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氤氲雾气(6)

    老爷子前不久突发心梗住院,目前状况未明。

    为了防止股价动荡,季凌荣封锁了所有信息,这件事只有他和父母知道。

    难道季谨川得知了什么?

    身边的季冬霖忽的一拍大腿,“嘿!我可算想起来在哪里见过小叔的老婆了!”

    季凌荣目光一凝,在主语上加重语气:“你见过?”

    季冬霖一顿,不敢直说进派出所的事,只道:“也是凑巧,她是我同学的姐姐。但当时没听说他们认识啊,怎么这就结婚了?这么大的事,我们居然都不知道!”

    季凌荣握了握拳。

    老爷子八十五岁高龄,依然手握不少东宁的股份,却迟迟没有拟订遗嘱。

    这些年他身体一向不错,看起来也不过七十来岁,没想到突发意外,打得季家措手不及。

    东宁集团体量大,底下支线众多,各个控股公司之间盘根错节。

    这套制度虽然精密,运转良好,但稍有不慎——

    如若老爷子在未订立遗嘱的情况下撒手人寰,季凌荣对东宁的控制权会大大减弱。

    季家三兄弟,老大是季凌荣父亲,老二和老二之子都在公司任职高位,与老三之子季谨川属同一阵营。

    虽然老三多年前就车祸去世,但老爷子爱子心切,把属于老三的股份都给了季谨川,他也因此成为季凌荣的眼中钉。

    在公司里,两队阵营之间的明争暗斗从来就没停止过。

    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季凌荣只能收购原木工厂,才能控制原木工厂所控股的、其他与东宁有关的子公司,以保证自己在老爷子意外离世的情况下,还能与季谨川和二伯分庭抗礼。

    但低价收购的第一难题就是,有股东不愿意被稀释。他的想法一出,首先就遭到持有31%股份的HK投资基金的强烈反对。

    近几日,季凌荣忙于找工厂的其他股东,在他各种威逼利诱下,终于拿到了66%的同意票。

    而现在,关键就在于苏宜手中那3%的股份所享有的表决权。如果她同意,季凌荣就可以控制原木工厂,以此达到对整个东宁集团的管控。

    可如果她不同意……

    东宁或许将面临一场大清洗。

    —

    “所以,季凌荣是你哥哥?”自从回到车上,苏宜就感觉季谨川有一种隐约的兴奋和轻快之感。

    “对。”

    “你们关系……不好?”苏宜试探地问。

    她不清楚他的家庭关系,也不知道这么问会不会唐突。如果他不愿意回答,那么她会点到为止。

    “能看出来?”

    “有一种微妙的感觉。”苏宜也是靠感觉,毕竟对方看起来也没有太喜怒于形,“所以你需要我投反对票,对吧?”

    “聪明。”

    “可我还没有收到召开股东会的通知。”

    “没有那么快,HK投资基金直接拒绝了他。”季谨川消息非常灵通,找来找去,现在苏宜成了关键一票。

    而她是他妻子,结果几乎是呼之欲出。

    没能看到他吃瘪的表情,这是季谨川唯一的遗憾。

    而真正的好戏还在后面。

    “嘶——”苏宜突然感到小腹一阵扯痛,不知是不是今天受了凉导致痛经。她一边捂着肚子,一边轻咬着牙说:“路边药店停一下,买盒止痛药。”

    “生理期?”

    苏宜轻嗯了声。车轮擦过减速带,轻微的晃动足以加重小肚子的疼痛,她的脸色十分难看。

    季谨川很快靠边停下,小跑进药店买止痛药,“你忍一忍,我马上出来。”

    很快,他一手拿药一手拿热水走到窗外递给她。

    “多喝点热水,喝完我再去给你要一杯。”

    苏宜像是想到了什么笑话,忍着把药咽了下去,“你知道渣男都很喜欢说多喝热水吗?”

