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许凌梦好歹也是跟着师父见过大风大浪的人，被拆穿也就脸红了一瞬：“我只是考验你有没有失忆，既然无事我也放心了。你宽心，我不是赖皮之人，会好好照顾你到伤好的。”
“好的。”那人乖乖应下。
“能走吗？我带你去医馆。”许凌梦问道。
那人点点头，又有几分迟疑：“你……有钱吗？”
一语惊醒梦中人，许凌梦浑身上下摸了摸──还真没有。在男人质疑的目光中，好歹从荷包掏出了一块玉佩，看成色也能卖个百两。
那是昨日认亲时候王老夫人给的见面礼，许凌梦见上头的花雕刻的好看就顺手丢荷包里了，当时还惹得二房的姚氏笑了许久。后来凌氏就把喜鹊指给她跟着，她也才知道原来礼物都是给侍女登记在册收到库房的。
所以如今她除了这枚玉佩什么都没有，不过也够了。
“你知道当铺在哪里吗？”
“我不知道。”那人摇摇头，扯的后脑勺一痛，“我是外地逃荒来的。”
“这样啊，我是说乞儿怎么会读过书。”许凌梦感叹道，“你老家哪儿的？”
“云梦，也不算读过书，路上一起逃荒的有个书生，同我说了些杂文。”那人低垂着眼眸，乖巧的跟在他身后，像只小狗。
“世道艰难。”许凌梦情绪低落了些，“你有名字吗？”
那人点点头，随后又摇头：“算不得正经名字……大家都喊我二狗。”
许凌梦脚步一顿，随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走：“确实，不如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了。”
“……不用了吧。”那人婉拒。
“要不你随我姓，叫许南山？”许凌梦已经在沉思，“福如东海寿比南山，这年头能活得久一点就是上天恩赐了。”
“当铺在那。”许南山并不接话，伸手指了指远处飘扬着的黑色大旗，上头一个金色的当字。
二人站在柜台前，掌柜的上下打量，见一个穿的破烂脏污一个略微干净却也是难民样，狡黠一笑：“您这玉成色好是好，不过嘛，本店只能给二十两。”
“你当我冤大头？”许凌梦挑眉，一巴掌拍柜台上，“这玉佩成色少说也值一百两。”
“那是以前，世家贵族还有心思赏玩的时候。”掌柜的把玉佩推回，“如今袁二公子去世，湖广和江东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打起来，玉佩不如粮食药材顶用。”
许凌梦看着掌柜坚定的神色，还价道：“五十两一口价，这可是许家王老夫人赏我的。”
“许家？”掌柜神色一松，又仔细打量两眼，带有疑惑，“许家和你有什么关系？”
“谁家还没几个穷亲戚。”许凌梦貌似尴尬一笑，“我是许家远亲……”
五十两也有的挣，这玉佩雕工精美，晶莹剔透浑身没有一丝杂色，并非凡物。转手卖去江东都能挣个一百五十两，若是去西凉更是翻几倍。
“行吧，看在许家面子上。”掌柜轻哼，“死契，以后不可反悔赎回。”
“没问题！”许凌梦爽快的按了手印，拎着钱袋出门。
许南山乖乖跟在她身后，拉了拉她的衣角：“要不我们不去医馆了吧，他刚刚说药材很贵。”
“他那是压价呢。”许凌梦伸手扯了扯衣角，没扯出来，便放弃了，“你不用担心钱的事，我说会把你看好。”
“哦。”许南山点点头，扯到伤口又疼的皱眉。
涂了药膏，裹上纱布，许凌梦忍痛的掏出二十两递给大夫，换回了一串药包。
“让你破费了。”许南山看着她，带着歉意。包扎时用纱布草草擦了擦脸，如果忽略那些伤痕，许南山长得还是挺好看的。
许凌梦一边盘算剩下的银子怎么用，一边摇头：“多大点事。”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许凌梦。”
“真是特别。”许南山笑着说道，眉眼弯弯，看的许凌梦愣了一愣，“是有什么典故吗？”
“我自幼在道观长大，师父说，我被送来时我的父母并不曾给我起名。”许凌梦解释道，“我父亲姓许，母亲姓凌，师父没有姓氏，大家都喊她阿梦。”
“竟然是这样。”许南山面带抱歉，“唐突你了。”
“我挺喜欢这个名字的。”许凌梦老实说道，“你还没名字呢。”
“有呀。”他指指自己，笑着说道，“许南山，你起的。”
“对哦！”许凌梦哈哈一笑，“好了，我们去买两身干净衣裳，再找个地方住两天，剩下的银子租个马车回道观！”
“你……不回家吗？”许南山迟疑说道。
“回家？我是要回家呀。”许凌梦莫名其妙，又恍然大悟，“哦……你说那个家，那个家就不了吧。”
“他们对你不好吗？”
“也不是不好吧。”许凌梦眨眨眼，“她们想让我嫁给死去的袁二公子，虽然说袁二公子为了湖广牺牲是大义……但我也没必要牺牲自己的一辈子去感念他的大义，更何况许家打的什么主意大家心知肚明。”
“你说得对。”许南山浅浅一笑，神情柔和，“凌梦，扶我一把。”
许凌梦下意识伸手搀住他，男子的手掌微凉，有薄薄的茧子。
二人搀扶着出了医馆，却见门外乌压压站了一群人，打头的正是面色涨红嘴角抽搐的凌氏。
不等许凌梦开口，她疾步上前啪的就甩了许凌梦一巴掌，许凌梦的脸颊肉眼可见的肿了起来。
“许凌梦！你知不知道羞耻！”凌氏咬牙切齿压低声音，“偷跑出来私会外男，还招摇过市，你知不知道你是有未婚夫的人？”
“哦？死人未婚夫？”许凌梦冷冷一笑背过手，“他总不能被我气的活过来吧？”
“把三小姐押上马车，关进房里。”凌氏的目光挪到一旁面容清秀的男子身上，杀意顿现。
许凌梦挡在他身前：“他帮了我的忙，放他走。”
凌氏不说话，只是后退一步，仆妇涌上来七手八脚的要抓住许凌梦。
只见许凌梦干净利落的抬起脚猛的一踹，将一个婆子踹飞出去：“你大可试试，我在道观可没少打架。大夫人若是想闹得人尽皆知我也不在乎。”
“好，你好的很。”凌氏气的几乎喘不上气，颤着手指着许凌梦说不出话。
这时，一双白嫩的手扶住了凌氏，轻轻在她后背顺了顺气：“阿娘，罢了，放那人走吧，不然三妹妹不会乖乖跟我们回家的。”
仿佛找到了依靠，凌氏万分委屈的靠在少女身上，声音哽咽：“懿儿……”
许知懿蒙着面纱，冷冷的看了一眼许凌梦，仿佛在看什么垃圾。本来她在车上并不打算下来，听见凌氏气的狠了，这才露了面。
“还是大姐姐懂我。”许凌梦无所谓笑笑，转身对许南山眨眨眼，“我回去了，你离开清溪镇吧。”
若是不离开，肯定会有源源不断的麻烦，清溪镇的人不敢得罪许氏。
看着少女被包围着送上马车，蒙着面纱的少女冷漠的看向了许南山，嗤笑道：“不过如此，真是臭味相投。”
许南山捏紧了手中她背过手时悄悄塞给自己的钱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