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陆满重生以来,心中最挂念的便是同她相伴多年的贤妃,二人情同姐妹,在尔虞我诈的风雨之中,彼此真心相待,共同熬过了那些艰苦哀愁的日子

    犹记得初见云弯,触目惊心,令人难忘

    开平十九年五月,齐恪陆满婚后第二年

    齐恪迎光禄寺卿谢璋幼女谢灵筝入府,为侧妃

    这婚是谢灵筝自己求来的

    世人都以为她得偿所愿,嫁得如意郎君,羡艳不已

    起初,陆满也是这样认为的

    煜王府添新人,上下一片喜气洋洋,陆满身为这煜王府的女主人自然是要亲自操持

    这个吃人的社会便是这般

    夫君纳妾,妻子亲为,是为贤德

    人人都赞她大气,她亦要装作大气

    礼成之日,本是只闻新人笑哪见旧人泪,却不曾想,煜王府人心惶惶,一夜未眠

    谢灵筝饮毒自尽,未果

    陆满初闻消息,大惊,赶至谢灵筝住处,只见齐恪黑着脸端坐前厅,婆子女使跪了一地

    陆满心下一凉,进内室,谢灵筝于床榻之上,面容苍白,嘴角残血

    还好,剩一口气

    煎药,服下,已是后半夜

    齐恪早不知踪影,徒留陆满来回奔波,上下打点

    大喜日子出了这般丑事定是不能叫外人知

    知情之人早被齐恪控在前厅,暖云阁上上下下也换成了签了死契的仆人

    谢灵筝由陆满亲自守着

    望着一脸病容,虚弱地躺在床上的谢灵筝,不解

    亲自求来的姻缘也会这般糟蹋吗?

    她不曾对旁人生过爱慕之心,与齐恪也并无感情基础,成亲后,她好似只是在学着怎样做个世人眼中的“好妻子”,有时装得像了,连自己的心也被骗了过去

    她原以为谢姑娘嫁了所爱之人,定如打了胜仗般,兴奋难耐,却不曾想,她们的第一面是令人如此的印象深刻

    新妇不回门,谢家自然生疑,谢灵筝长兄谢承礼呈了数封拜帖皆被齐恪拦下,却不曾想父子二人竟亲登王府,不见谢灵筝誓不回

    从未感受过此般亲情的陆满心下微动,又恰逢谢灵筝恢复意识,便隔着屏风让其相见

    陆满不知三人说了些什么,但二人走时待她已无来时的敌意,只谢她照拂之恩

    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陆满心中微明,

    何时起,那位意气风发的状元郎变得这般颓败无力,世人皆有心中不如意,何须事事强求

    ————

    陆满重生后,迟迟未去见灵筝,一是被旁事所扰,二是没有好的时机,此时的二人并不相熟,深宫作伴的记忆唯她独有,贸然前往只会叫人心中生疑

    重来一世,她既要改了自己的命,也要让云弯全了心愿,事事需谨慎

    此时见面,她不是煜王妃,谢灵筝亦不是初入府的新妇,她们还会如前世一般惺惺相惜,真心相待吗

    就在陆满正苦于时机之时,时机便送上了门

    何珮仪与何珞仪登门之时,陆满正于院中读书,匆匆收拾一番,三人于樱桃树下落座

    “陆姐姐好雅兴,这院中一花一木皆是下了心思,瞧得妹妹我都心生羡慕想要一同住下了”

    何家二姑娘何珞仪是个活泼的性子,自幼时在长公主府相见起,便被陆满吸引,心生亲近之意

    陆满同她阿姐一般,知书达理,博学广识,名家典著信手拈来,但她又不似阿姐般温柔娴静

    陆满清冷坚毅,待人待事平和,看起来好相处却处处透着疏离,叫人无法窥其内心

    越是无法靠近的越是吸引人,何二姑娘铁了心要同陆满亲近,连带着何大姑娘也对陆满心生好奇,后得巧相识,二人话题相投,何珮仪亦同陆满熟络起来,两姐妹是打心底的喜欢陆满

    “珞妹妹想来,我随时欢迎”

    何家姐妹待她真心,陆满不是无情之人,亦回之真心

    “她若真到陆妹妹家来,这些花草怕是要遭殃了”

    “阿姐!我哪有!”

