早上5点，天还是雾蒙蒙的。
露营地的鬼怪们搀扶着消失了，整个露营地寂静无声。
佘染打着哈欠，根据公园路标提示去公共厕所，打算洗脸冷静一下。自从种地开始，她就再没有玩这么疯了，指单方面和鬼怪玩耍。
洗手间外墙有一块公告牌。
[B区，今日已消毒]
1.请注意官方提示，宵禁时间保持安静。
2.洗手时不看镜子，听到声音不要理会。
3.厕所没有保洁员，隔间不会自动开门。
公告牌没有涂改痕迹，进门就是一排洗手池和墙镜。
佘染大致看了一眼墙上提示，在洗手池接水搓了把脸，然后去上厕所。
隔间干净整洁且亮堂，通风窗放着一盘熏香，地上的吹风器呼啦作响，收纳间是开放式，里面存放着电子清洁机器。
走道两边都是独立隔间，佘染随便推开一扇门进去，墙壁上贴着[B区，保持安静]，提示旁边是一个静音手势，隔间门下方贴着一张提示语。
[温馨提示：
有需要可以联系工作人员（笑脸）]
这个提示被黑色液笔划掉，下面写有一句黑色液笔写的字：不要抬头！不要回应！
佘染抬头，上面没人。
于是安心上厕所，整理好裙子准备出去时，上方突然飘下来一道满载恶意的视线。
“？？？”
佘染瞳孔地震，猛地抬头。
那是一个没有头发的畸形大脑袋，正搭在隔间门顶上看着她嘿嘿笑。
“？？？”啊我的眼睛！
“呀~你发现我了~”丑陋的大脑袋嘴角越拉越大，裂开的口器里布满尖牙，猩红长舌兴奋扭动：“现在轮到你了。”
好丑！！
佘染难受眯眼，挥手扔出一颗乒乓球大小的银色爆珠，精准无误地扔进大脑袋嘴里，一声巨响，大脑袋像气球一样炸开，几块黄色的碎纸片飘落下来。
再看门板上的“温馨提示”，提示语后面的笑脸图案没了。
诡异接连而来，佘染听到不同于人类的沉闷脚步由远到近，最后停在她的门外，敲门声响起，门板微微晃动。
“咚咚”
佘染往后退开，用手机摄像头从门缝往外看，门缝下面是半边贴在地面的脑袋，只有脑袋，和炸开的异形裂口头不是一个物种，门外的脑袋有头发，长着鲨齿，头后面站在一双脚。
“咚咚！！”
敲门声又响了，敲击变得沉重急促。
佘染站起身，抬脚准备踹门。
“咚咚咚咚——”
敲门声还在继续，甚至有些急躁，似乎是想让隔间里的人主动开门。
不能进来？佘染改变主意放下脚，手指卷动捏住一支C2，放到嘴边吹燃火引，往门缝下丢出去，砰地炸开，接着是石渣碎块散落地的哒哒脆响。
作为一个近战法师，她的武器库里存放了很多迷你暗器。
天花板和顶灯沾了很多黑色粘液，灯光变暗不少。
地上多出一个大坑，碎石和飞溅的黑色液体满地都是。走道里面的墙面下，有个身形纤瘦后背朝外低头跪着的人，肩膀以上看不见，两条胳膊缩在前面，嘴里嘀嘀咕咕念叨着什么。
还有一个？
佘染微挑眉梢，放轻脚步走过去，听见那人嘀咕：“再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跪地之人肩膀以上是空的，脖子缺口是黑色平面，脸皮皱巴巴的脑袋被手抱在大腿上，脑袋看见她之后露出鲨齿桀桀怪笑——
“你的眼睛好漂亮、好漂亮~”
“把你的头换给我、把我的头换给你～”
“嘿嘿嘿嘿~真美真美~”
“…………”啊这，不愧是凌晨的厕所！
砰——
哗啦——
佘染抓住丑陋脑袋，踹开旁边厕所隔间门，直接将说话的脑袋脸朝下按进马桶里咕噜咕噜，一脚蹬开扑上来救头的躯体，反复冲了几次水才把湿漉漉呛水的头拧出来扔地上。
“咳咳咳咳你这个人好狠毒……”