    “为什么?”季谨川一脸疑惑,他果然不知道这个梗。

    “女生痛经的时候男朋友什么都不做,只知道叫人多喝热水。”

    季谨川低眉,眼神耐心,“如果我做得不好,你可以告诉我应该怎么做。”

    他不会,但他可以学。

    “不用了,你又不是我男朋友。”苏宜一时嘴快,本来他们的婚姻本就是各取所需,没有谁欠谁,谁应该为谁怎样。

    空气陷入一瞬的沉默。

    季谨川却神色认真,“我不是你男朋友,但是你老公。”他再次重申:“我说过,虽然你可能不相信也不需要,但我会履行作为丈夫的责任。”

    街道的树灯发出暖黄的光芒,落在他眼里,像星星一样。

    风轻轻吹过,不知是不是喝了热水,苏宜竟不觉得冷。

    他说这话时无比真诚,像是一个承诺。

    虽然他们开始得似乎很随意,但他对于婚前给她的保证,并不只是随口说说。

    略一休整,两人重新上路,苏宜捧着纸杯,将最后一口热水喝完。

    布洛芬片见效很快,她的疼痛有所缓解。

    “不过……”苏宜忽然想到什么。

    “嗯?”

    “你怎么知道应该买片而不是胶囊?”苏宜第一次因为痛经去买药时,都不清楚布洛芬片和缓释胶囊的区别,结果就是吃了胶囊依然痛得直冒冷汗。

    “我……”他将那个字拉长半天,却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帮别人买过?”苏宜眉梢一挑。

    季谨川没有反驳。

    “别的女孩儿?”苏宜装作毫不在意地追问,却在听见他说嗯时,眼神瞬间暗了下去。

    “挺好。”她回头,看起排起长龙的车队。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嘛,都不用她教,应该高兴才对。

    耳边倏然没了声音,季谨川转头睨她一眼,见她枕着靠背闭眼休息,似乎不想多言的样子。

    他噤了声,专心开车。

    回到家,季谨川开门下车,本想绕去副驾抱她进屋;苏宜却在车停稳时醒来,自己推开车门,挎上琴盒走在前面。

    她没等他,径直进了屋,摸一把暮暮,折身去楼上洗漱。

    季谨川电话在响,他去书房处理工作,一忙就是大半天。

    他近期在购买入东宁的股份,根据现在的速度估计,明天就可以达到5%,到时候通过媒体公告出去,正好赶上季凌荣生日,就当是个贺礼了。

    苏宜洗完澡,吹干头发出来,看到路雪发的信息。她说东宁集团体量太大,股权结构十分复杂,最快也要明天才能做完。

    苏宜说:【没关系,明天也很快啦,替我谢谢应淮。】

    两人又胡诌了几句,互道晚安睡觉。

    今天张妈换了新的床单,深蓝色的花纹,比之前的大红色顺眼很多。

    躺在床上,苏宜却感觉到隐隐的失落,她猜自己一定是被激素影响了心情,不想深究这没由来的情绪。

    人每天做那个多事,遇见那么多人,总有心情不好的时候,不必耿耿于怀。

    时钟已经指向深夜,季谨川还没有上楼。

    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沥沥淅淅的,带着逼人的寒气。

    或许是白天太累,她很快睡着,连季谨川什么时候过来的都不知道。

    半梦半醒间,苏宜感到一阵持续的疼痛,她轻轻翻身,动作拉扯到小腹,她倒吸一口凉气。

    止痛药在托特包里,但那包被她进门时扔在一楼。

    深夜,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落在树上唰唰作响。

    苏宜掀开被子,弓着身子缓缓起身,跟做贼似的,打算自己下楼去拿。

    明明动作很轻,季谨川却还是醒了。

    “你怎么了?”他睁开眼睛,跟着坐了起来。

    苏宜疼得连呼吸都放慢,惜字如金,气若游丝,“疼。”

