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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库洛洛的约定是真的吗?

    “嗒,嗒,嗒,嗒……”

    精致的鞋跟与瓷砖地面相撞,有节奏的清脆叩击在空旷昏暗的室内荡出空洞的回声,仿佛是谁在耀武扬威地宣告自己的逼近。

    库洛洛合上书,微笑着抬头看向朝自己走来的女人。

    “图特拉草纸书残页的下落。”

    U笑盈盈地将一只很有少女心、贴满亮片的小信封放在桌沿,以食指压住推到库洛洛面前:“友客鑫相关的已经直接发给侠客了。”

    “麻烦了。”库洛洛很有礼貌地颔首,才低头端详起这个与二人气场都格格不入的信封,新奇地摩擦它的表面观察指腹处沾着的亮粉。

    “这是你的新爱好吗?”

    “现在已经是旧爱好了。”U也不急着离开,她没说谎,给伊尔迷和库洛洛的这批信封是她无聊时一起做的,“想到你自从当上了暗夜帝王就没再收到过女孩的情书,所以来补充一下你的人生体验。”

    她明亮的黑眼睛里充满玩味与调侃。

    “……的确是有趣的体验。”库洛洛对于谎言家的怪话应对得熟练而包容,用那双含着笑意的黑白分明的眼睛回望她,“作为回报,我想……收到情书的一方是不是该这么说……”

    “信我收下了,谢谢你的喜欢……”坐在桌后的库洛洛明明是仰视着U却丝毫不显得弱势,而是带着尽在掌控、游刃有余的微笑,“我会好好考虑你的心意的。”

    他此时并不是团长打扮,散着的长度适中的黑发最下面的一缕刚好触碰到他的黑色衬衫领子,如果忽略他额间的等臂十字架和上位者的眼神,说这话时倒的的确确像个温柔帅气的高中学长。

    “……”U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库洛洛的神色,忽然笑了起来,“看来是我搞错了……也是,你应该很有经验了才对。”

    “有经验?你是这么想的?”库洛洛挑眉。随后他却露出思索的表情。

    “但是,在这种事情上,明知道……却忍不住去想……”

    “……”U也很习以为常地看着他陷入沉思自言自语。

    “不过经验这件事……”库洛洛垂眸望着信封,好像真的在认真分析,“我想,爱情是一种捷径,可以掩盖、含混地解释很多东西……”

    “没错,爱情还是一个最完美不过的幌子。”U笑得甜美而耀眼,弯下腰再次伸出细白的食指点了点桌上的小信封。而且,和帕里斯通的关系也是如此,他们频繁的接触联络用爱情来解释就莫名其妙地无人起疑了。

    “唔……”库洛洛垂下眼看着精致的小信封,却仍是在沉思一般,没赞同也没否认。

    “《不安之书》?”

    U这边却是忽然注意到了他合上的书的封皮,少见地敛了笑容。

    她周围的气质神奇的改变了,游戏人间的轻慢消失得一干二净,U有些怔愣地凝视着那本书,梦呓般开口:

    “我以前很喜欢佩索阿。”

    库洛洛也从原来的思绪中抽离,安静地抬头望着她。

    “其中……《巴伐利亚国王路德维希二世的丧礼进行曲》,我反复地读。”U继续说,说得很缓慢,不知道是说给库洛洛还是自己听,脸上已经没有笑容,只有嘴角存有微笑的惯性遗留的余韵。

    “死神仍然总是来到我家推销她的商品:地毯、遗忘的丝绸和细麻布……”

    “她来,并不是希望我想得到她展示的东西,而是希望利用那些东西使我想得到她。”

    U背诵着她最爱的篇章里的段落,圆而大的黑眼睛在长而密的睫毛遮挡下没有半分光点,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已死之人的眼神。

    “她说:你的壁炉,没有火,何必要壁炉?你的桌子,没有面包,何必要桌子?你的生活,没有朋友没有伴侣,何必留恋生活?”

    库洛洛伸手将那本书打开,翻到U所背诵的那一页,皎白的月光从他的肩膀上方穿过,洒在质地并不细腻的书页上,莫名的神圣肃穆。

    “你对生活,有什么牵挂呢?”U叹息似的,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有泪珠从她的大眼睛里滚落,又像是将要永恒地保持着凝固般的平静神情。

    “爱情不跟随你,荣誉不追求你,权力不来找你。你承继的房子是颓垣败瓦。你得到的田地,第一次收成已经死于霜冻,而且它们的未来也已经被太阳晒死。你在农庄的井里从来找不到水。在你看见树叶之前,它们已在水池里霉烂;你未曾踏足的大路小径都长满野草。”

    U伫立在库洛洛的桌前,在暗处,没有沾染上近在咫尺的月光,只有黑色的卷发边缘镀上了月的银辉。她闭上眼,无声地呼吸了一下,继续诉说着佩索阿的心声:

    “可是,在我由黑夜统治的领土上,你会得到慰藉,因为你已经停止希望;你可以忘记,因为你的期望已经死去;你终于可以安息,因为你已经没有生命。”

    宁静再次笼罩了一站一坐的二人,将他们囊括到世界万物的宁静中。远处,只有寥落的虫鸣宣告着他们的存在,一切都只是沉默,在沉默中归于虚无。空旷的屋子与窗外空旷的荒原融为一体,空旷的荒原与空旷的世界融为一体,他们两人好像坐在一只小船上,在无边无际的宇宙中漫游。

