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滥的年代不适合深爱。”

    斯内普已经不记得是从谁那里听到这句话的了，大概于很久以前猪头酒吧某个醉汉的口中，莉莉和詹姆斯结婚后他常常去那间酒吧买醉，有时他浑浑噩噩踩在黑白刀刃上陷入无休止奔跑疲乏里偶然想起这句话时，脑子里就会浮出伊妮德夫妇死去的那个雨夜。

    其他都变模糊了，他反而清楚的记得那个暗淡无光的日子经常下雨，一连好几个月，莉莉绝然离去的背影，詹姆斯，西里斯他们憎恨的面孔与卢平复杂的目光他都看不清了，伦敦就是这样，被黑魔王统治的巫师届很久没有见到堪蓝的天空与温暖的阳光了。

    斯内普漫无目的地游走在麻瓜的街边，道路两边的商店招牌亮着浑浊的灯，哗啦啦的雨水冲刷着地面流进散发恶臭的下水道。

    他从淹死在水沟里的一只硕大老鼠身上收回目光，看到远处的青发女孩穿着绯红雨衣笑容灿烂的挎着装满向日葵的篮子走过来。

    “先生，买一只花送给您的爱人吧。”

    爱人？斯内普轻蔑冷笑，近乎疯狂。

    铅色墙壁映衬女孩手中花朵明晃晃的色彩，斯内普半长黑发湿透了，身上黑色的袍子显得无比沉重，他漠然望着面前的小尔莎，白到近乎透明的瘦弱手掌握紧袖子里的魔杖，嫣红血液顺着手臂流出凝结在指尖滴到潮湿的地面。

    “杀了她……杀了她……”

    有什么东西在心中不断作祟，斯内普眨了一下因长久睁着的酸痛的眼，身体变得僵硬，小尔莎奇怪的歪头看了他一会，脸上笑容不变，拿出淡黄雨伞塞进他的手中。

    “您都淋湿了先生，这个送给您吧，还有这朵花，祝您生活愉快。”女孩踮起脚尖把花插进他的上衣口袋，斯内普没来得及躲开，隔着两层衣服感到她手指的炽热，比起他来说简直烫人的厉害，这是斯内普唯一感知到的现实温度。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花朵擦着衣襟掉在地上，碎成无数瓣，世界重归灰暗。

    有人说，活着有时比死了更让人难过。

    斯内普闭合上双眸。

    她与现在的她有着强烈的反差。

    所以他建立了他们之间所谓的赌约。

    斯内普曾暗中观察过尔莎，自从她与德拉科绝斗之后，她表现的和其他人无二，性格孤僻冷漠不合群，连收留她的韦斯莱家的孩子都无法接近，霍格沃茨所有科目都保持中下游，每日禁闭处理药材与熬制魔药的动作却异常熟练。

    他怀疑她有所隐瞒。

    现在的尔莎很聪明，也很警觉，懂得怎么和他周旋和躲开他的视线范围，韦斯莱双胞胎成为她很好的利用对象，每次她都把握在他们联合同年级的两个赫奇帕奇女生一起疯也似的恶作剧闹出大动静时完美挡住他的跟踪，选择暂时放弃的斯内普回头正好碰见身后的救世主用狐疑的眼神看着他，罗恩则瞪着他，像是把他当成了不怀好意跟着未成年的老蝙蝠。

    弗雷德躲过一名吃了金丝雀饼干浑身长满羽毛的斯莱特林女生发来的魔咒，乔治跟在他后面，两人脸上挂着彩，异口同声的大喊，“嘿，哈利，要跟我们去寻找下一个目标吗？！”

    哈利回答：“不用了。”

    随后急促奔跑替代了欢声笑语。

    女孩不见了。

    然而她偶尔还是会在路上留下一两瓶果茶，仿佛怕他跟累了，渴了，无声嘲笑他双面间谍，魔药大师的跟人技术。

    斯内普眼角抽搐的一脚踢开，暗骂小混蛋玩起了鼠戏猫儿的把戏，从魔法部开完会回来的邓布利多瞧了个真切，摸着花白胡子笑呵呵的上前拍着他的肩膀说，“放宽心西弗勒斯，让孩子们自己去探索，你只需要注意四楼魔法石和禁林里死去的独角兽，其他的你不用担心，真相终有一天会自动出现你的面前。”

