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你刚刚和我说，只有已经死了的，被人深深怀念的才是白月光。”
【在人物‘陆承明’身上读取的信息表明，傅莹已经在两年前去世，数据经过核对，不会有假，还请宿主放心。】
傅莹竟然死了。
“她能被谁怀念？”
【... ...】
“你不用说了，我懂。”
傅莹性格再如何恶劣，镇国公对她的宠爱都是有目共睹的，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了，失去最疼爱孙女不知得有多伤心。
尽管过去两人是死对头，姚真知仍感到心中悲凉。
这还是她第一次面对同辈人的死亡，像是属于自己的一部分消失了，仅仅只是一小部分，却在她本就不长的人生中凿穿了一个巨大无比的孔洞。
傅府很大，主母爱花草，种了满园碧色，姚真知的客房被安排在一众做客的世家小姐中间，以紫藤为主作装饰的一个雅间。
姚真知当时没有多想，现下经系统提点，恍然觉出不对，要是往常，被下了面子的傅莹可不会把事情轻轻揭过，哪能让她安生在这儿住着。
思及至此，她不免为自己的任务担忧。
半夜三更，傅府仍灯火通明，由于只是小住几日，姚真知来时根本没带多少衣服，翻箱倒柜半天，她索性换上素色衣衫，以轻纱覆面，以一众花草做掩护，也不显眼。
走至中途，她觉得自己简直多此一举。
哪怕再逼真，这个镇国公府终究只是傅莹幻化出来的空间，起初，姚真知最初碰到的几个护卫连脸都是模糊的，走起路来浑身抽搐，像是融化的蜡烛。
直到接近后花园，这些护卫才有了些人的模样，对周围的风吹草动也有了反应。
她绕了半圈，发现到处都有人，唯独中间的小路看不到尽头。
“系统，这儿的护卫也太多了。”
【镇国公府的后花园占地面广，曲径幽狭，曾有刺客躲藏其中，差点伤人性命，后来这里便加强了护卫。】
“谁问你原由了，我要怎么进去！？”
【您最好偷偷进去。】
这种废话也要你提醒？
眼看时间飞速流逝，姚真知一咬牙，直直冲向中间那条小路，才转了一个弯，便毫不意外地与一名护卫对上了脸。
不管了！她破罐子破摔，趁那名护卫还没回过神来，一个俯冲，快速通过下一个转角，然后——
谁能告诉她，这里怎么还有一个？
“谁！竟敢夜闯后花园？”这是个十分壮实的汉子，虬结的肌肉快要挣开衣服，长得虎头虎脑，一副憨狠样。
姚真知咽了口唾沫，觉着自己双腿在打颤，幸好她儿时贪玩，爬树赛跑都是强项，虽然力量上稍差了些，论灵活，这两个护卫根本不是敌手。
一面跑着，一面在心里掰手指，最终，她在这条十八弯的小路上，一共收获了九名护卫。
谁家好人把护卫安插的这么密集啊！
【... ...幻境嘛，有些地方不合常理也是正常的。】
姚真知心如死灰，根本没空搭理这个不靠谱的系统，待她穿出这个幽闭的空间，护卫的棒子也紧随其后横扫过来。
后颈一阵剧痛，她向前扑倒，在黑暗笼罩世界之前，用尽全力抬起头。
只见花园的中心，清薄的月光下，傅莹迎风而立，湛蓝色衣裙衬得她面颊光洁如白瓷，素簪没入发髻，松散披垂下一道如瀑的墨发。
她眉峰冷斜，薄唇勾起，一双饱含恶意的幽瞳深不见底，一如视野中逐渐扩散的黑暗。
姚真知心脏停跳一拍，整个人如坠冰窟。
... ...
