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安青匍匐在草丛里往十二点的方向望去。

    前方是建筑系学院的空地，原本是教育部批下来给那群建筑生作新教学楼的，但是谁知基地外自然环境恶化，计划出去的设计师们没有了用物之地，只好返回基地建造城邦。但基地内部市场在前几年已经被他们搅得饱和，大批建筑设计师下岗，行业寒冬、经济紧缩，连带着给新学院批好的资金也没了影。

    这就便宜了向安青。

    据浩哥的描述，未来四年内，这栋教学楼都建不起来。

    适合给她种菜。

    向安青观察了一会场地。

    地势错落起伏，外围一圈齐人高的蒿草，二三十米高的粗壮乔木遮住了从外部轻易窥伺里面空间的可能性。

    总结：适合在里面搞事不被发现。

    向安青理清了情况，就准备进去瞅瞅了。

    她先看了圈四周，确定没有人经过后弯着腰蹑手蹑脚地顺着草丛生长的缝隙钻过丘体。

    爬过几个高耸的丘陵后，她来到了稍微内里一点的缓坡。

    这里大概能容忍两个成年人斜躺下来。

    树木枝干间漏下的阳光正好照在坡底处。

    向安青伸手捏了一把泥土。

    红褐色的湿软泥巴在手掌里被任意揉搓成各种形状，伴随着几粒细小的砂石。

    不太稀，也不太干。

    刚刚好的状态。

    向安青蹲下身，用灌木树枝在土里刨了几下，一条肥壮的堪比她小拇指的黄色蚯蚓扭动着跳了出来。

    她有点崩溃，为什么在沙漠还有这种软体动物啊？！

    她就是怕这些虫啊什么的才跑到沙漠基地的！

    虽然心理有点嫌弃，向安青还是把要栽种的土壤细细翻了一遍。

    所幸没再有别的昆虫出现。

    她将兜里的土豆拿出来。

    宋云说他暂时没有其他种子，叫她先凑合用着。

    土豆生命力顽强，既能吃还能种，向安青回忆着宋云的话，将土豆掰开成五六块的样子，再往外表面喷了点水埋进土里。

    直到土豆块彻底没入地面下，她才收手。

    接下来就是等待它们发芽了。

    向安青拍拍手，对剩下的一块土豆默念道：

    确认交换。

    这似乎是某种程序，每次一念系统就会自动结算。

    【收集植物—土豆，经验值加十。】

    【奖励五百联币。】

    向安青打开终端，余额增加五百。

    这意味着她今晚可以买夜宵，未来几天有饭吃，房子交的上水电费。

    饿不死了。

    金钱的味道让人沉醉。

    向安青决定去找宋云多坑几颗土豆。

    *

    老师在念着ppt。

    课堂的倒计时即将走完倒数，宋云用书本做遮掩给相熟的朋友发消息。

    ssy：【有种子吗？】

    zzb：【没发芽吗？我记得你种植课的成绩不都是全优啊。】

    宋云焦虑地啃手指甲，他不知道该怎么给好朋友解释他新兼职的内容，就像之前一样。

    能在菲列诺上学的的人不愁吃穿，下课讨论最多的就是逛哪个奢侈品店，哪种面膜最好用。

    他是个例外。

    光是维持住在学院的体面生活就用尽他全力了。

    校内钟声敲响，下课了。

    同学们一窝蜂地涌出了教室。

    直到午休宋云都睡不着在想学费的事。

    还剩十天就要交了，而他还欠一万四没有赚到。

    *

    向安青轻轻地敲了下窗户。

    宋云听到抬头。

    他疑惑地看到了向安青那鲜丽的样貌。

    线条分明的冷硬感吓得他下午的瞌睡立马醒了。

    同班的同学都在睡觉，他安静地走出去。

    “你来找我干嘛？”宋云道。

    向安青露出了她白的能反光的门牙，“看你学习需不需要帮忙。”

    宋云：“额，帮我写作业？”

    啊这，她只是客气一下，从小到大向安青最擅长的就是不写作业，更别说十二区的教育资源比基地要落后太多。

    向安青委婉道：“也许你可以换个方式。”

    宋云：“帮我付学费？”

    向安青精神了，她现在有的是钱。

    “多少？”

    “一万四。”

    向安青：！

    比她初中读完的教材费加生活费都高。

    向安青道：“这是你一年的还是？”

    宋云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一学期。”

    难怪她工资也高。

    向安青捂嘴假咳了下，“也不是不行哈，但是我有条件。”

    宋云只是随口一说，并不抱期望，谁知道她竟然会答应。

    他道：“你先说。”

    向安青也不拐弯抹角，“我需要源源不断的种子。”

    宋云瞪大了眼：“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在沙漠基地，种子被联邦垄断，所有投入生产的种子都是会记录在册的。学院的学生也以农学生为主，课程作业也是提高幼苗的成活率。

    配给每位学生的种子数额都是有限的。

    她一开口就要他的绩点，这跟毁了他学业有什么区别。

    宋云道：“不行。”

    向安青：“但是我能付你学费啊。”

    宋云：“不行，学院有规定。”

    向安青：“也不是一下子要这么多，偶尔多给几个就行了。”

    宋云：“学院的规矩不能破。”

    向安青：“耗材少了没人会注意的，再说了我种出来了还能还给你呢。”

    宋云：“你别骗人。”

    向安青眨眨眼：“我能付你学费。”

    宋云沉默了，宋云在思考，宋云在犹豫。

    良久，他小声地问道：“你现在要多少颗种子？成熟的蔬菜行吗？”

    向安青：“你能给我几颗？”

    宋云在心里数了数。

    除去上课严厉的肖老师和追求过程的程老师，其余七门老师的课只看最后结果。他加起来一共有140颗幼苗。

    成活率按照百分之九十来算的话，还有百分之十也就是十四颗幼苗可以给向安青。

    于是他道：“十四个。”

    十四乘以五百等于七千，她能拿到七千联币。

    向安青：“有没有多的。”

    宋云摇摇头：“没了。”

    他之前的成活率基本是百分之百，掉太多会引起辅导员怀疑的。

    向安青：“也行吧。”

    “成熟株不用吗？”

    “暂时不了。”

    她工作包饭，留给她也是卖到市场，她还不想被联邦盯上。

    只是一万四还差七千，她去哪里挣剩下的钱呢？

    偷他们的成吗？

    偶尔有人少几颗的话应该不会被发现吧。

    向安青幽幽地看向宋云身后的同学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