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杨芙不知道这白胡子老头到底是谁，不敢乱说话，只以目光向沉香询问。

    “娘，这位陈老先生是这城里的名医，最善治外伤了。”沉香很配合解释道。

    杨芙心想：熊孩子，你舅是被你拿什么劈伤的，你心里没点数吗？开天神斧劈的伤，岂是凡人名医能治好的？嘴上却很客气地道：“那就有劳老神医好好给我二哥诊治了。”

    陈老先生微微颔首神色疑重。良久，老头收回把脉的手，长叹口气道，“恕我直言，病人经脉寸寸断，能活下来己是奇迹。我的本事只能让他退烧，愈合伤口，调理脾胃，其他的就只能听天由命了！”

    沉香颇为高兴地道：“这样就很好了。”

    杨芙苦笑，心想：是了，沉香他们自是不愿意杨戬复原的。几年来被杨戬不断追杀的余悸尚存，杨戬曾在他面前杀了怜他助他的四姨母，把他授业恩师折磨得筋脉寸断，生不如死，把他的父亲扔到十八层地狱里受了三年苦，也曾骗得他法力尽失，万念俱灰。后来又在他面前一枪扎死了痴心爱恋他的丁香。这桩桩件件的仇恨，岂是相逢一笑就能完全泯灭的？沉香能做到这样己算善良。

    正沉思中，沉香轻轻推了推杨芙的肩膀道：“娘，您回避一下，陈老先生要给他清理伤口。”

    杨芙瞪他：“避什么避？他是我哥，亲哥！用不着回避！”

    走到床边前，对那老先生温柔一笑，柔柔地道：“老先生，您尽管动手医冶。我就看着，绝不干扰您。”

    那老先生解开杨戬的衣服，露出狰狞巨大的伤口，命沉香点燃了根一蜡烛，手拿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放在烛火上烧，一边道：“只要夫人看了不害怕，不心疼，受得住，尽管看。”

    杨芙眼都不眨道，“不怕。”

    忽然发现杨戬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看，又轻笑道，“二哥，要是疼得紧了，千万别忍着。起码也哼两声，让我也高兴一下！”

    杨戬的目光黯了一黯，复又明亮温柔，唇角弯弯漾着笑意。

    沉香扑哧一声笑出来，杨芙沉下脸，冷令扫了他一眼，沉香就乖乖肃容闭嘴了。

    清创去脓割腐肉，锋利的刀刃在杨戬的伤口处不停地挑、割、划、刮，杨芙不错眼地盯着，陈老先生的技术还是很娴熟的。作为曾经的医务兵，这些手段杨芙自然也会，她只是想偷懒取巧，打算见了瑶姬，撒个娇，让瑶姬用仙术仙药帮他儿子治伤。既然沉香自作主张请来了医生，杨芙也就由着他们折腾，就多吃一回苦头吧，反正这也是他外甥的一番好意。

    杨戬神色始终是淡淡的冷冷的，连眉头都没皱一下，真是个死要面子的家伙。

    杨芙又想起了他亲哥杨刚。十岁以前和杨刚打架，自己只有挨揍的份，十岁以后慢慢学会了搞突袭用阴招，就渐渐有来有往了，到了十六岁读高中就输赢对半了。

    再后来上军校，加入凤凰特战队，几年不回家，一休假回家，就找借口挑衅杨刚，兄妹俩狠狠打了一架，杨芙把他哥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杨刚跌倒在地，杨芙就趁机骑上去，小拳拳毫不留情的一拳拳锤在他哥的胸膛上。那时杨刚也是这样冷冷地看着她。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无论是她被杨刚打，还是杨刚被她打，杨刚的眼神都是这样冷冷的，藏着三分嫌恶。

    杨芙越想越气，越气下手就越狠，要不是老妈及时出现拦着，大概杨刚就不是被打断肋骨，而是被生生打死了。

    “二哥，你不觉得痛啊？你是木头人，没感觉的吗？你真是傲气的很啊，都这样了你还给我装？你继续装，我看你能装到几时？”杨芙突然眼泪纷飞，推开沉香，跑出门外透气，太憋得慌了。

