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到了容彩祭。

    绫华缠着人偶小姐陪她出门逛集市，人偶小姐疑惑地歪歪头：“容彩祭？……有什么去的必要吗？”

    相处这么多年，神里绫华当然知道这人会容许自己的任性，拉着她的衣袖，左右晃了晃，“姐姐，陪我去嘛，去嘛去嘛。”

    “……好吧。”

    “好耶！”也只有在她的面前，绫华才能放心地展现出这个年龄应有的活泼来。

    她像是害怕她反悔一样一眨眼便跑走了，木屐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临进屋前才回过头挤了挤眼睛，“一定要守约哟，我们一起换新衣服！”

    人偶站在原地，视线追随着这个快乐的女孩，直到看不见才慢慢转回到手里的扫把上。

    这便是……名为高兴的情绪吗？

    ……

    在很远的以前，她刚刚获得意识的时候，首先看到的就是一只毛茸茸的粉色狐狸耳朵。

    “哟，小宝贝，你醒了？”

    狐狸女人笑着回过头对另一个女人说：“瞧你，没来得及装入心的人偶怎么就唤醒了。”

    “只是做个试验而已。”

    “唉，好吧好吧，那小宝贝，委屈你在我这里待一阵子啦。”

    于是她披上了白无垢，粉色狐狸带她来到神社，教她如何走路，如何说话。

    但没等到狐狸教她什么是情感，等到缔造者接她回去，她便从神社里逃走了。

    ……

    女人坐在梳妆镜前，任由少女前前后后为她打扮，说闭眼便闭眼，让微笑便微笑，要不是偶尔眨动的双眼，几乎要被人误认作不会动没有思想的人偶。

    人偶小姐当然不会是这样没有生命的摆件，她是此世最殊胜威怖的雷霆化身精心设计的最初的“容器”。既是模型，创造之初就没有被输入过什么“程序”，所以狐狸小姐常常说她可以选择更加自由的生活。

    什么是自由？

    彼时的她刚刚学会如何发音说话，直着舌头如稚童般笨拙地问道。

    “自由啊……什么时候你感受到了被束缚的、不能由自己意愿行事的感觉，就能理解了吧。”

    老实说，这种解释并不靠谱甚至还有点儿危险的、劝人向恶的意味。

    但毕竟她是人偶，没有那么多普通人的欲望，可能最大的愿望就是“生存”下去。

    而对于人偶来说，倘若还未粉身碎骨，那么又是什么情况下才能无法“生存”呢？

    她怀揣着这个问题过了好久，都没有找到答案。

    “好啦！当当当~新鲜出炉的大美人！”绫华笑着坐在她身边，伸手搂住她的腰和她贴脸。

    人偶小姐愣了一下，温柔地仿照对方的力度和动作轻轻蹭回去，问道：“什么时候出发？”

    “嘿嘿，等一会儿他们啦。”

    ……

    托马觉得自己来得有些多余。

    哦，不算多余，他还得保证小姐的安全。

    绫华笑眯眯地展开扇子挡住下半张脸，看着路边小摊上的小吃：“唔，这个姐姐应该喜欢，我们挑一挑吧。”

    ……

    “怎么了？”

    正与人偶小姐并肩闲逛的神里绫人疑惑地停下脚步，看向不知不觉间已落后半步的她。

    “……没什么。”她摇了摇头，收回放在绫华身上的视线。

    那孩子一个转身就跑走了，但身边跟着托马，根据意外推算模组运行的结果，出危险的概率不超过百分之一，是非常小的数值了。

    所以，应当不会有什么事。

    她迈步跟上绫人的步伐，语气似乎也在庆典的感染下软化了许多，多了几分人情味儿。

    两人经过一个卖团子牛奶的摊位，绫人显然对这种奇妙的小吃很感兴趣，人偶小姐善解人意地止步，看他和摊主交谈。

    “……”

    “……是吗？很不错的想法，希望你的生意能变好。”

    绫人拎着团子牛奶转回身，却突然不见了一直陪伴在身边的那个人。

    一向冷静自持的神里家主有些慌神，下意识分析起有哪些政敌能做到这种地步，从他身边无声无息地抢人。

    “在看什么？”他身边突然又凑过来一个脑袋，打扮得光艳照人的女人一手一杯奶茶，不由分说塞了一杯在他手里，道：“记得之前绫华说过，你很喜欢他们家的奶茶，这季的新品，尝尝？”

    她自己都可能没有意识到，随着绫人年岁渐长，她的喜怒哀乐也逐渐鲜明起来，仿佛一个本来没有任何欲望的人偶被层层上色打磨，让人不禁期待最后的成品将是何等的模样。

    倘若影看到这样的人偶小姐，是否会改变想法呢？

    八重神子坐在二层小楼的窗台边，面前是热腾腾的狐狸拉面，满意地在随身的本子上又记了几笔。

    嗯嗯~好素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