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章

    杨芙一不高兴就想去找沉香出气。可惜半路被刘彦昌截住了。

    “莲儿,和我来书房。”刘彦昌小声道。

    “有啥事就说!别做这种神神秘秘的样子唬我!”杨芙没给他好脸色。

    刘彦昌红了脸,有几分扭捏地道,“你让我写的三千字我写好了。”

    杨芙才想起来,她刚穿越过来的时候,听小玉说过,杨莲生了刘彦昌好大的气。后来刘彦昌来道歉,杨芙不知道前因后果,便叫他写三千字的检讨,要写清楚到底错在哪里了,为什么会犯错,以后打算怎么改,要是再犯又怎样?

    杨芙又不是杨莲,对刘彦昌半点都不在乎,随口糊弄了几句过去,就丢在脑后忘了。没想到刘彦昌真的写出来了。那就去看看呗。

    两人到了书房,刘彦昌递给杨芙一迭花笺,神情忐忑,哀求道:“莲儿,你不喜欢的事,以后我都不会再做了,你原谅我一次吧。”

    杨芙不答。接过那迭花笺仔细看着。

    刘彥昌到底一介书生,字迹秀丽,遣词造句也颇为典雅。杨芙反复看了三遍,才把那之乎者也之间的意思都弄明白了。怪不得杨莲生气!

    简单言之就是在吃龙八和丁香的喜酒那几天,刘彦昌被当地的几位文人名士请去游花舟,花舟上有几个花娘弹唱助兴。本来这也没什么。偏刘彦昌禁不得别人的恭维,却不过情面,写了一首诗送给其中的一位花娘。那花娘也有几分才华,在刘彦昌写诗的那张花笺上步韵和了一首,还赠予他。刘彦昌带回来了,还被杨莲发现了。刹时醋海翻波!

    哎哟不对,杨戬不是在刘彦昌的脑子里下了禁制,他这辈子都不能做对不起杨莲的事,只能爱杨莲一个吗?还是在古代文人的道德观念里,这种应酬时和青楼女妓女逢场作戏的事,只是文人雅兴,算不上对不起原配夫人?

    刘彦昌见杨芙脸色尚算平静,遂小心翼翼地道:“莲儿,你不高兴的事,以后我都绝不会去做,你别生气了。我们夫妻分离了大半辈子,我希望我们以后每一天都过得开开心心的。”

    你看,他说的是你不高兴的事我就不会去做,并不是说我错了,以后不会再犯。

    杨芙叹了口气,“当真?”

    “当真!”刘彦昌举起手指,“我可以向天发毒誓!”

    杨芙赶忙拉下刘彦昌的手:“放下放下。这是我们俩的事,你向天发什么誓?他管的着吗!”

    刘彦昌拉着杨芙的手,喜道:“娘子,你是原谅我了?那今晚我可以回咱们房间睡觉了?”

    杨芙噗嗤一笑,不动声色地从刘彦昌手里抽回自己的手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我气还没消,还是要罚你。”

    刘彦昌激动地连声道:“我认罚我认罚!只要娘子你肯原谅我,怎么罚我都成!”

    杨芙笑道:“罚你以后继续睡书房!”

    “啊?”刘彦昌万没想到竟会是这样的惩罚,“娘子你……”

    杨芙冷笑,“你刚才可是亲口认罚的!怎么,想反悔?”

    刘彦昌拉着杨芙衣袖摇啊摇,可怜兮兮地道,“娘子要罚我在书房里睡几天?”

    杨芙竖起一根手指头。

    “一个月?”刘彦昌可不敢说是一天,尽管他很想这样。

    “一年!”

    “娘子……”

    “再啰嗦就是一辈子!”杨芙恶狠狠地威胁。

    “好吧,一年就一年。”刘彦昌十分伤心地道。

    杨芙没心情安慰他,只庆幸自己暂时解决了一个大麻烦,施施然走了。

    到了沉香的院子,小两口都不见,问下人才知道小两口骑马出去游玩了。

    杨芙气头一过,想把沉香抓起来狠狠凑一顿的心思也淡了。这孩子心结未解,越揍他就越起反作用。况且杨戬大概也不舍得他外甥挨揍。

    但也不能这么算了,沉香这小子不是最讨厌读书写字的吗?好,那就罚他抄书!先抄十遍孝经!