    “伤口千万不能再碰水了。明天我再来换药。”杨芙在门外听到老先生嘱咐道。想必是已经处理好伤口，准备要走了。

    又听沉香道，“老先生，明天我们就要走了，你能不能一次帮我把药配足，明天拿来。”

    “我帮你们配好药，你们明天自己来拿，我老人家拿不动那么重的东西！”老先生的话里明显有几分不悦。

    沉香连忙陪笑道：“是是是，明天我自己去拿。多谢老先生了，我送您出府吧。”

    “沉香。”杨芙进了房道，“送老先生出了府，仍回到这里来，我有事要你做。”

    哦，沉香应道。

    沉香送老生生转回来，哭笑不得的盯着桌子上那碗粥。原以为他娘郑重其事的交代，是有什么要紧事让他做，原来只是让他用法力加热这碗白米粥。

    “娘，我帮你拿到厨房让下人热一下吧。”沉香好无奈。

    “沉香！”杨芙柳眉倒竖俏脸生霜，“你别跟我说你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到！”

    “娘，我从前学的都是打斗的功夫。这种法术我真不会！”

    “没学过？举一反三会不会？融会贯通会不会？也没人教你怎么勾引狐狸精啊，你怎么无师自通把小玉拐回来当老婆了？”

    “娘！”沉香不服气的反驳道，“这是我们老刘家的家传本事，天生的！”

    杨芙被气得火冒三丈，手指颤颤指着沉香：“好，好你个臭小子！顶撞长辈，气死亲娘也是你们老刘家的家传本事？今天我不揍到你知错，我就不姓杨！你过来！”

    “娘！”沉香退后两步，抿了抿嘴唇，倔强地道，“长辈也要讲道理，不能乱打人！”

    杨芙恶向胆边生，是真的起了心是要像踢皮球一样把沉香大脚踢出房外。奈何一阵阵强烈的心绞痛突然袭来，仿佛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了她的心脏。杨芙捂着胸口弓着身子喘着粗气，全身发抖，脸色惨白惨白的，她痛得懒得和沉香说话，手指门口，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滚！”

    沉香见自己又把老娘气成这样，也吓坏了，赶忙扶杨芙坐下，乖乖认错，“娘，您别生气，别生气，我错了，以后你要我做啥我就做啥。我再也不敢顶撞您了。”

    杨芙懒得搭理沉香。沉香讪讪的用两只手掌捧住碗，暗暗运气。杨芙见他神色紧张不像假装，大概是真的没学过。杨芙叹气，愈发觉得这便宜儿子笨的讨厌，难怪杨戬要付出这样惨烈的代价为这傻外甥铺路。

    过得一会，杨芙伸出手指探了探那碗边，感觉有些发烫了。忙道，“行了行了，快收手。”

    沉香把手移走，朝空打了一个掌心雷，吓了杨芙一跳。沉香红着脸解释，“娘，我做不到收放自如。”

    杨芙哼了一声，不答他。

    沉香又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道，“娘，你刚才是不是特意考校我的法术？我是真的除了打斗功夫，极少学过其它的。不过我以后可以再学的。”

    杨芙很无语，心想你舅给你准备的那五千本书都背到狗肚子里了！偷偷瞄了杨戬一眼，只见杨戬两道浓眉拧成一团，估计心里也是气得够呛。

    “娘，以后你也可以教我学法术啊，我绝对好好学，绝对不偷懒！”沉香继续甜言蜜语的哄她娘开心。

    杨芙翻了个漂亮的白眼给他，心想，可惜我是个魂穿的冒牌货，法术半点不会。倒是可以教教你马列毛概，唯物主义辩证法，三个代表，八荣八耻，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这粥是为你舅舅准备的，你喂你舅舅吃吧。”杨芙吩咐道。

    沉香这会不敢再顶嘴，哦了一声乖乖的拿起那碗粥去喂他舅了。

    杨芙只觉得头痛、胸口痛、全身痛，什么都不愿意再想了，闭上眼睛深呼吸养养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