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周日下午,安意正在房间收拾东西,何云敲敲房门走近安意,看见床上的方包垂眼问她,“都收拾好了。”

    “都好了,也没多少东西。”安意将最后一件衣服装进包里,抬眼深意地看着何云,话语有点断然,“我…那天对不起,我情绪有点失控,不该和你那样说话的,…对不起。”

    何云叹了一口气,缓慢坐到床边,语气尽量亲切一点,“那天妈妈做的也不对,没有了解情况就对你乱发脾气。”

    何云目光柔情地拉起安意的手,语气略带请求的感觉,“小意,妈妈不求你能原谅妈妈以前对你的伤害,妈妈只希望今后我们母女俩可以和睦相处,也希望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告诉妈妈,不要一个人忍着。”

    安意垂眸,心里十分复杂,让她忘掉过去的一切是不可能的。树木被小刀划过都会留下痕迹,更何况是人。而何云带给她的岂止是一点小伤,那是陈年积累下来的旧疾,是需要用一生去化解的。

    何云见安意一直沉默不语,焦急地拉紧安意的手,目光再次期待问:“小意可以吗?再给妈妈一次弥补的机会,这次妈妈一定不会再伤害你了。”

    安意反手握住何云的手,眸光中流露着淡淡的柔情,何云察觉到安意的变化,神色一喜,“小意,你是愿意再相信一次妈妈吗?”

    安意微笑点头对她:“嗯,…妈,你是我母亲,是生我养我的母亲,对我来说你是我永远最尊敬的人。我没有怪过你,所以你也不要再自责了。”

    安意的话让本就情绪崩溃的何云瞬间爆发,何云哭着抱住安意的腰不断点头,眼泪如洪水一样来势汹汹。她在倾述某种难以释放的情绪,在安意那里何云找到可以倾述的地方。

    安意努力忍住要掉下的眼泪,轻轻地抚摸情绪失控的何云,安意的抚慰在某种程度上给予崩溃边缘的何云一丝安慰。

    对安意来说,她并不恨何云对自己的冷淡,也不恨她对自己的怨气,她只是恨自己没有做到让何云喜欢她。

    所谓的亲情就是在你走头无路时,给予你最后的避风港,是无时无刻都会站在你身边的家人。而安意要的也只有这些,也只求这些。

    接下来的一周,安意的生活像往常一样平静,没有什么惊艳的事情发生,也没有好的事情发生,也没有什么坏事情发生。一切都那么正常,但又没有那么正常。

    下课铃响起,学生们都活动着僵硬的身体,严华站在讲台上厉声说道:“先安静一下,我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学生们纷纷目视前方,眼睛瞪的老大神情紧张地盯着严华看。

    严华目视着非常严肃的同学们,感觉教室里都充满压抑的气氛,连忙笑笑缓解气氛,“都别这么压抑啊!又不是什么大事,学校要在这周三组织周考,大家都认真复习。”

    严华话刚落,刚刚还压抑的班级瞬间恢复活力,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就一场小型考试啊,严老师你要吓死我了。”林之凡率先带头抱怨他。

    “对呀,就一场小型考试,严老师搞的这么紧张兮兮的。”

    “严老师,下次不许这么吓人了,我心脏都快被你吓出来了。”

    “对对对,我的心现在还砰砰直跳呢。”

    “哈哈哈……”

    砰砰直跳的那位同学话一落,全班纷纷大笑。

    台上的严华摇头低笑,片刻后拍拍桌子说:“好了,以后有你们哭的时候,别太得意忘形了。”

    全班同学齐喊:“我们不怕!”

    看着这群孩子,严华哈哈大笑,随后摆摆手,“好了,马上要上课了,想去卫生间的快去,一会儿你们齐老师要来了。”

    严华话一落班里的同学纷纷朝门外跑,看着眼前的场景,严华笑着夹着教科书转身离开,好巧不巧正好和刚进班的齐老师碰面。

    齐老师疑惑地指着疯跑出教室的学生,不解问他,“这都快上课了,这些皮猴子要去哪?”

    严华推推眼镜,眼睛眯成一条缝,“去撒泼,…齐老师上课吧,我先回去了。”

    “好,严老师回见。”

    “回见。”

    严老师笑着离开教室,齐老师则是一副无奈又疑惑的表情走上讲台。

    周考考试的时间和科目都与高考模式一样,第一天上午考语文,下午考数学,这两科对安意来说都还可以。虽然理科的数学比文科的数学难一点,但整体的知识点有许多相同的地方,做起来也不是很吃力。

    但是理综就让安意抓狂了,这些知识点学的时候她都认得,可是连在一起她就不会了。

    安意目光呆滞地注视着密密麻麻的符号,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什么都不会,连蒙都不知道怎么蒙。

    安意面色凝重地看向前方墙壁上钟表,时间已经过半可她还没有写完一半题,越是强迫自己写越是写不进去,只好放空大脑等待考试结束。

    叮铃——

    广播传来男低音的播腔。

    “考试结束,考生停止答题,如果再继续作答将按作弊处置……”

    一分钟后,广播又一次响起。

    “请全体考生起立,监考老师收取答题卡、试卷以及草稿纸。”

    安意如释重负地站起身,目光注视着整洁的黑板。

    过了一会儿,安意耳边传来一道陌生的声音。

    “安意?”