    库洛洛抬头望着女人:U此时凝视着窗外,没有表情或者说称不上一个表情,不是在看月亮也不是在看黑夜,目光落到的是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或许是彼岸,他想,她在注视佩索阿口中的,死神那装饰着地毯的宫殿,衣柜里挂满丝绸的黑暗城堡,用细麻布遮盖着圣坛的祭器。

    “我似乎说得太多了。”

    她开口打破了奇异的氛围,却依然神色漠然地望着窗外。

    “不。”库洛洛摇头,用深灰色的眼睛看着她,勾出一个微笑来,很缓慢而认真地回应,“这些……有关于情绪的书籍,我经常觉得……太细腻。我想,并不是出自物质匮乏奔波流离,或是生活本身精彩万分的人之手,这是纯精神层面的感触……”

    U转过头垂眼看向再度陷入思索的库洛洛,像一尊俯视众生的圣像。

    “但刚刚……”库洛洛停顿了,有些不知道该怎样形容心灵上的体验——

    这让他想起小时候的教堂,那时神父向他与别的孩子讲述耶稣的救赎、宣传爱与宽恕,与此同时教堂外流星街的孩子们却朝不保夕……穿着洗得发灰的黑袍的修女用《约伯记》向他们解释这种割裂:不要去妄加揣测上帝,她们说,苦难是上帝的考验,幸福是上帝的恩赐,无论感到痛苦还是快乐,都应当感激上帝、敬畏上帝。

    库洛洛无法接受这种解释:他将那本公用的、已经变黄发粘的《圣经》翻了一遍又一遍,在教堂定量的食物配给填不饱他年轻而饥肠辘辘的胃时,在烈日下发烫发臭的垃圾堆里翻找时,他都一直在想这些事情,这些没有实际用处的事情反而是他最关心的东西——难道说,就像流星街人全盘接受世界给的各种垃圾一样,他们也必须接受上帝的安排,接受那些或是悲苦或是幸福的命运吗?他想。

    他确信他的故乡拿走了自己的一些东西,又给了自己另一些东西,这让他与正常人不太一样,这让他与本该是他同类的人们产生隔阂,他没办法理解人类的很多事,他也因此理解不了自己。

    “但是……”库洛洛再次开口,下意识地用张开的食指与拇指抵住下颌,组织着词句,“的确,死亡的呼唤,自我终结的渴望……我有些明白了。”

    “不安、惶然……所指的并非或者说不止是当下的情感……”他摸索着这崭新的感悟,看上去既像一个正在认识世界的孩子,又像是一个尝试体会凡人情绪的神明,“更指的是灵魂不变的状态,自我意识让人们永恒地飘摇在未知中,于是他们永恒地感到不安……”

    死亡,也只有死亡——自我的消失与意识的泯灭——能够终结这种不安。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这个安静的宇宙的夜晚不理解人的不安宁。

    “U,这是你的名字吗?”库洛洛突兀地问,带着浅淡的微笑用他深灰的眸子攫住U的眼神,似乎想要穿过她不透光的黑眼睛看到她的灵魂。

    U并不感到突然,而是同样专注地凝望着他:“那库洛洛·鲁西鲁呢?你是谁?”她问,黑色的虹膜镜子一样映着月光下的望着她的男人。

    两个人像是彼此嗅着确认气息的小动物。

    “……看来我们都是自己取的名字。”库洛洛先移开目光,笑容扩大了些许,似乎真的感到愉快。

    “名字并没有意义。”U又望向窗外的茫茫黑夜了。

    名字只是被囊括在社会群体内的个体,用于彼此互相辨别身份的东西罢了。“库洛洛”是首领的意思,“鲁西鲁”代表着叛逆者,人们说起“库洛洛·鲁西鲁”时是在说幻影旅团的团长,并不是在说他的人格与灵魂。至于“U”,则是个如同代号一般简陋的身份识别码,纯粹是为了有个称呼而有了这么个称呼而已。

    “这样吗……”库洛洛垂眸,“那……我们之间要如何称呼对方呢?”

    他含着笑意抬眼看向她,在明月清冷的光辉下纯洁如同神的儿子。

    她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视线轻盈柔和得像一片羽毛。

    “我想,很简单……”她缓慢地轻声说,像是不愿惊扰来围观这神奇仪式的空气中的小精灵。

    “在我面前,你不是团长;在你面前,我不说谎言……如何?”

    她也微笑起来了。

    “好。”

    他应下来,并回以同样的,受感召一般的温和而安宁的微笑。

    在洁白的月的见证下,他们如亚当和夏娃,如世上唯二存在的两个人类,如一对新人交换他们的戒指一样交换了自己灵魂的一部分。

    一直到一个月后U应金的委托,坐在千年前的奥托帝国文明所遗留下的断壁残垣边,望着与当时相同的,无私照耀着这片荒无人烟杂草丛生的失落遗迹的明月,她还在想着那晚上和库洛洛的清谈。

    她没料到会如此发展——原本只是顺手送个情报,自己却因看到了他在看的书,而失控地与他如此深入地交流和认识了一番——他们的确认识很多年了,但过去所有关系累计的浓度都不如那一晚的升华带来的质变。

    她将自己的一部分寄放在了库洛洛那里,相应地,她也随身携带着他的碎片。

    这太疯狂了,她想,虽然她知道自己处于一种长久的疯癫状态,但这还是太疯狂了。

    U不知道这是好是坏,她一直都认为与社会中的他人的情感牵扯会束缚压迫自己的人格,她远离社会关系,远离爱,远离理解,只希望保有自己个体的单独性,保有自己自由而完整的灵魂。

    他人是不该存在的。U相信这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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