“要不是我没有准备好，哪轮得到你偷袭！垃圾！怂货！”
湿漉的头咳出一口水，不服气地骂骂咧咧，头的身体立即扑上来抱住脑袋捂住它的嘴，缩到一旁努力降低存在感。
身体穿着作战服，和A区遇到的巡查员是同一款式。
佘染收回视线，摸出一个爆珠握在手里，核善微笑：“我这里有个东西，你们要买吗？”
头怪嗤笑：“不就是炸/弹，我和低级怪物可不一样。”
佘染敷衍：“嗯，不一样。”
头怪感觉被冒犯，张嘴就要开喷，身体察觉后立即捂头的嘴，手动闭麦。
头怪权衡利弊，撇撇嘴：“你要多少？”
佘染眯眼笑道：“1000。”
头怪皱眉：“寂静币？”
佘染笑容微妙：“金币。”
头和身体同时沉默。
金币是怪物世界的通用货币，后来被高维系统操作成平行世界相互贸易的中转货币，1：10现实货币。
两排隔间里整齐划一探出一颗人脑袋，安静围观。
身体乖巧地从衣兜里提出一个小布袋子，晃动时铃铛作响。
“别给她！她怎么不去抢！”头怪反应过来，继续骂咧：“你这个人类怎么会知道虚拟金币！你掉钱眼里了？！揣着怪物货币用得出去吗！要不是你不讲武德，哪能让你偷袭成功！”
“这是最后的机会。”佘染笑着摊手，空掂两下。
头怪骂道：“不许给！”
身体不听，捧着钱袋献上去。
“真懂事。”佘染满意地收下钱袋，钱袋里面有好几个终端手环和手机现金，依次拿出手环和手机转走账户余额，全部加起来也才凑够280金币。
不过她的目的不是钱，而是试探这里的鬼怪是否知道“金币”。换头怪知道金币，证明它不是人类转变，或者是接触过位面世界的人类。
佘染把钱袋扔还给头的身体，目光怜悯：“啧啧，比我还穷。”
身体接住钱袋，一顿，小心捏了捏，镇定地将钱袋放回衣服里。
“强盗！强盗！”头没有发现身体的异样，无所畏惧地怒骂：“你的心黑到冒烟！资本家都没你心黑！！”
“……”
佘染微笑着，再次将说话的头被塞进马桶里。
哗啦——
咕噜咕噜、
佘染好声劝解：“想开点，我只是获得钱财，而你是保住一颗头哦。”
嘤！身体哭唧唧跑过来捞头。
佘染按住身体肩膀制止，手心擦过脖子的黑色断口，圆形截面浮现绚丽魔纹，头部位置的空气波动，一颗头的透明轮廓显现出来，很快变成实体。
方桃难以置信地摸着自己的脸，喜极而泣：“我的头！我的头长出来了？！我终于不用和你这个丑东西绑定了！！”说到绑定，她恨得牙痒，跟佘染道谢之后便关在隔间里痛殴头怪。
拳拳到肉，头怪的骂声全是屏蔽词。
佘染拧眉，揉揉耳朵，抬头问吃瓜的脑袋们：“问一下，这里所有的洗手间都有……诡异生物吗？”她实在不想侮辱怪物，老家的怪物都很听话不惹事。
脑袋们眼神交流好一会，其中一颗脑袋说：“白天的洗手间没有诡怪，现在还在寂静时间，你不该和诡怪对视的。”
左边的脑袋笑嘻嘻说：“我知道了，你在钓鱼，钓到280金币。”
佘染：“……”
你这个脑袋怎么还偷看？
隔间里的脑袋怪们叽叽喳喳，佘染不想和它们多说，挪步离开。
“寂静时间不可以出门，诡异会主动缠上你。”右边的脑袋伸长脖子跟随佘染，“你怎么越走越远，快退回来，让我再看看你。”
“别听他的，寂静时间的鬼怪根本不会遵守规则，只要和它们对视，它们就会跟着你。”
对面的脑袋摇摇晃晃，也伸长脖子：“特别是贴贴怪，它们超级喜欢贴贴，比藤壶还要牢固，千万不要和贴贴怪对视！”
“贴贴怪是什么？”
听到熟悉词，已经走到门口的佘染停住脚，回头问道：“街道上的眼球怪？”
“贴贴怪就是贴贴怪，不要和它们贴贴！”
