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妈端来一杯蜂蜜水，“苏苏，给先生喝点温水吧，胃里会好受一些。”
苏宜接过，道了声谢谢。
她把季谨川扶起来，轻拍他的脸，玻璃杯口对着他的嘴巴，见人没反应，苏宜低声说：“季谨川，张嘴。”
季谨川眉头微皱，但还是微微张开嘴，甘甜的温水涌进口腔，冲淡了那股酒味。
咽了两口，他别过头。苏宜没强迫他，把水杯搁在一边，扶着他的头放到枕头上。
苏宜给他擦了脸，又换上睡衣。
这次可不像上次，季谨川使不上力，慵懒地躺在床上，嘴里偶尔哼唧，不知道在说什么，任由苏宜摆布。
忙完一切，苏宜给他盖上薄被，坐在床边，说：“季谨川，明天你得给我磕一个才说得过去。”
季谨川侧脸埋在枕头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翌日一早，张妈出门买菜，苏宜下楼时她刚好准备出门。
苏宜让她一盒醒酒药和护肝片回来，张妈应下，问她怎么不继续睡，现在还早。
“睡不着了，我带暮暮出去溜一圈。”听到自己的名字，小狗欢脱地凑到她跟前，用脑袋贴她小腿。
苏宜给它系好狗绳，拆了包牛奶出门。
这是个难得清闲的周末。
自从迪安的新专辑爆了以后，苏宜的知名度也在扩大，听秋姐说已经收到不少邀约，他们会筛选适合她的演出和商务。
当然，有正向的评价自然也有不好的评价，她偶尔会刷一下网友们的反馈，下拉的评论里，说她像谁谁的评论一闪而过，并没有引起她的注意。
正好此时门铃响了，沙发一旁的暮暮立刻警觉地竖起脑袋，眼珠子又黑又圆。
上午十点，张妈在厨房。
苏宜放下平板，起身去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气质尊贵、保养姣好的女士，她衣着讲究，头发盘得一丝不苟。
“你一定就是苏宜吧？”女士只是片刻的诧异。
“啊……是。”苏宜一愣，猜测道：“您是他妈妈？”
妇人顿了一秒，道：“你可以这么认为。”
“请进请进！”苏宜忙支开门，请她进屋。
苏宜着实没想到他母亲会过来，她一边倒水一边咬舌，早知道自己应该收拾一下，至少不是穿着睡衣。
“不好意思，没打招呼就过来了。”陈筠朝苏宜笑了一下。
“啊……不会不会，哪里的话。”苏宜连忙摇头，对方说话很有分寸感，眼神很温和，并没有打量或者审视她。
“我打他的电话没通，但有一份重要的文件得交到他手里，所以就亲自送来了。”陈筠说明来意。
苏宜忙解释说：“他昨晚和我家人吃饭，喝了酒，现在还没醒，就没接到您的电话。”见陈筠把文件拿出来，苏宜补充道：“您放心，等他醒了我会告诉他的。”
“好。”陈筠点点头，笑了一下，眼神温和，“不用您来您去的，别拘束。我听他提过你，说来也巧，前几年我还看过几场柏安乐团的演出，当时就有注意过你。”
苏宜瞪大眼睛，笑里掺了些许意外，“真的吗？”
陈筠嗯了一声，“确实很有缘份。”
苏宜忽然想起迪安，季谨川说过，迪安是他母亲的好朋友，所以才请得到他。
这么看来，陈筠和文艺圈应该有些私人关系，也就难怪她会看过柏安乐团的演出了。
“说起来还应该好好谢谢您，都是看在您的面子上，我才能和迪安合作。”苏宜之前就想谢谢季谨川的妈妈，但他家最近的情况比较复杂，也不适合见家长，他也没有主动提过，苏宜也就没说，但今天人妈妈来了，她当然还是要好好感谢一下，这是礼数。
可是话落，陈筠却是闪过疑惑的神色，“你是说音乐圈那位迪安？我和他没有私交。”
“诶？”苏宜诧异，可季谨川不是这么说的啊。
陈筠眼神一转，大概已经知晓了其中的缘由。显然季谨川没有和苏宜讲，那她自然也不会多说，她道：“你这么优秀，圈内的人当然都会愿意和你合作，不要妄自菲薄。”