    到了夕阳西下,沉香和小玉回来了,身后还跟了一大串人,大爷大叔大娘大伯大婶都有。他们手上各拿着鸡鸭肉蛋果等,有个大叔还拿着一棵人参。

    “娘,乡亲们知道舅舅在我们家养伤,特地来看望他的。”沉香解释道。

    “是啊,三嫂,”最年长的那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道:“乡里乡亲的,三舅哥来我们村里养伤,我们不来看看他怎么过意得去。三嫂子,你带我们去看看三舅哥吧。”

    杨芙听得有些晕。《人生》这本书里可没写过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啊。这里不是神仙府第吗?怎么会和村民有这些乱七八糟交集?

    老头显然是刘家族里的长辈,三嫂大概也是他们按刘彦昌在家族的排名来叫的。

    脑子里的神秘声音突然响起:“你傻呀!书里要是把杨禅兄妹几千年的生活事无巨细都写出来,你十辈子都看不完!况且沉香成亲,不也请了全村的村民一起喝喜酒吗!”

    也是,随机应变吧。

    杨芙看着这一群衣着朴素,面容淳朴,神情恳切的乡亲,心里很是感动,深深福了一福,“我代我二哥谢谢乡亲们了。我二哥住在后院,请随我来吧。哦,还有这些礼物,别放这里,大家的心意,要让我二哥亲眼看到。”

    一帮人浩浩荡荡的跟着杨芙进了杨戬的院子。

    杨戬很诧异的看着这一群陌生的村民。三妹带他们来这里干什么?来看他笑话?就像他躺在丁香家柴房那几天里来嘲笑他的神仙那样?

    凶狠凌厉的眼神一闪而过便闭上了眼睛。

    三妹真是,一如既往的调皮。从前自己惹她生气,不管谁对谁错,她总是要想些奇奇怪怪的法子来捉弄他这二哥,把面子找补回来才肯罢休。杨戬在心里哀哀一叹,三妹高兴就好。

    杨戬这是生气了?这家伙的性子向来是阴鸷清冷。看来是嫌弃别人打扰他的清静了。乡亲们好心好意来探望你,你一点面子都不给?神仙了不起吗?

    杨芙轻哼一声,走上前去道,“二哥,乡亲们知道你在我们家养伤,特地拿了补身体的礼物来看你。你别赌气了,乖,睁开眼晴看看。”

    杨戬认命地睁开眼。虽然他很不喜欢在妹妹面前被别人嘲笑,但三妹喜欢看就让她看好了。她亲口说过很多次要报仇的。

    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儿拿了一只母鸡走上前来,“他舅,这是我家养了好多年的老母鸡,最是温补,明天叫沉香用小火慢慢炖了给你吃,炖得越久越好。”

    这话风怎么不对?杨戬略微诧异地看了妹妹一眼。妹妹却笑盈盈的对着这些村民,不时地轻声细语和他们应答两句,根本没注意到他。

    一个大叔抱着一只鸭上前道:“他舅,这只鸭也是我家自己养的,天天吃湖里的鱼长大的,也滋补得很!”

    那只大白鸭还冲着他嘎嘎叫了两声,杨戬的嘴角便露出些笑意来。

    一个面目慈祥头发花白的婆婆提着一篮鸡蛋向前:“他舅,这些鸡蛋都是我们家母鸡自己下的。我还备了两斤红糖。让沉香每天给你煮两个红糖水荷包蛋。包你精神见好,什么头晕目眩的毛病都不会有。”

    杨戬不知怎的就想起了他娘,想起了小时候,突然红了眼眶,笑容却越发温柔起来。

    婆婆把那篮鸡蛋放在地下,杨戬瞄了两眼那篮子,只见一篮子满满的鸡蛋,红糖在哪里?

    婆婆仿佛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似的,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道,“红糖是片糖,我怕压坏鸡蛋,放在篮子底了,待会让沉香小心些把鸡蛋一个个捡出来就看见了。”

    杨戬难得老脸一红,露出几分扭捏不好意思的神色来。爱吃甜食的是三妹,不是他好不好?