“是的是的，不要和贴贴怪贴贴！”离佘染最近的脑袋微红着脸，摇晃脑袋：“姐姐可以和我贴贴~”
“……”？
“好过分！居然要独占漂亮姐姐！！”
“姐姐和我贴和我贴！我才不像那些褶子脸只会换头，我只会心疼姐姐！”
“…………”
佘染不再理会隔间里哼唧求贴的脑袋们，大步跨出去，将手放在水龙头下，水柱哗哗流出，狠狠搓了几把手心。
变异植物是进化生物，指路小怪是怪物，眼球怪和换头怪是寄生怪，小红车应该是诡异生物，和她踢了一晚上毽子的小孩鬼和埋尸鬼是人类化成的鬼怪，本地人眼里的“异种”是污染类进化生物，便利店的年轻人要找“万物进化”组织。
诡异入侵，万物进化。
这个“诡异”包含的范围可真广。
佘染如此想到。
这时候，旁边男厕里走出来一个脸色煞白的年轻人，正好和转身的佘染对上视线。
青年看见佘染时明显抖了一下，蜷缩手指扶稳黑色眼镜，将佘染从头到脚扫视一遍，随即低头站在洗手池最远位置洗手，不再看她。
镜子里的人直立站着，面无表情直直盯着镜子外低头洗手的青年。
佘染没走，站在原地打量对方，青年穿着打扮是典型的沙滩风，背着便携背包，小腿肌肉发达，跑鞋干净无沙。
音乐节是昨天晚上的活动。
这是一个伪装很烂的新手，也可能是明面上的诱饵。别的不说，就说他努力的样子真的很像刚工作的打工人，明明菜的不行，却坚持出现用“眼镜”扫描记录她的信息。
佘染隔着几米远都能感受到青年散发出的紧张感。
镜中人更不用说，他狞笑着伸手去摸青年的头。
青年似有感应，立即关水走人，控制表情极力装出无事发生的淡定模样。没走几步，他回头深深看了一眼佘染，耳边响起“扫描完成”的提示音，这才拔步冲进公园里。
佘染目送他离开，转而盯着镜子里的人，镜子里的青年也在看她。片刻，镜中人脸上的诡笑转为平静，甚至有些尴尬，摸着鼻子转身消失。
见状，佘染也放下手里的喷子，离开这里。
隔间里。
解决完换头怪的方桃冷静下来，连忙追出去道谢，可惜迟了一步，佘染的身影已经看不见了。
方桃有些泄气，拳头握紧又松开，整整两个月，被换头怪设计换走身体两个月，她无时无刻不担心换头怪死掉后会连带她也一起死掉。
她原本的头，在被换头怪换走身体之后就随着换头怪换下来的旧身体一起融入黑暗。
没有头，换头怪死后她会变成新的无头怪，人类意识被同化，最终去抢夺别人的头，那将比死亡更可怕。
嘶，怎么脖子有点痒？
方桃困惑地挠了挠脖子，瞬间炸出一身冷汗。
“嘻嘻～你以为你还是人？”
方桃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说话，因为激动而红润的脸颊瞬间失去血色，惨白一片，她不由想起曾经听到的一句话。
“被异形寄生的你，是愿意以人类之躯死亡，还是以怪物之貌永生？”
方桃打开变重的钱袋，拿出里面多出来的东西，一颗银色圆球，一罐20g的药膏，还有一张字迹凌厉的手写收据。
[爆珠5金币，修复剂20金币]
[多收不退]
……
[您已完成新手任务，“居民身份档案”已解锁。]
嘭——
海岸，远处传来一声炸响。
佘染站在崖岸上，金色眼瞳里倒映着沙滩外街踩爆米花炮/筒的潇洒身影，空中盘旋的渡鸦俯冲下来，扇动羽翅减速降落在她肩上俯视众生。
她捏起一颗爆米花放入嘴里，转身走人。
谁家好人大清早炸爆米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