    小腹像是被交错拉扯,她忍不住微颤。

    “你不会叫人吗?”季谨川无语,彻底醒了。他一把打开灯,倏见她额头冒出细密的汗珠。

    他伸手将她拉回床上,脸很黑,“自己躺好。”

    “药……在包里。”苏宜捂住肚子,声音很轻,说话都费了好大力气。

    季谨川去楼下拿药,倒了温水喂她吃下。

    苏宜瞥一眼时钟,凌晨三点,暗想这身体可真会找时间折腾人。

    药效还没到,苏宜仍只能保持侧躺不敢动,生怕一个动作拉扯到疼痛的地方。

    她努力克制着不要颤抖,但还是感到一阵疼痛带来的恶寒。

    身后的人默然靠近,苏宜感觉自己的肩膀挨到了他的胸膛。

    “还是很疼?”低沉的声音在空寂的房间里响起。

    苏宜没有力气回答。

    忽然,一只大手伸了过来,隔着薄款睡衣覆在她小肚子一侧,“是这里吗?”

    苏宜身体一僵,异样的感觉从心底蔓延开来。但她没有拒绝。

    季谨川又凑近了一点,说话时,气息飘过她的脖颈,带来一阵痒意,像一根羽毛在心间轻轻扇动。

    他手心的热意隔着布料传递到她的皮肤上,手掌律动温柔,力度适中。

    苏宜莫名想到小时候,她生病肚子痛时,妈妈也会这样不厌其烦地帮她揉捏。

    而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已经渐渐占了上风,她喉咙发干,身体有些奇怪的反应。

    他却还在她耳边继续问:“会感觉好些吗?要不要再轻一点?”

    苏宜把脸埋进被子里,内心在咆哮,心跳在加速——季谨川,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啊!

    侧睡太久,苏宜肩膀酸痛,她往后退了一点,刚要翻身,臀部却不小心碰到不该碰的东西。

    苏宜猛地一怔,一瞬间跟点穴了似的。

    季谨川轻咳一声,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些。

    苏宜缓缓平躺,他的手还放在她小肚子上,顿了一下,还是佯装无事继续就这刚才的力道揉捏着。

    空气安静了一分钟。

    “你好变态。”苏宜小声嘀咕,“我都这样了。”

    闻言,季谨川轻笑出声,一点也没藏着掖着,他道:“我是一个正常男性。”

    正常男性,这种情况,没有生理反应那才叫奇怪了。

    “放心睡吧,我不会对你怎样。”季谨川低语,“我又不是禽兽。”

    苏宜打了个哈欠,不知道是药效上来还是他的揉捏起了效果,疼痛渐渐减弱,她沉沉睡去。

    季谨川却不好受了。

    苏宜呼吸平稳后,他收回手,自己去浴室冷静了十分钟。

    —

    翌日,苏宜请假在家里休息。

    张妈给她做了红糖鸡蛋汤,说是补气血,一定要她喝,“早上季先生走时专门吩咐过,等你把这个喝了再吃早饭吧。”

    碗里两个蛋,一整碗下肚,苏宜都不觉得饿了。

    “他什么时候走的?”

    “八点多,说是公司有事要忙。”

    苏宜点点头,随便找了一个电视频道放着当背景音。

    前些天一直没有休息,现在可算有了自己的时间,就这样躺在沙发上看电视,也是一种简单的幸福。

    当然,如果没有生理期痛的话会更幸福。

    下午,路雪那边发来股权穿刺图。

    一张铺满大屏的思维导图,看得苏宜眼花缭乱。

    路雪说:【你提到的那个工厂用红色标注出来了,应淮说那公司还挺重要。具体你自己看吧。】

    苏宜对着那图上下来回看了好多遍。

    此时,新闻频道突然插播一条重要资讯,东宁集团董事长季晏突发疾病住院,目前正在ICU抢救中,此消息一出,东宁集团的股票一路绿线,市值瞬间蒸发几百亿。

    季晏,那不正是季谨川的爷爷吗?

