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 章

    阿玦的声音确实无波无澜,但是暮六看向她的时候,只觉得她的表情过于平静了,眼神恢复到了刚见她的时候,好似久居于神坛,又好似深陷于深渊,就是从未来到过,人间。

    暮六快速把玉佩捡起来给她,包括碎下来的那部分。

    “你……”暮六直觉哪里不太对。

    “我要回去了,暮六先生。碎掉的这部分就扔掉吧,如果你觉得有用,也可以拿走。”

    暮六一直对她礼貌客气又有问必答十分耐心,她来这里许久,日常相处最多的就是他了。虽然经常只是两人各看各的书,说不定也有朱漠尘派他监视她的意思。但是他做的,也当得她一声感谢、一声尊称了。

    暮六:我也不愿意多想,可是她叫我先生,第一次哎!

    看着缓缓离去的背影,暮六直觉这个事情他搞不定,他要马上去找暮四!

    回到卧房时,阿玦的内心还是比较平静的。自上次受伤后她就隐隐有所感觉:终究有怎么一天的,或早或晚罢了。只是,她还有时间去一次雍京吗?这次他们在查的这个案子,真的与你有关吗,殷漠?

    凤凰花,玉佩,你的——陵墓。

    一切都让我又期待又恐惧。在我已经离开的那些岁月里,你想了什么,又做了什么,为什么你会选择无声无息地葬在这里?那似乎是个我无法接受的答案,我已经不敢去探寻了。

    阿玦摩挲着凤凰花的纹路,忽然开始有些害怕前路,害怕真相。

    “啥,玉佩又碎了,人也摔了?!”

    正惬意地吃着饭的暮四猛地从椅子上蹿起来,差点碰倒桌子上的碗碟,手上还拿着筷子。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着暮六。

    “我滴六老爷啊,你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一个弱女子在你面前摔倒呢?”

    “我没有眼睁睁……”

    “算了算了,你这辈子估计是娶不到媳妇了。您啊,就和那一屋子书过日子去吧!”

    暮六不乐意了,这个人随意打断别人说话就算了,怎么还能不分青红皂白就人身攻击呢?

    “我说了我没有眼睁睁看着,她是在门外跌倒的,我也不能时时跟着她吧!”暮六不给这个人编排自己的机会,连珠炮似的说完:“再说了,阿玦姑娘于公于私身份特殊,我也不想她出事,可这不是意外嘛。再再说了,阿玦姑娘不是说她自己没事儿吗?”

    “唉,心如死灰,确实啥事儿都没了。”

    暮四一声低低的喟叹,暮六语塞。回忆起阿玦姑娘离开时的表情,确实不能称之为没事的样子,这也是他来找暮四的原因,都怪这个人一直说废话!

    “心,心如死灰?倒也,没有那么严重吧。”暮六出声犹豫了。

    “没有心上人的人就是啥也不懂啊。”暮四用手里的筷子点了点这块木头。

    暮六仿佛被戳中痛处,立马小声回嘴:“没有就没有呗,说得好像你有似的……”

    “我……”暮四那一刻的表情极为陌生。

    “你管我有没有,不管有没有我都比你懂得多!”这个讨人厌的臭小子!

    “你来是找我吵架的吗,不想好好说话就赶紧给我回去!耽误老子吃饭。”

    “当然当然,说正事。”他是来办正事的。

    “那玉佩对于阿玦姑娘来说,真就那么重要啊?”

    “不然呢?”暮四坐正身子,准备和这个呆子好好说说。

    “女子最易借物悲己。那玉佩对你我来说只是个证物,一件死物而已,碎了以后连钱都卖不了,只有被用来探求真相的价值。”暮四放下筷子,轻轻“啪”的一声。

    “可是呢,它对阿玦姑娘来说是一份礼物,是感情的寄托,是喜欢的证明。现在怎么着,玉佩一不小心忽然就碎了,这可是不祥之兆。是感情有了裂痕,还是不喜欢了?是谁心里都要惴惴不安。”

    “咱家王爷那个性子你也了解,谁知道当初是怎么认识阿玦姑娘,还惹得人家没名没分的就跟着他呢?我估摸着啊,就连王爷的身份也是上次不慎被叫破时她才知道的。”

    “没名没分,身份悬殊,无端玉碎,不祥之兆。得,这悲剧要素都凑齐了。”说完暮四也叹了一口气,和王爷这种性子的谈恋爱,苦啊!伤心了连个安慰都没有,他可能还不知道。

    暮六本来觉得他们二人没有那么复杂的关系,可是种种迹象再加上暮四有条有理的分析,他又摇摆不定了,难道真是如此?

    听了暮四的分析后再回忆阿玦姑娘那一刻的神情,唉,真的是太可怜了。怪不得画本上都说,世间女子多为情所苦。

    “可是,感情毕竟是两个人的事,我们也不能做什么呀。”暮六真的是又纠结又惆怅,这着实非他所长。

    “你傻呀,就他们俩这性子,一个比一个不爱说话。有什么误会估计都要七老八十才能解开了,更别说等不到七老八十他们早就劳燕分飞、老死不相往来了。指望他们自己?白搭。”

    “那,还能指望谁?”