    婆婆又继续语重心长地道:“他舅,你安心在这里养伤,沉香虽然小时候非常调皮捣蛋,但是婆婆知道他心里是很良善的,随他爹!一家人没有隔夜仇,过去的事就过去了……”

    “四婆你别唠叨了,等你唠叨完天都亮了!”手拿人参的大叔挤了过来,“他舅,我听我家那小子说,他和沉香上天打救他娘时,趁乱给了你几锄头。实在不好意思啊。这只三百年的人参是我爷爷传下来的,对你养伤肯定有好处。”话头一转,“三嫂啊,如今你回来了,要好好管教沉香这小子,你不知道这小子有多调皮捣蛋,总是带着我家那小子满村欺负其他孩子,捉弄别人!”

    “二叔!”沉香不服气地驳道:“是別人先骂我们先欺负我们,我们才反击的!”

    “沉香闭嘴!长辈说话哪有你多嘴的份!”杨芙轻斥。

    沉香见她娘脸色不好,便乖乖闭了嘴。

    杨芙拧着沉香的耳朵,沉声道,“你从前不知给二叔惹了多少麻烦,还不向二叔道歉认错。”

    沉香被拧着耳朵火辣辣的痛却挣脱不得,只好乖乖认错:“二叔,那不是我小时候不懂事吗?现在我长大了,知错了,我再也不做那些混账事了,二叔你快帮我向我娘求情吧,不然我耳朵要被她拧下来了!”

    杨芙环视了一圈,见众人皆隐隐一副你小子也有今天的幸灾乐祸的表情,心下了然,手劲又加重了几分,不光拧耳朵连手臂都拧上了。沉香痛得哇哇大叫。大家这才七嘴八舌的替他求情。杨芙又让他为自己小时候做的那些混账事向大家道歉,才放了手。

    杨戬一直侧着耳朵仔细的聆听。唇角笑意盈然。

    闹完这一出,又继续轮着到杨戬面前献礼了。小米,腊肉,鱼,鸡,鸭……都是农家自产的。

    杨戬一直温柔地笑着,他虽不能说话,却可以眨着眼睛和大家交流,人家说一句他就高兴的眨一次眼睛。反正左右不过是劝他好好养伤,劝他们兄妹和好的话。

    于是宾主尽欢。

    小屋实在太小了,小得有些人只能在门口,都挤不进去。

    献礼完毕,杨芙命下人把那些礼物收走。

    杨芙又叫沉香把杨戬抱到院子里的竹床上,请大家到院子里坐着。早有下人摆好凳子桌子瓜果点心。

    又有下人端来水,请大家洗手。又有下人彻好茶,请大家喝茶。

    众人见如此讲究,这才觉得啊,果真是神仙府第,不同凡响。

    杨芙在现代的时候,其实是真不怎么喜欢交际的。一直信奉的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如今耐着性子招待乡亲,绞尽脑汁和大家尬聊,实在是要了她的老命。

    好在乡亲们都有些自来熟的特质,聊着聊着就自己偏了话题,从沉香小时候干的那些混账事,聊到村里的家长里短,比如哪家的媳妇生了个聪明的大胖小子,10个月就会叫娘了,哪家的媳妇老和婆婆吵架,那家的小子脾气暴又把老婆打跑了。又聊到今年的收成。去年风调雨顺收成不错,今年看起来也是好的。

    又聊到一些听来奇闻异事。比如他村有个穷小子仗着长着一副好模样,勾搭上了城里财主的谪亲女儿。女儿要死要活,非他不嫁,财主只好捏着鼻子认了,怕女儿吃苦,不但赔了好多嫁妆,还出钱把女婿送到县学上学了,只盼着他以后能有出息。

    杨芙在一旁听得津津有味。

    偶尔聊到杨戬的身上,杨戬便转过头来报以微笑。有时问起他神仙的一些事情,他也耐心的眨着眼睛和大家交流,杨芙也看不出他这是做戏还是真心。

    直到暮云四合,丫鬟们来请大家去客厅用饭,乡亲们这才纷纷告辞,杨芙怎么也挽留不住。

    当晚,杨芙给杨戬喂的是刘家大哥送的鱼做的鱼汤和鱼肉粥。

    杨戬吃得很开心,比平时多吃了半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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