香气缭绕鼻尖，冻僵指尖渐渐回温。
伏在桌案上的姚真知直起身子，她手腕轻转，吐出一口浊气，动作间，感觉脖颈都在嘎吱作响。
“怎么回事？”
【您刚刚死了，累计死亡次数1，每次死亡叠加寒冰状态，同一幻境中叠加三次即视为游戏失败，当前负面状态为寒冰一层，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说的话越来越难懂了，不过这次醒来，桌面那本《白月光收集手册》不见了，她翻遍全身也没有找到。
【轮回一次经验＋10，辅助功能上线。】
随着冰冷的声音，一个浅蓝色的透明书本占据了大半视野。
左侧有一个姚真知模样的图标，点击进去后，左上角有【数值面板】几个字，图标放大，显示出她整个人的模样，随着手指的挪动，还能旋转视角。
右侧则出现了一堆空格子？其中只有两个是黑色，其他全部是灰色。
【状态：寒冰一层（体温下降，一定程度上减缓身体灵活度）】
【身体素质：健康（100），强壮（90）。】
【功法：无】
想着关闭，透明书本就自眼前消失了，想着书本的名字，又会自动打开。
根据系统刚刚说的，她还能再死一次。
姚真知感觉身上总有一股挥之不去的寒气，估计就是系统说的寒冰状态吧，窗外的天空月明星稀，不等珠儿回来，她便自行离开。
这次她连衣服也没有换，大摇大摆地在明路走着，还反手抢了一个护卫的棍子。而那些蜡烛人甚至连回击之力都没有，就烂泥似的在地上化成了一滩。
他们好像比上次还虚弱。
姚真知心里有了计量，重新回到了那条小路前。
她这次不打算横冲直撞，而是拎着棍子给第一个拐角处的护卫狠狠一棒。
果不其然，那汉子跟着她跑了出来，没跑多远身子就软了起来，步伐也缓慢了不少。
傅府中有一条人工河，挖有一丈，水深不足半，环绕整个院子一圈，河上有桥。
由于这次是瞎跑的，并没有规划路线，致使那护卫汉子的喊声将桥对面的人也引了过来，两个人争先恐后差点摞成一堆。
她不慌不忙，只觉得来的好，三棍子将两个人全部扫进了河里。
护卫的身体接触到河水后愈发软烂了，清澈的河水上漂浮着油状的肉块，变得泥泞起来。
耳边回响着系统略显着急的催促，姚真知充耳不闻，将小径中九个护卫全部解决后，又去以同样的方法吸引花园附近的其他护卫。
【宿主，您再不去，就又要错过关键剧情了。】
嘈杂的马蹄声是系统独有的警示方式，逼得她不得不停下回应。
“错过关键剧情不会死吧。”
【是这样没错，但这样会导致任务无法推进，时间一到您还是会死。】
“放心，不会错过的。”
再次以同样的方式解决掉一个护卫后，环院小河里已经堆满了尸体，彻底凝固住了，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蜡味。
紧接着，姚真知发现这招不好使了，任她如何吸引，那些护卫也只是追她到一定距离后就停下来，回到原来的位置，亦或者就干坐在那盯着她看。
【怎么办啊，这回真完了。】
此话犹如一盆冷水能浇成透心凉，加上系统这一路上的不可靠表现，她拿着棍棒的手第一次犹豫了，这真的是修仙天书的化身吗？
难道这是对自己的考验？
越是心慌便越会坏事，姚真知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回想可能被疏漏的细节。
“我能查询他们的数值面板吗？”
话音未落，对面那个干瞪眼的护卫旁便浮现出一个浅蓝色竹简。
【名称：镇国公府护卫】
【状态：无】
【身体素质：健康（100），炼体一级（120）】
果然，打不过... ...
原本只打算对比下自己与花园范围内护卫数值的差距，不成想他们的面板竟以这样的方式显现出来。
血液在身体里疯狂脉动，姚真知盯着一个的瓦缸出神，只见褐色的缸体上浮动着一个蓝色的框框，可那里明明空无一人。
她向旁侧缓慢移动，果不其然，瓦缸后一个身着粗布短打的护卫蹲守在那里，瞪得如铜铃一般的眼睛诧异地看了过来。
“面板可以显示多久？”
【这个没有时间限制，但一旦进入战斗状态，面板会缩短显示范围，建议宿主还是打消以面板锁敌的想法。】
可是，来不及了... ...
