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侧的神之眼在阵阵海风中被吹得流苏飞扬，随着船工此起彼伏的号声，庞大的商船终于起锚离开了港口。

    这是精灵商队“帕米奇”的“明珠”，从带队队长到杂役，全部都是精灵族的成员。

    因着一向以和平友善的态度进行外交活动，经过重重关卡后船只获准正常出航。

    这几日璃月因“帝君遇刺”一事闹得鸡犬不宁，不知道下次再来，这座象征着财富和契约的城市又将变成什么样子。

    许多船员都因为顺利离开而不禁面露喜色，仅外表格外年轻的商队队长目光沉沉，望向远处的海平线。

    她还记得那天钟离先生给她的建议，但，如果是那个人的话……可能远比轻轻巧巧的建议要更有重量一些。

    其实如果不是最后一位至冬商人的胡搅蛮缠，她也不会比计划中的晚了半天才出航。

    海风带来危险的气息，她只能祈祷这艘船可以在灾难到来之前驶离这片海域。

    没过多久，海上突然聚起浓重的乌云。

    先是突然晴天变色，再是凶猛剧烈的狂风，最后掀起了滔天巨浪。

    她拼尽全力展开元素力保护船只，固然拥有了神之眼，但她能构出的屏障在巨浪面前如同一戳就破的薄纸。

    这便是结束了吗？

    她闭上眼睛，想起告别的时候和那个人签订的契约。

    虽然当时一眼看上去很像是什么不平等合约……但诡异的是所有条件在她看来都是有利于自己的，所以签上名字的时候反而有种莫名坑了人的感觉。

    “嘭——哗啦！”

    巨大的海浪重重地拍击在岩属性的屏障之上，却被反冲力击溃，狼狈地退走。

    停滞许久的商船重新启动，驶向另一个方向，速度很快，快到海浪被远远地甩到身后。

    这是……

    她似有所感，冲到船舷处，把住栏杆往外探头。

    暗流涌动的水面之下，闪过长长的、隐约露出金光的鳞片覆盖的物体。

    这是什么？蛇？还是……龙？

    她不敢往深处想，作为一名商人，她见过太多挟恩图报的例子，甚至有人不惜用情感作为谈判的砝码。

    如果她率先沦陷，那么这场无形的竞技场上将永无她的一席之地。

    船员们从一开始海浪席卷时就已因魔神的威压晕倒在地，此时都安安稳稳地躺在屏障里，不用担心会滚进海中。

    于是当船停稳后，她没有过多犹豫，提起裙摆沿着凭空浮现出的石板路往上走。

    狂风骤雨中，一只岩晶蝶落在她肩上，抖了抖翅膀。

    她突然很想看看，在这场谈判上，他会拿出什么样的砝码，来获得精灵商队的支持。

    山崖上，站着一个人。

    他们前几天刚刚见过面。

    “来了。”

    “不去看看璃月吗？”

    她有时候真的不能理解这些比长生种还要长寿的存在的想法，毕竟是执政多年的上位者，想来眼中所见与世人相比必有不同吧。

    “……不必了。”

    他转过身，身后的天空中，群玉阁以悍然之势砸下，掀起更高的巨浪。

    “与神同行的时代已经过去，以后便是人治的时代了。”

    “所以，我们的契约是否还作数？”她盯着面前的男人，不，神明，将头上的发簪解下递过去，以契约为掣肘所得的岩神的赠礼，倘若无法实现诺言，那未免过于沉重了些。

    钟离浅笑，“摩拉克斯告别尘世，但钟离仍继续在世间行走，我想我们的契约，依旧有效。”

    她唤出契约一看，果然这人当时签的是钟离而非摩拉克斯。

    ……姜还是老的辣，佩服。

    话说到此处，竟是有些不知如何接下去。关于合作，关于契约条款，都是早已推敲过上百遍了的。

    于是在这短暂的愣神空暇里，她手中的发簪被人接了过去，凑近，轻柔而又熟练地给她挽了个髻。

    钟离忖度片刻，开口：“倘若有空，不如和钟某一同游历尘世？”

    涌动许久的黑云散开，天边开始放晴，久违的阳光洒在海面上。

    不知何时，璃月的危机已经解除，离得很远也能听到民众的欢呼声。

    她只笑着看这千年老狐狸，道：“这可不行，且不提我需先回族通知契约一事，我可早就答应钟姐姐了，凡事要讲个先来后到呀，契约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