    斯内普嗤之以鼻，老头半月眼镜背后睿智瞳孔中洞悉一切的神色很让他不适，对方的顺其自然也会迟早扯出大祸，他想好了，无论那个赌结果如何，他都是赢得那一方，如果尔莎的论文没有达到O，那么他就可以顺势问出关于他心里的一些疑问，要是她达到了O——那就证明她是在刻意隐藏实力。

    他的如意小算盘打的啪啪作响，奇洛匆匆走下四楼的身影落在斯内普眼中，黑魔法防御课教授蜡黄的面色略显苍白，细密汗珠布满额头，眼神闪躲，他没跟过去，反而去检查了一遍关闭魔法石的地方，那里完好无损，三头兽睡得安稳，斯内普起了疑心，不动声色的返回继续上起接下来的魔药课。

    距离他和尔莎之间的赌约今天就能见分晓，迄今为止她在魔药课领域上得到最好的成绩就是一篇名叫《无梦药水不同成分浓度作用》的论文作业，内容中她避开了她实践操作的弱点，以自己独特见解为理论的主题方式来书写，内容精准干练没有半句废话，斯内普猜的出她的意图，无外乎是不想表现出她太过弱势，又想狡饰她的动手能力，为此她甚至还在后面附加了整整两页关于一些一年级书上没有提到过的，所以，在斯内普看到考试中她交上来的那瓶不同与平常劣质到不忍直视的魔药时，脸上并没有多大反应。

    毫不避讳的说，这次的魔药她做的成色相当不错，虽然其中还有些瑕疵，品质已实属上乘，打上个O应该不过分，但斯内普不想轻易放过她，硬生生的在她名字下方画下一个E，并用特制的龙血墨水在羊皮纸上留下了一句批语：“虽然你的魔药成分终于勉强挤进可以入眼的水平线，但介于你在熬制过程中忘记把你那头杂草般的头发扎起来，你现在该庆幸的是坩埚下的火没有把你烧成一个秃子。”

    他的笔迹即便再过一百年尔莎也忘不掉，龙血墨水在落纸成型的一瞬间就把他的字体给牢牢固定住了，没有人会批判这一手赏心悦目的好字，优美到即使写出的单词冷冽到了极致，也让人忍不住想要再看上好几遍。

    不过里面的内容却相当不爽，纵然后续他也指出了魔药中的不足和纠正，可想得到一个O还是轻而易举的，因此，尔莎在拿到那张得了E的羊皮纸后迟迟不肯回到自己的座位，目光死死盯着眼前这位淹没在一堆学生交上来的论文和魔药里的黑衣教授。

    “教授，您这是在耍赖？”

    她没有刻意调小声音，这导致教室里的人都能听到，窃窃私语弥漫在烟雾缭绕中，哈利，罗恩有些诧异的看着尔莎挺直的背影，面露疑惑，不明白她指的耍赖是什么意思，头脑里的八卦风暴不停旋转，赫敏不解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后又迅速让自己的注意力放在了面前的坩埚上，德拉科倒是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铂金脑袋向后仰了仰，朝高尔和克拉布投去一个等着看好戏的眼神，伊薇特拽着他的袍子将他拉了回来，示意他赶紧完成考试。

    “你也可以这样认为，伊妮德小姐。”斯内普连眼睑都懒得抬起，说出来的语调依旧凉丝丝且散漫的，像蛇信子舔在皮肤上的感觉。“毕竟你们的分数都掌握在我手上。”

    她想隐藏实力他就成全她，反正他的心胸是出了名的狭窄，也不怕传出个“利用教师职便胜出学生赌约”的流言，对于他来说得到有效答案才是最重要的。

    尔莎漠然着表情，眼眸微微眯起，垂在身侧的手握紧成拳头，像是在忍耐，又不作为，斯内普看不透她在想什么，她空洞的眼睛给予不了他多少信息，他们之间的气氛冷了下来，紧绷感持续蔓延，小狮子小蛇们瑟瑟发抖，教室暗角处的和煦挥着拳头暗戳戳鼓舞着打起来，打起来，生怕事情搞不大，布雷斯没好气地斜了她一眼，帮她装好熬制成型的魔药。

    讲台前的女孩忽然身形一动，就在教室里的众人以为尔莎真的要打他们的魔药教授时，她大失所望的转身离开了教室，掀起的衣袍一角消失在他们视线内，斯内普掀起眼帘，扫视一圈只发出药水沸腾声的寂静教室，冷着声音说：“你们的魔药熬制好了吗？”