    苏宜拿出手机想给他打电话,却在拨通界面踌躇。像是想到什么,她再次看起那份股权穿刺图,脑袋有些发懵。

    手机铃声响起,是路雪打来的电话,她已经看到了新闻,“苏苏,我让应淮跟你说……”

    那头絮絮叨叨,说得清楚明白。

    难怪……

    苏宜挂下电话,难怪就算是以婚姻作为代价,他也要拿下她名下那仅3%的股份。

    本来结婚前他就说的很清楚,他看中的就是她的股份。可现在清楚他的用意,苏宜还是莫名觉得有些不适。

    被利用就是这样的心情吗?

    那她利用季谨川气苏烟的时候,他也会有类似的心情吗?

    —

    季谨川回来时已是晚上九点。

    今天他对东宁股份的收购已经到达5%,需要暂停几天发出公告,想必季凌荣已经收到通知。不过此刻对方还按兵不动,似乎被爷爷住院的新闻曝光搞得焦头烂额,还没时间来会他。

    听张妈说,苏宜在琴房练琴。

    季谨川端了一杯牛奶上楼,敲了敲门。

    苏宜回头,见是他,神色一时有些复杂。

    “今天还痛经吗?”

    “今天还好。”苏宜说。

    “我刚热过,你喝一点。”季谨川把牛奶递过去。

    玻璃杯是暖和的,苏宜捧着杯子,小喝了一口,感觉季谨川的目光还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

    “我今天看到新闻了。”苏宜说。

    “什么新闻?”季谨川看向她的眼睛。

    “你爷爷几天前住院的事。”苏宜斟酌用词,“他情况还好吗?”

    “医生说有70%的可能。”

    苏宜点点头,这个数字已经算不错了。她想了想,问:“我们什么时候要去探望他一下吗?”

    “他的病房有专人把手,如果不是他本人要求,我们都进不去。”

    季凌荣害怕老爷子出事,专门请了保镖,不允许任何人接近。季晏要是醒不过来,最吃亏的就是季凌荣一家。

    房间又陷入了一瞬的沉默。

    季谨川见她屡次欲语又止,直言道:“还想问什么?”

    苏宜放下牛奶杯,手指轻点在木桌上,“我今天看到东宁集团的股权穿刺图,才知道原来我手里的股份那么重要。”

    季谨川眉梢一挑,走近一步,“你知道了?”

    “嗯。”苏宜觑他一眼,又移开视线,“你确实蛮……”

    “蛮什么?”

    苏宜找不到合适的词,“挺让人佩服的,能牺牲到随便和人结婚的程度。”

    季谨川和她不一样,他是商人,会权衡利弊,找到最优解。哪里像她,冲动上头就什么都不管不顾的愣头青。

    “牺牲?随便?”他呢喃着她刚才说过的话。

    “难道不是吗?”苏宜扯唇一笑,“这个股份那么重要,就算在别人手里,你一定也会用类似的方式得到吧。”

    他当初还说什么不一样。

    现在看来,那工厂的股份如此重要,关系到他是否能和他大哥对抗的程度,如果这个股份在另一个女孩手里,对方不愿意转让,他一定也会做出结婚的提议。

    就像当初对她那样。

    苏宜不知道心里那股沉甸甸的苦涩感从何而来。

    她想,或许是自己的骄傲惯了,当第一惯了,却突然有一天,发现自己其实也不是那个唯一。相反,她只是恰巧站在那个位置上。

    这对她这类人来说,会有一点打击。

    明明他也没有骗她,明明婚前说得清清楚楚,苏宜知道自己本该没有不舒服的立场。

    可她控制不了。

    她偏过头不想看他。

    头顶落下一片阴影。

    “可是苏宜,”他温柔的声音响起,像一阵微风,轻轻拂过湖面,却带起一阵涟漪,“你又怎么知道我没有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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