苏宜挠了挠后颈，表面上谦逊，内心深处觉得她说得可真对。
陈筠接了一通电话，她还有事要忙，人站起身，说：“行了。东西已经送到，等他醒了，你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好。”苏宜也跟着站起来，“不留下一起吃个午饭吗？他待会儿应该就会醒了。”
“不了。”陈筠说：“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们有空再一起吃个饭。”
“好。”
送走陈筠，苏宜躺回沙发上撸了几把小狗，觉得有些奇怪。
季谨川明明说过迪安是他母亲的朋友，为什么陈筠却否认了这个说法呢。
她瞥了眼桌上的文件夹，好奇翻了两页，里面是一份证据清单，指控某人偷税漏税。
自从季谨川爷爷住院的消息传出去，东宁集团一阵腥风血雨，苏宜只是偶尔看看新闻，也知道里面在变天。
她合上文件夹，倒回沙发上看电视。
季谨川起来时已经快中午。
他冲了澡，水珠淋下来时依稀闪过昨晚的片段，身上的衣服好像是苏宜帮忙换的。
他洗漱完，换了身衣服，拿起手机去楼下客厅。
苏宜手里拿着零食钓小狗玩，暮暮率先看到他，屁颠屁颠跑过去。
苏宜回过头，缓缓站起身，“醒了，头疼吗？茶几上有醒酒药。”
季谨川点点头，一边拿药一边问：“我昨晚没有太折腾吧？”
“你还好意思说。”一提到苏宜就来气，“下次再喝那么多试试。我看你也不是好欺负的人，要懂得拒绝，知道吗？”
季谨川就笑，“陪长辈喝酒，在所难免。”
“那下次把你扔门口也是在所难免。”
还真别说，季谨川觉得她一定做得出来，干脆不搭腔。
他仰头吃了药，听见苏宜在那儿嘀咕：“我舅还有个小儿子没结婚，到时候我要他好看。”
季谨川扬唇，擦了嘴角的水。
张妈端着饭菜上桌，招呼他俩去吃饭。
“对了，上午你妈妈过来了一趟，说有一份重要的文件给你。”苏宜指了指桌上的东西，“好像很重要，她还让你有空回个电话。”
闻言，季谨川拿起那资料翻看一番，脸色有些严肃。
“我就不跟你一起吃午饭了。”季谨川拿着文件去玄关换鞋。
“这么急？”苏宜一怔，她给他拿了一盒牛奶，抓了一把巧克力，“那你先垫垫胃，不吃东西容易低血糖，低血糖严重了会休克，休克了会死人。”
季谨川觑她一眼，蹬上鞋，一副忍俊不禁的模样。
“我没骗你。”苏宜心直口快，“我前男友姐姐就是医生，她……”
季谨川脸色微变，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她。
苏宜咬舌，话没继续往下说。
季谨川接过她手里的东西，打趣道：“放心，不会让你当小寡妇的。”
苏宜一噎：“你！”
—
季谨川一忙起来就是连续两三天。
苏宜也大差不差。现在正是热度最高的时候，接连不断的演出与合作自然最盛。
周四晚上的演出结束后，苏宜接到迪安的电话，说定了日子庆祝新专辑爆红。
苏宜欣然应下，回家后发现季谨川不在，她原本以为他今晚不会回来，结果刚出浴室，就看到风尘仆仆归家的他。
苏宜问：“你周六晚上有空吗？”
季谨川随手把衣服扔到沙发上，松开领带，还能分出眼神瞧她两眼，带着几分狡黠，“怎么，要约我？”
苏宜抱起双臂，“迪安哥的庆功会确定了，来吗？”
季谨川解开上面的几颗纽扣，“我不是说过吗，当然要来啊。”
“行，我周六下午有个访谈，结束以后……”
“那我周六来接你。”季谨川说：“到时候把地址发给我。”
“好。”
—
那天的访谈结束已经是下午五点，苏宜跟秋姐和小冯在停车场分开。
季谨川的车就停在附近，她刚跟团队伙伴道别，他的电话就打了进来。
“结束了吗？”
“赶巧了，刚下来停车场。”
“你在哪个区？我过来找你。”
“B区。”
“行。”
季谨川没挂电话，苏宜也没有。