    “不知是谁,前日打翻了祖父心爱的蝴蝶兰还意图让阿狸背锅”

    “那本就是阿狸追老鼠时打翻的嘛.....”

    何二被揭穿也厚着脸皮的辩驳,何珮仪失笑,她这个妹妹性子顽皮,家中长辈又皆是重礼之人,约束众多,受罚是常事。何珞仪爱自由,向往话本里的江湖侠情而这恰恰是何家最厌恶之事,若是叫她们的祖父,前中书侍郎何悯亦知晓,定是要扒了她的皮。

    何珮仪心疼妹妹,常常替她遮掩,倘若被发现了,二人便一起受罚。看着自家姐姐平白受牵连,何二在家也越来越收敛,只有这种时候才能展露真性情

    陆满知晓其中缘故,也常邀二人前来小聚,只是这重生而来,忙于旁事不得分心

    三人骤然相聚于此,陆满心生感慨

    前世,她成婚后,煜王妃的头衔压得她无法再像现在这般同友人闲聚说笑

    做皇后时更是事事不由她,她就像是傀儡一般任由那所谓的世俗准则将她摆弄成人们想要的模样

    一国之后尚且如此,世间女子又有几人能称心

    “和安妹妹”,何珮仪轻唤道

    陆满,小字和安,平和安宁,是她阿娘早就定下的,只有交好之人才会这般唤她

    “五日后的云山诗会,你可要去?”

    云山诗会,是金陵书院举办方诗会之一,除此之外,还有同为一年一次的赏秋诗会,三年一次的百花诗会和五年一次的金陵诗会

    只有云山诗会和金陵诗会地点固定,其余两个诗会皆由书院传人随心而定

    金陵书院,早在禹朝之前便已名满天下,如今已至第六代传人——易德文,易家之人,不参朝政,但金陵书院培养的弟子皆为各朝名臣,是故,禹朝儿郎,凡是有心入朝为官者无不神往,哪怕是只学皮毛也能在科考中取得较好的名次

    想要进这金陵书院并非易事,一是讲求才,二是看重缘

    金陵书院里讲学的师傅,最是神秘,书院从不限制他们的行动,讲学也随其安排,学生自然是由他们自己挑选,所以常常有令人意想不到之人进入其中

    最叫人熟知便是先帝亲封的刑部尚书袁闻升,本是寒门子弟,陪自家娘亲烧香拜佛之时见一“酒疯子”在地上题字,遂上前同其论道,二人十分投机,自此袁闻升便常常前去拜访,一来一回二人竟以师徒相称。而后,“酒疯子”说是要回老家去,袁闻升不放心师傅一人何况他还是个“酒疯子”便索性一同前往,却不曾想,他所谓的老家竟是人人向往的金陵书院,缘分自此,袁闻升便留在金陵书院求学,后撰《禹律》,闻名天下,得先帝亲封刑部尚书,是以越来越多的人奔金陵书院而去

    除了靠缘,于诗会夺魁之人亦有机会入书院求学,是故,每年立春后,花开之时,各地才俊皆向云山而来只为在诗会中博得个好名次,哪怕不能夺魁亦能扬名。

    此等盛会,京中王孙贵女自然不会缺席

    或许,是时候去见云弯了

    陆满同何家姐妹说好五日后一同前往,三人又说了好一会儿知心话方才散去

    傍晚,陆满坐在窗前,享受着难得的闲散时光,星月二人在一旁斗棋

    前世的云山诗会她并没有去,那时的她已得陛下赐婚,待字闺中,好像也是从那时起,此般的闲散时光一去无踪。前半生她寄人篱下,事事小心,后半生她身居高位,步步维艰,她也曾有过梦想,她亦有所求,不过皆不为世俗所容

    她想做那自由的鹤,想看遍世间山河,她心有大志,想替世间女子谋一条出路,可她行差踏错,自身难保

    挣扎不出,恨!恨!恨!

    无计可施,哀!哀!哀!

    世间女子何其难,那本应于天地展才华之人却困于世上最华丽的牢笼

    坐看落花空流水,静待命消无力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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