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除了日常最紧要的读书学习,阿玦也会在每一旬的放风日出去,也不去哪里闲逛,只去天听茶楼。

    在等待的间隙,偶尔也能听到书生们讨论学问或朝廷政令,这也能让她更了解当今天下。

    但是她再也没有等来想见的人。

    自那日后,方锦再也没有在附近出现过。

    陆言之事她没有确凿的证据,更无法预测方锦现在境遇如何,未来陆言会不会出事,出事后会不会牵连方锦。

    阿玦不知道见到方锦后她是否应该告诉她陆言之事,又该如何告知?

    只是一切设想都没有意义,她终究没有再见到方锦。

    其实,她只要见她一面就好。

    远远地,看到方锦有在安稳生活,她心里就不会有那么多忧虑。

    阿锦,你现在还好吗?

    在茶楼的时间已经耽误得够久,阿玦决定离开。

    楼下挨着的就是糕点铺子,前两日问了暮六一些问题,她想着给他送一些糕点作为谢礼。

    走进铺子里,她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地被橱柜里的各色各式糕点所吸引。

    其颜色样式之多堪比姑娘们头上的发饰珠花。

    阿玦身上衣饰虽看着简洁,甚至比大多数姑娘们都素净了些,但料子都是珍贵甚至罕见的,做工剪裁也非一般绣娘可比。

    最重要的是她通体气势仪态便非寻常官家小姐可比,更何况身边还跟着一般官宦人家养不起的侍卫。

    是以她一进门就受到了店里掌柜的殷切接待。

    阿玦自顾自看着一排排整齐摆放的糕点,她问掌柜的:“哪些是你们店里比较有名的糕点?”

    掌柜的殷勤为她引荐:“小姐且看看这些。”

    阿玦看了一眼,色香味俱全,确实不错。

    “麻烦帮我包起来吧。”

    “好,小姐稍等。”

    掌柜的连忙亲自去打包。

    阿玦本想等拿到糕点后离开。

    她如今也算是身无分文,衣食住行全靠朱漠尘提供,虽说有合作约定在先,朱漠尘在朝堂上以她做幌子在后,但是,昔日不知柴米贵的大小姐,终究对坦然接受他人给予有些不太好豁得出脸面。

    唉,就当是接受那人后辈的供养了,盛世之始的创造她也算是功勋元老之一,在这一点上,她还是心安理得的。

    只是……

    “那是什么?”

    阿玦忽然看见了角落里一种不起眼的糕点,颜色样式都不出挑,但是她却难得熟悉。

    正捧着打包好的糕点过来的掌柜倒是露出惊讶的表情:“难得贵人能看见这不起眼的糕点,这是我家祖传的一种糕点,据说有上千年的历史了,只是时人口味变化,喜欢这种的实在不多,如今店里还在做,只不过是坚守着老祖宗的传承罢了。”

    “给我包一份吧。”

    “哎,好嘞!”

    这种糕点阿玦也不喜欢,不够细腻,味道也略显寡淡,她爱吃甜食。

    喜欢这种糕点的,另有其人。

    存着些自己也说不清的心思,她决定把它送给另一个人。

    *

    朱漠尘看着眼前的糕点,给他的?

    “给我的?”

    “对。”

    朱漠尘疑惑。

    那日的玩笑话她是当真了吗,所以才要来讨好他这个“衣食父母”?

    可是那只是为了回应她“养老送终”的玩笑话。

    只是,若要挑明真相拒绝她的礼物,他内心又隐隐不愿。

    他有点为难。

    只是他更不愿让此事含糊而过,他想求一个明白,他想知道她最真实的想法。

    于是朱漠尘问道:“我那日的话你是当真了吗?”

    “什么话,哪一日?”

    看来她并不记得了。

    “那这又是为何?”

    朱漠尘用眼神示意手里的糕点。

    阿玦疑惑:“难道你不喜欢吗?”

    喜欢的。

    朱漠尘揭开油纸包拿起一块放进嘴里,舌尖上一种淡淡的清甜慢慢弥漫开。

    对于别人来说这味道或许过于寡淡,但对他来说刚刚好。

    自从他以前尝过的糕点都过于甜腻后,他就再也不爱吃了。

    她好像总是能精准猜到他的喜好。

    所以,是因为他喜欢,她才去买的吗?

    朱漠尘只觉得手里的东西散发着灼热的温度,胸膛里那颗心也不太平静。

    “多谢。”

    朱漠尘没有应答那句喜不喜欢,只是如此回复。

    阿玦见对话已经结束,于是转身离开继续去背书。

    余光里朱漠尘又拿起一块糕点放进嘴里。

    他好像也很喜欢这种糕点。

    他们的口味如此相似,这让阿玦在给朱漠尘买糕点时有一种隐秘的快乐,仿佛旧人从未远去。

    她知道此举不该,但放任,且沉溺。

    朱漠尘从来不在书房吃这种零嘴,或者说他于饮食一道一向都很随意简单,只为维持基本生存,今日之举足以让后厨惊讶许久了。

    他将余下的糕点包好放在书案上,然后走向阿玦。

    朱漠尘将暗卫从陆府打听到的消息转述给阿玦。

    “陆夫人日常辗转于各家夫人的赏花宴等各种宴请,谈笑如常,未有不妥之处。”

    阿玦拿着书抬头。

    原来如此,怪不得再没有在茶楼那边碰到她。阿玦一直悬着的心稍稍落了地。

    “好,多谢王爷。”

    虽说他派人盯着陆府是寻常之举,但专门告诉她方锦的日常就是特意为之了,这份心意,她很感谢。

    朱漠尘未回她的感谢,只是看她微勾的唇角与放松的眉头。

    原来是为此事兴致不高。

    而后他又忽然意识到,她的日常太平淡了,在任何人看来都甚是无趣。

    春日盛景,人间尽芳霏,各家夫人小姐都在热热闹闹地出游踏春举行宴饮,她一个对人间事处处都感兴趣的小妖倒是被关在这书房里许久了。

    人会越关越闷,想必妖也差不多,要不要带她出去散散心?