    “唉,为了咱王府能早日有个女主人,为了咱王爷的终身大事,还是得咱四老爷出手呀。”暮四一本正经地捋了捋袖子。

    得,他差点忘记暮四的红“郎”属性。

    第二天一大早,朱漠尘和阿玦就被“撵”出来了。

    几乎同时走到宅邸大门口的二人互相看了眼彼此:朱漠尘一身常服也显得比寻常人家公子更加挺拔俊秀,气质突出;而阿玦,阿玦一顶幕笠遮住了头脸,只能从穿的素色衣裙上看出是一位娇柔的女子。二人均是什么表情都没有,或者说,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

    两相无言之下,赶车的侍卫终于过来,二人遂上车。

    上车后亦是一阵静默。

    明明都只有一个车厢的距离了怎么二人还是不说话?赶车的侍卫也是一阵着急,想起临出发前暮四大人的叮嘱:制造机会、制造机会,王爷的幸福就掌握在你手里了!

    侍卫豁出去了,决定敬业地“失业”一回。

    忽然,“吁……”

    “哎!”阿玦一下没坐稳,小声惊呼,一旁的朱漠尘立刻伸手扶了一下她的手臂。

    “多谢。”

    慌乱过去,二人立马恢复上车时“二分天下”的局势。

    “主子你没事吧?属下该死,没看到前边有一只猫忽然蹿出来。”

    “无事,继续赶车。”

    “是!”

    朱漠尘不知道这侍卫在搞什么幺蛾子,大抵是暮四的授意。

    这次出行也是暮四极力促成的。

    昨晚书房。

    “碎了?”

    听完暮四来报,朱漠尘不可谓不惊讶。她一个修行多年的老妖,看着不会武功孱弱可欺也就罢了,竟然连几分自保的能力也没有?

    那玉佩她看得颇重,都不允许离开自己的视线,想必是重要的容身器物,怎么这么容易就碎了,她连这个也控制不了吗?朱漠尘不理解。

    “是呀,当时神情就不对了,看着伤心欲绝呢!”

    伤心欲绝?此话他是不信的。不过,对她来说确实是大事。

    “碎得严重吗?”

    “碎掉了一个角。”暮四只陈述事实,至于严重不严重?那自然是要看人家姑娘怎么想,自家王爷又是怎么想的。

    接着暮四把从暮六那里要来的碎裂一角呈给朱漠尘。

    朱漠尘看着那隐隐约约的一点轮廓,想必是凤凰花也碎了一个边吧,确实令人遗憾。这世间又有多少事可以圆满,又有多少人可以得偿所愿呢?所以他从不奢望,从不贪求。

    王爷看着那碎裂一角不说话,是体会了那可怜女子的一点心意吗?暮四决定加把火。

    “咳,王爷,阿玦姑娘因为这个意外特别伤心,我们不能视而不见呀!”

    “所以?”朱漠尘抬头看着暮四,他倒是很关心她。

    “所以啊,我们好歹要帮帮她!”暮四提出意见:“破镜难圆、覆水难收,但是这玉碎了还是可以补一补的。”

    暮四看向朱漠尘:“阿玦姑娘身份特殊,玉佩也非凡物不宜他人看见。不过王爷,近日我打听到原来我们部下有个退伍老兵,老李您还记得吧?多次死里逃生,在战场上活到五十岁那个。他退伍后就在这归南城开了个铁匠铺,既能修补断剑残刀,也能打理玉器珠翠,手艺那是一绝。只是他一个大老爷们平时糙惯了,那些小姐也不信他真有这手艺,所以平时多是邻里去找他,很少有人知道他还有这等绝活。”

    暮四征询似的问了一句:“要不您带阿玦姑娘过去让他给瞅瞅?顺便也能见见老李,他老小子现在日子过的还不错。也算是一举两得了。”

    朱漠尘倒是没料到这千里之外也能遇见熟悉的人。修补玉佩也只不过是个心理安慰罢了,妖的栖身容器有损,想也知道并不是修补好玉佩就能有用的。

    不过,一想到他才刚刚暗中找人调查她的来历,企图控制住她的命门,她这边就发生了这样的事,他总怀疑是不是和他有什么联系,于是心里就有些不舒服。

    罢了,她目前还是一个线索,对他们还有用,总不好让她现在就出什么事

    说来说去,他忽然发现,他对她,总是存着一分柔软与不忍。

    “好。”朱漠尘答应了。

    “好嘞!王爷,我这就去准备。”暮四胜利返回。

    而阿玦也在想她为什么会答应暮六。

    无论玉佩修补与否都对她既定的命运毫无益处,她只不过是想起了这玉佩和那人的联系。这是那人喜欢的凤凰花,他的寝殿里抬眼可见的凤凰花,于是这玉佩于她而言就有了更为深重的意义,她不忍整日见它残缺的模样。

    半个时辰后,“老李铁匠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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