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

    时间从来都是绝对公正的,在这个风吹弦动的时刻,没有哪一方会停下脚步,坐等莫测之变化。

    周府。

    周富安最近几日一直都睡不安稳,猫猫狗狗总是在夜里瞎跑瞎叫闹得他整夜都不安宁,或者说是他的心里不安宁了。

    明明一直风平浪静,前几天的小波折也弄清楚了原委,可是内心的不安却愈演愈烈,颇有燎原之势。

    风雨欲来啊。

    周富安站在院子里背着手看天,天空中云雾翻腾,仿佛随时要变天,这背后,是否有一只搅弄风云的手呢?

    走到院子门口的亲信见到这一幕急忙快步走过来回复:

    “老爷,今天周蟒派去探查的人也按时回来了。”

    “还是毫无动静?”

    距上次夜里那人库房失手后他就派人紧盯着那帮江湖草寇,本以为马上他们就要撕破脸了,没想到前两天又带消息来说新一批货很快就准备好了。这,可不像是要图穷匕见的意思呀。

    那那天夜里的人,身份可就存疑了。

    “不,这次有动静了。”

    “哦?”

    亲信出言越发慎重:“昨日夜里,我们的人看到他们那群人在一家隐蔽的屋子里集会,不知他们讨论了什么,各自回屋后屋里均有翻箱倒柜的声音传来,似是在准备什么东西。”

    “探子没有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这,老爷您也知道,那些江湖之人最是警惕,轻功也好,一有风吹草动跑得比谁都快,探子也是怕打草惊蛇,换了您的筹谋。”

    “呵,虾兵蟹将也敢兴风作浪。”

    这群眼里只有钱的无知草莽,也就只敢发发死人财,妄称什么江湖中人。

    “那个沈江,怎么样了?”

    沈江也是他们掘墓那一伙的,不过不是江湖中人,不会武功,本身也身无长技,只是吃不饱饭了,半路被拉入伙的。这人胆子也小,下去一次后就被吓得屁滚尿流,非要说见到了个女鬼,从此再也不敢下墓,领头的无法,只得让他做个沟通送货的中间人。

    送货自然是给周富安送,一来二去的,和亲信也熟悉了。

    周富安做的是明面上的生意,平时端的是一幅富贵闲人模样,平常人谁不羡慕?更别说他这个拿命做生意挣钱又没胆子只能眼睁睁看着的人了。不下墓就拿不到抽成,他只得一点微薄的跑腿费,长此以往,羡慕别人得眼睛都要红了。

    亲信有意与他交好本来就是想来一个釜底抽薪,获得墓的具体位置与进入路线,踹掉这些个不安全的盟友。其他人互相知根知底,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生死富贵都系在一起,也就只有这个沈江还可以做一做文章。

    当然,一时之间让他做点什么他也是不敢的。一个整天混吃等死的小喽啰,让他主动向一群比他厉害的人背后捅刀,借他个胆子他都要再犹豫几天。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平常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清苦日子熬一熬也不是不能过,可是现在,他有心上人了。

    他频繁来往于安平村与周府,一来二去,喜欢上了府里一个丫鬟。丫鬟温温柔柔的,平常不怎么说话,但是看到他就会低头偷偷笑,看他累了还会给他端一碗凉茶,前几日更是给他做了一双鞋,他这样孑然一身的人啊,什么时候受过这样的温柔对待?他心动了,想有一个家。

    可是没有钱财,没有土地,住的屋子是租赁人家的,做的又是这样见不得光的行当,他凭什么呢?

    我想有钱,有很多很多钱。欲望是把杀人刀,他敢想了。

    平常亲信就会留沈江吃个饭,喝喝酒,几杯下肚,苦水随之倾泻而出。

    “一群无妻无子、无家无着的人啊,整日里酒肉不断,看着是快意极了,可这样的行当,都是些吃了上顿,就不知道下顿还有没有吃的。老了无人赡养,死了无地可埋、无人祭拜,骨灰一把扬了,就是个无枝可依的孤魂野鬼了。”

    亲信对着亲兄弟都没有这样推心置腹:“沈兄弟啊,这样的日子,我可不敢过。我还是想死了都有人记着念着,有儿子孙子年年给我磕头。”

    沈江也想啊,他日思夜想,做梦都想,可是他能怎么办呢?