两边有一瞬的静默。
季谨川驱车过来，问她都采访了什么问题。
苏宜本就是话多的人，开了个头就能自己倒出更多的东西，刚说到主持人让她做的游戏，熟悉的轿车经过转角，缓缓驶了过来。
驾驶座的车窗降下来，季谨川放下耳边的手机，示意她上车。
苏宜绕过车头，打开副驾的车门，映入眼脸的是一大捧蓝色玫瑰。
“哇——”苏宜属实意外，没想到季谨川看起来古板又没情趣，竟然还会给她准备惊喜。
“庆祝你旗开得胜。”
“谢了啊。”
苏宜抱起花束，闻了闻，放到后座。
半个多小时后，轿车抵达一处私人会所。
苏宜提上送给迪安的礼物下车，季谨川却忽然接到一个电话。
苏宜站在一旁等他，不知道那头的人是谁，他一接电话脸色就变了，问对方要了地址，说他马上就过去。
“苏苏，我……”
“你临时有急事就先去忙，没关系，我自己过去，会和迪安哥解释的。”苏宜十分善解人意。
季谨川点点头，很快驱车离开。
苏宜默认是他公司有急事，毕竟最近季家确实不太平。
在大厅见到迪安时，对方刚打发走前来攀谈的友人，给了苏宜一个绅士的拥抱。
瞧她左右没人，问了一嘴，“小景怎么没来？”
苏宜递上礼物，说：“他临时有急事，下次我们三个人聚一聚，当给你赔罪啊。”
迪安摇了摇头，洋装埋怨，“这小子，老是日理万机，周末都不休息一下。”
不过这个小插曲很快就过去了。
庆功会人不少，很多都是音乐圈的名人，苏宜被迪安拉着介绍给不少合作伙伴，慷慨地引荐她给其他人。
不过这始终不是纯粹的商务局，大多私交都很不错，所以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不知是看在迪安的面子上，还是苏宜本身就很优秀，那些人对她很是客气恭维，苏宜喝了好几口香槟，过了好半晌，才终于抽出身来，靠在一边吃甜点。
身边的人来来去去，苏宜突然油然而生一种莫名的落寞和寂寥感。
不知道季谨川那边的事情处理的怎么样，她看了一眼手机，没有消息，他可能还在忙。
迪安站到前台蛋糕前，接受来自大家的簇拥和欢呼。
有人往天花板喷了彩带，几缕飘到他肩上，他在众人的注视下切开蛋糕，人群热闹非凡，苏宜却觉得自己有点格格不入。
或许是想要分享喜悦的人不在身边，苏宜有几分不适应。
回到家已经深夜十一点，苏宜手里提着一盒小蛋糕，她随手放在茶几上，扔下包，瘫在柔软的沙发上闭目养神。
参加聚会消耗精力，她这会儿一点都不想动。
半个小时前，季谨川给她发消息问聚会结束没有，他来接她。
但苏宜说她已经在回去的路上了。
没想到苏宜刚到家十分钟，玄关那边传来开门声，暮暮叫了两声，闻到季谨川的味道。
透过玄关的灯光，他发现了客厅里的苏宜。
季谨川换了鞋，打开客厅的壁灯，光线刺眼，苏宜忍不住拿手去挡。
“怎么坐在这里，也不开灯？”季谨川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聚会好玩吗？”
“好玩，就是有点累。”苏宜揉了揉眉心，背枕在沙发靠背上，看向他，“你事情处理好了吗？”
苏宜高兴，晚上喝了酒，虽然远没到喝醉的程度，但脸红红的。
“好了。”季谨川闻到了她身上的酒味，鼻头微皱，“一个人也敢喝酒。”
“迪安哥不是在吗。”苏宜小声咕哝。
季谨川横她一眼，问：“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上去睡？”
“等你啊。”苏宜睨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像泡在水里的玻璃珠，清清透透，不加掩饰。
季谨川一顿，“为什么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