    他要好好想想。

    第二天一早,寻常的早饭,朱漠尘通知了阿玦一个不寻常的决定,他要带她去看一看郊外盘桓飘荡的那些孤魂。

    “郊外飘荡的灵魂?”阿玦疑惑。

    “对。”

    “不是说应该与我无关吗?”

    “都是超脱寻常之物,无人敢下定论,还是去看一下妥当。”

    “好。”

    阿玦无所谓,只是觉得有些许浪费时间。

    黄昏时,门口一切出行之物已准备妥当。为了此事,今日他们还特意提前用过了晚饭。

    阿玦看向门口的两匹马:“我们两个都骑马吗?”

    “对,你若不喜欢,我让下人给你换马车。”

    “不必了,我们出发吧。”

    阿玦很喜欢,阿玦跃跃欲试。

    自上次骑过马后她就再也没有机会骑马了,但是其实她很喜欢在风中肆意驰骋的感觉。

    朱漠尘只觉得一阵风拂过身侧,再转头身边已经没了人影。

    他有些愉悦,因为她的高兴。

    天际弥漫着灿烂的晚霞,染红了半边苍穹,黄昏的光影中人的侧颜都映着柔光,阿玦骑着马,人影掠过路边,林侧,小河畔。

    这种把所有烦恼与忧虑都抛之脑后的感觉太畅快了,像是还在肆意活着,她还是姜府那个无忧无虑的大小姐,一切烦心事都有她的家人为她挡去。

    朱漠尘随马在侧。

    好像被身边的人影响,他也觉得久违的轻松与愉悦。

    一段路程之后,天光遮蔽,晚霞归隐,夜来临。

    阿玦一行也到了目的地附近。

    山林中骑马难行,他们下马,牵着马往前走。

    远远看到目的地的火把微光。

    把马留给暗卫牵走拴好,二人并行向前。

    “王爷。”

    周围诸人抱拳施礼,于是剩下的两颗头就略显突兀。

    阿玦与玄真互相看了一眼,没什么话好说,各自扭头。

    朱漠尘乃至众人都习惯了二人作风,也习以为常。

    “进展如何?”

    “回王爷。按计划进行中,没有什么意外发生,玄真道长道法日益精进,所以进度比预估的快了不少。”

    “好,保持谨慎。”

    “是。”

    朱漠尘转头,正式看向对面浩浩荡荡的众多孤魂,确实很多,比较麻烦。

    他脸上的表情和寻常没有什么差别,让暗暗想看热闹的暮四很失望。

    要知道第一天来的时候整个山谷里都飘荡着他惊恐的惨叫声,若是冬日,早就雪崩了。而他们王爷,整一个等闲视之,让他着实看到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比人与鬼还大。

    阿玦倒着实被惊到了,火把光线笼罩下,奇形怪状的阴影扭曲飘荡着,火把光线笼罩不到的远方,更是鬼影幢幢,一望无际。

    还没来得及感觉到害怕,忽然想起来自己现在也是“鬼影”一个,忽然就觉得没什么的了。要是他们会说话,高低得沟通两句“你怎么死的”。

    朱漠尘看向身边的阿玦,以眼神询问有什么异样,阿玦轻轻摇头,示意毫无关联。朱漠尘点头示意知道。

    暮四看着二人打哑迷,只觉得在场的其他人都很多余,包括他。

    有暗卫过来找朱漠尘汇报事情,朱漠尘走向一边。

    阿玦站在原地仍然看着众孤魂,暮四在和暮六说他今晚要早点回去睡觉,玄真兢兢业业,手上的动作不停,一切都很正常。

    忽然,变故突起——

    就在朱漠尘离开阿玦之距时,满山孤魂好像从沉睡中苏醒,并毫无停顿地全部扑向阿玦!

    “小心!”

    玄真迅速往阿玦身边赶,暮四暮六也立刻冲过来。

    但是有一人比他们都快。

    朱漠尘以众人双目难测的速度闪回到阿玦身前,面色绷紧,摆出了迎敌的动作。

    他并未做什么,但却好像是施了法一样,那些刚刚还目的明确的孤魂瞬间失了目标,又变回刚刚随意飘荡的模样。

    朱漠尘面色冷肃如常,好像刚刚飞快的速度只是寻常之举,只有离他最近的阿玦听到了他比平时急促的呼吸声。

    “不是说这些灵魂没有攻击性吗,现在是怎么回事?”朱漠尘的语气很严厉。

    “这……”

    一旁的暮四暮六之人也很疑惑,这些灵魂非寻常之物,阿玦姑娘却好像对他们有着莫名的吸引力,这是怎么回事?

    一时之间他们看向阿玦的眼神明里暗里都带着惊疑。

    这些问题自然只有玄真可以回答,他没看引起异动的阿玦一眼,只语气平淡道:“这位姑娘是女子,阴气重,自然天生就吸引他们,王爷身上阳气重,便为她遮挡了气息。这位姑娘不便过来。”

    迄今为止只有阿玦一位女子来过此地,这番解释倒是合理。何况又是近日令他们拜服的玄真道长亲口所说,众人笃信确是如此。

    有惊无险,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暮四从怀里掏出备好的点心填肚子,他还没吃晚饭,饿死了。

    朱漠尘看向那个油纸包,皱眉:“怎么你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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