    亲信不可能放过这个好机会,立马趁虚而入了,许诺金银,许诺宅院,还表示一拿到地图,他们老爷就立马把丫鬟的卖身契给他,给他们办婚礼,让他们毫无后顾之忧。

    沈江无法拒绝也不愿拒绝这难得的机会,已经在着手画地图了。

    亲信将最新进展告诉周富安,周富安果然比较满意。要不了多久,那泼天的富贵,就要由他一人掌握了。

    “让他快一些。”周富安接着吩咐,“昨夜的事必然不寻常。近日还未到提货的时候,你秘密约他出来问一问到底是什么情况。让他小心些,避着些那些人,不要打草惊蛇。另外地图最关键,你再催一催他,这个紧要关头,我可不允许他临阵变卦!”

    “是,老爷。”亲信遂领命前去。

    数里之外,位于赤楹山脚的安平村还是一派和乐融融的景象。他们还不知道,富贵迷人眼睛、惑人心智,已经有人迫不及待想要除掉他们,取而代之了。

    贺大郎正在给村里魏大娘家修屋顶。魏大娘家平时只有她们老弱妇孺几个人,屋顶破了也没个人能来修,晴天还好,一旦下雨了那可就不太好受了,老人家经不得风湿。

    大娘倒是有个儿子,不过他们来这里半年了也没见过,听邻居说是在外地做生意,路途遥远不安全,大娘只让他逢年过节回来一次。

    “大郎,快下来歇歇吧,小心着些小心着些。”

    “哎,好嘞大娘,还有一个角,马上就好了。”

    嘴里说着话手上动作也没有停,贺大郎三下五除二麻溜做好,脚下好似轻飘飘一点就稳稳落地了。身为众人的老大,他的脚下功夫可不是虚的。

    他施施然走过来,看得角落里几个小童眼睛都直了,满是惊叹与崇拜。

    “大侠!”

    “我要当大侠,我也要飞檐走壁!”

    “那我要当剑客,天下第一那种……”

    几个小孩儿不敢过来打扰大侠,打闹着跑远了。贺大郎笑笑没说什么,刚坐下来一大口就喝完了沁凉的凉茶,畅快极了。

    “别急别急,慢着点喝,要闹肚子的!”魏大娘笑着提醒,又给贺大郎倒了一碗。

    “今天多亏你了,否则过几日要是下雨,我们可躲都没地方躲了。”

    “大娘不用客气,自打我们来到安平村起大家就对我们多有照料,我们也应该做些力所能及的。”

    “听说你们过些日子就要离开了?”大娘的话里不无遗憾。

    “对。我们过惯了到处飘荡的日子,一个地方总是待不住的。再说了,我们空有一身蛮力,除了打猎什么也不会,也不能总逮着一只羊薅羊毛呀,这赤楹山可不能被我们给猎空了,村里人不也提醒我们说,不能竭泽而渔嘛!”

    “这倒也确实。我们这座山呀,曾经可是有神仙出现的,祖祖辈辈都在传,我们能一直风调雨顺,就是受了这山神的庇佑。这山上的草木生灵都有山神的照看,他怜我们生活不易准我们采伐狩猎,这是恩德,我们可千万不能过分了。你们这行当,总不好停下来。年纪也不小了,是该考虑换个活做,成个家了。”

    “咳,习惯了,轻易就离不开了。”

    虽然连人家墓都给刨了,平日里对鬼神之说颇为忌惮,从不敢妄议,但是大娘是好心,所以他也认真听着,也没有其他人会对他叮嘱这些。

    他们这样的人,下去得多了,身上全是阴曹地府的味道,过不了阳间的日子了,死后也得下十八层地狱,也就无所谓家不家的了,快活一天是一天吧。

    不过他倒是可以混个干爹当当。

    江子喜欢上一个姑娘的事遮遮掩掩的,谁也不敢提,其实大家都知道。估计是怕只有他一个人有这念想其他人会介意,其实大家巴不得他早点成家,生个十个八个的,这样大家就能人手一个,也不用抢着当干爹了。

    这些事江子接触得少,没沾上那些个地底下的气息,成家生活都不碍事,他们这些人就算了。唯一后悔的是大家平时都大手大脚惯了,兜里掏不出几个钱来,一时之间都凑不齐给他准备婚礼的钱。好在最近来了一笔大生意。

    周富安那帮奸商,一个一个鬼精鬼精的,一会儿说销路不好,一会儿又说官家盯得紧不好运出去,给的抽成一次比一次少,他们早就想和这帮人分道扬镳了。只有他们知道位置在哪里,换个人合作,一样做生意。

    正好最近有两个番邦人正在联系他们,有意接洽做生意,给的价格不低,要的量也很大。他们商量着最后干一票大的,把有价值的全挖出来,不搞小心翼翼、少量多次那一套了。

    做完这一次交易他们就离开,带着钱找个山里躲一段日子,过了风头后就改名字,下山找地方种地做良民,安安稳稳过完下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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