    安意疑惑地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老师,疑惑的小眼神盯着老师看,“老师,是我的卷子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只是有点好奇。”

    “哦~”

    监考老师收好卷子离开后,安意的手扣着桌子边缘,监考老师那句“好奇”安意明白其中含义。她是榕华三中建校以来第一个在高三阶段由文转理的学生,而且成绩还是处于中等水平,所以她是一个奇闻,更是一位例外。

    又过了一会儿,广播再次响起。

    “考试正式结束,请考生有序离开考场,监考老师们辛苦了!”

    其中一位监考老师朝同学们摆手,“大家可以有序离开考场了。”

    安意是最后一个出考场的,刚走到门口,身后就传来二位监考老师低声的议论。

    “那小姑娘就是转理的学生,小姑娘看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做事这么狠,连自己的前途都不考虑。”

    “是啊,我刚才收她卷子时,上面好多题都没做,真不知道现在的孩子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好好的文不学,非要学理,这不是自找绝路吗。”

    “好了,别说了,孩子大了,叛逆期。”

    安意靠在冰冷的墙上,身体却感觉不到一丝冷意。当心已经凉透时,身体就感觉不到冷了,也会适应这种冰冷的触感。

    整理好情绪,安意迈着沉重的脚步朝前方走去。在她的眼里,前方有一个自己向往的地方,所以她要到达哪里,哪怕路上有各种质疑声,她也不会放弃。

    有光的地方就有希望,对安意来说有许则的地方就有光,那是她梦中向往的地方。

    安意低头走在教学楼里,突然对面传来夏小希的声音,“安意,我们一起去食堂吃饭吧?”

    安意抬头去看就看见夏小希站在前方朝她挥手,旁边还站着许则和林之凡,便笑着朝他们走去。

    “走吧,今天食堂有红烧肉,去晚了就没有了。”夏小希笑着拉起安意的手就往食堂方向跑,步伐不断加快。

    安意随着夏小希的动作逐渐加快,时不时回头往后看,见许则和林之凡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心里才安心地跟着夏小希。

    食堂里,安意和许则对面而坐,夏小希和林之凡对面而坐。整个过程中,安意嘴角隐约带着一丝笑意,浅浅的笑意没有任何人可以察觉,但却是她此刻最幸福的时刻。和许则第一次吃饭,还离这么近,这种情况是安意梦中都不会出现的现象。

    突然,许则将自己盘子里的肉夹给安意,安意看着出现在自己视线里的筷子,疑惑地抬头看时,便看见许则笑着一一将自己盘里的肉夹给她。

    许则的举动惊呆了在座所有人,安意呆呆地咬着筷子目光呆滞地看着许则的举动,而夏小希和林之凡像看猴子一样盯着许则看。

    林之凡:“兄弟你干嘛呢?”

    许则:“你眼睛瞎了,看不见吗?”

    林之凡将筷子一放,疑惑地再问:“不是,我问的是表象的问题吗?我问的是你把自己盘里的肉夹到安意盘里干嘛?”

    夏小希也应和着:“对呀,许则你不声不响地把自己盘里的肉都夹给安意,什么意思?”

    许则看向质问他的二人,再看向还咬着筷子的安意,挑眉一笑,“没什么意思,就是看安意吃的有点清淡,我又吃不完就想让安意多吃点,有助于长身体。”

    林之凡&夏小希:“???”

    安意低头看着自己盘里的食物,里面除了青菜还是青菜,所以许则这是在施舍她。

    会错意的她抬眼看着许则表情很认真地说:“谢谢许同学的关心,可是我不需要。”

    许则从安意那句“我不需要”的话语中听到了愤怒,随即勾唇浅笑,一语点破安意内心的深意,“安意,你想多了,我没有施舍你的意思,只是看你吃的有点清淡想让你吃点好的,仅此而已。”

    “我……”

    夏小希笑着拦住安意正要反驳的举动,低声宽慰她,“好了安意,许则好不容易关心一下同学,你就别推脱了。…呐,我的也给你。”说着就往安意盘里夹肉,“你真的太瘦了,这样不行的,要多吃点肉食,…多吃点。”

    “我的也给你。”一旁的林之凡也跟着起哄的往安意盘里加肉,立马被夏小希拦住“你的就算了,拿开,这么多安意要吃不完了。”

    林之凡呲着牙低哼一声。

    许则的举动虽然是无意的,但在安意心里却有着不一样的意思。这场饭安意吃的很小心,她不敢直视许则的目光,她怕他发现自己自卑的一面,更怕他发现自己的心思。

    周考结束第三天,严华把安意和许则一起叫到办公室。

    “什么?让我和许则做同桌!”

    严华被安意惊叫声吓了一跳,调整好坐姿,推推眼镜点头说:“对,你和许则做同桌,为期是直到你的理综成绩提升到230分。”

    安意提高自己认为最大的音量,果断拒绝,“不行!”

    “……”严华和还处于茫然状态的许则对视一眼,纷纷表示疑惑。

    他还没说什么呢,小丫头到反对上了,是他许则不够资格做她安意的同桌吗?

    从进门就处于茫然状态的许则,面对安意强烈的反对,内心吐槽着。

    寂静的室内,三人内心分别有着自己的想法。一人极力想让他们做同桌,一人又极力抗拒他的想法,剩下一人呆若木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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