姚真知找准人较为稀少的一边，沿着河边冲刺进去，灵活的闪躲骗了几个护卫进河，奈何河边离花园中心太远，一离开河边，对面冲过来的几个护卫就不是她能轻易解决的了。
几经围堵，她一头跌入河水，耳边响起刺耳的声音。
【警告！河水会加剧携带寒冰状态玩家的寒冷体验。】
姚真知已经无法埋怨系统说得太晚，她感觉全身都要碎了一般，刺骨的痛楚撕裂肌肤，前额传来一阵阵钝痛，太阳穴突突地跳动着，不知在何时，彻底失去了意识。
“为什么... ...”
再次恢复，她花了不少功夫，醒来后就看到珠儿在一旁担忧地掉泪。
“连你都回来了。”
“小姐，您怎么都说胡话了，我去找人。”
不知为何，幻境中的珠儿得竟跟真的一样，动不动就哭鼻子，姚真知破涕为笑，久远的记忆琴弦突然被拨动，鲜活的画面映在脑海。
... ...
“这个明明就是我的！”彼时傅莹年岁不大，也没有如今的稳重气质，穿着一身粉色宫装在地上哭着打滚。
而姚真知却如抽条了的柳枝一样，长得瘦高，立在一旁也是憋着嘴皱着脸，可这情形这架势，很像是她在欺负人。
“这紫珊瑚手镯分明就是阿爹给我带回来的，你在这哭什么！”
珠儿在那时候就已经跟着她了，年纪不大，一身撒泼耍赖的本事却跟街边的泼皮不相上下。
“哎呀，镇国公府家的二小姐仗势欺人了，欺负人了，不知羞，非要抢我们小姐的镯子，太欺负人了！”
她一哭二闹三打滚，小手转成拳头哭得那叫一个声嘶力竭，看得姚真知小脸通红都不好意思哭了。
最后，镯子确实是姚真知的，只不过傅莹也有一只相像的，这才闹出这场误会。
虽然事情解决了，却碍于面子上过不去，两人就这么一直僵持着了。
... ...
如今看幻境中的珠儿竟如此鲜活，想是后来的傅莹也没少观察惦念着，长大后看似性子变了，实际却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小心眼。
姚真知不知该笑还是该哭，她打发珠儿后，跑着去了花园，这回护卫的站位依旧没变，性子却保留了上一次的警惕。
绝望笼罩了系统，它语带抽噎，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宿，宿主... ...】
姚真知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剩最后一次机会了，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寒冰状态叠加到二层，把脑子冻傻了，她心情比之前几次都更平淡。
表面愈发冷静，脑子里的计划却愈发疯狂。
她踱步到河边，小心翼翼地跳到了潜水处裸露的石头上，水花迸溅，系统没有再给警示，但冰凉的感受却不会作假。
寒冰叠加二层，已经对她的灵活度有了影响，关节嘎吱作响，肢体动作总比脑子慢半拍。
姚真知一边看向岸上的护卫，一边小心挪动着。
上一次死时，她在水里躺了很久，而护卫们站在河边并没有要动的意思，这一次，他们会为了阻止她而跳下来吗？
她几乎默认了护卫怕水，却十分意外地被跳下来的护卫溅了一身水花。
落入水中的护卫一个个化开，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照这个速度下去，河水会被他们溶解的尸体填满，已经有人踩着那些泥泞的不明物向她走来了。
忽而，姚真知想到了什么，她用手蘸取那些尸泥，均匀地涂抹在自己身上。
果然，前进的护卫有了一瞬的迟钝。
在系统的眼里，她把数据涂抹在身上，将自己逐渐伪装成了一个NPC。
【宿主自行开拓玩法，经验+30，成功升级，系统商店已开，获得成就宝箱，本回合结束后自动开启。】
姚真知听不懂系统在说些什么，她只猜测自己做对了，因为河边的护卫们都停下了脚步，眉头苍蝇一样乱转起来。
她涂抹着满身尸泥，感觉自己浑身都裹满了说不出的臭味。
花园中心，女人站在那里好似已经等候她良久了。
姚真知裂开嘴，笑容难看：
“好久不见，傅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