    小蛇小狮子忙不失的低下头。

    -

    尔莎出教室没多久，对面高年级的格兰芬多和赫奇帕奇学生显然也结束了考试，红黄相间的围巾从洞开的黑漆大门里鱼贯而出，混在里面的韦斯莱双子眼尖的发现了气鼓鼓的尔莎，停下脚步向她投去审视的目光，调笑的问：“怎么了？谁又欺负我们的小尔莎啦？”

    “除了那只老蝙蝠还有谁？！”暗色棕红卷发的赫奇帕奇女生双臂环胸火气冲天的说，“他肯定又把考试门槛定高了，他一贯这么做。”

    尔莎记得她，艾玛瑞斯·菲尔德，混血巫师，和乔治，弗雷德同级，因为父母相交甚好，她经常与他们俩嘶混在一起，另外亚历珊德拉是她好友，前者刚来见她没多久她也来了，目的相同的一致，都是出于好奇。

    他们四人一左一右的把尔莎夹在中间，女孩过分矮小的身板成为他们很好蹂躏的对象，把她垂落下来的长发揉的更乱了。

    对于双子的提问，尔莎没搭话，避开乔治跟弗雷德的跟随，整理好发丝径直朝礼堂方向走，埋藏在围巾里的小脸阴沉沉的，直到万圣节晚餐正式开始时眼睛里还透着一股要杀人的冷光。

    头顶晶莹剔透的冰晶和蜡烛成百上千的漂浮在半空中，大片大片的浮动光芒氤氲着把整个礼堂照亮得如同白昼，魔法制造的雪花温暖又干燥，落满每个孩子的肩头和发梢，桌上丰盛的晚餐让小巫师们食欲大增，瞬间忘记了连续几天的考试煎熬，罗恩手里拿着一只鸡腿大口大口的吃着，最后还不忘给尔莎夹了一个。

    “尔莎，你是不是和老蝙蝠打了一个赌？”因为嘴里塞满了食物，罗恩的问话很是含糊不清，周围其他人很快被这话题吸引过来，西莫兴趣盎然的探头好奇的问：“真的吗？你和斯内普教授打的什么赌？”乔治与弗雷德也在一旁瞎起哄，“赌注是什么？”

    “一瓶带来好运的福灵剂？”

    “还是双方互相交换晚安吻？”

    “呕，别在吃饭的时候说这么恶心的事好吗，乔治？”一想到斯内普会温柔亲吻尔莎额头，罗恩忍不住频频皱眉。

    “是不是和斯内普跟踪你的事有关？”哈利沉默半响凝眉问，尔莎撇了他一眼，吃饭的动作丝毫不见停顿，“你看见了？”

    哈利点头，“我与罗恩都看见了，斯内普跟踪你好久了，我们猜他可能要对你图谋不轨，赫敏反而觉得这很正常，至于其余的她就没有再多说了，她可能还生我们的气呢。”

    “赫敏这两天可是都躲在盥洗室里哭，不知道的还以为那里闹鬼了。”纳威无奈的耸了耸肩，尔莎面无表情地切割着盘子里的牛排，银制器物刮磨陶瓷发出刺耳的声响，血水混着黑胡椒流出染到她右手指尖，掩盖住那里碰到餐刀蹭出的伤口，短暂的痛感加上辣味挑着她的神经反射性抽动了一下食指，大家以为她不想聊这个内容，默契的转移了话题。

    尔莎切牛排的动作停了下来，乔治，弗雷德两兄弟互看一眼，哈利翠绿瞳孔里的担忧胜过其他，珀西撤走她面前的盘子重新给她拿了一份，这次是已经帮她切好的，罗恩咂咂嘴没心思再吃了，尔莎目光匆匆扫过教师席上的斯内普，对方也好像在思衬着什么独自坐在角落，只是礼貌性的与旁边的弗立维教授碰撞几下酒杯，与大厅热闹的场景相比显得格格不入。

    哈利犹豫不决的蠕动了一下唇，下定决心的转头对尔莎张了张嘴刚想要说些什么，礼堂大门忽然被人从外打开，奇洛教授面色慌乱地跑了进来，一边跑还一边喊：“地…下…室，地…地下室有…有巨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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