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研究过世家公子排行榜？”顾西舟用带着几丝疑惑的眼神看向对面的人。

    因为他自小就听到过太多类似这样的赞叹与表扬。所以长大后他对这些来自他人的客套话也好，由衷称赞也罢，都已经感到习以为常。

    顾西舟从不觉得自己生了一张多么伟大多么好看的脸，只因他志不在此，也不会从这些他认为肤浅的东西里找成就感。

    比起听姜颜不知真假的夸赞，他似乎更好奇他那个问题的答案。

    而姜颜自以为顾西舟不知道世家公子排行榜其实私下已被许多女子奉为择偶指南。它的作用除了激励各家弟子不断提升自己外。

    还有一个就是方便各世家女子在上面为自己物色如意郎君。

    不过她也是最近被青长老逼着把世家公子排行榜上倒数后十个人的家族情况都摸清后才知道这个东西竟还被用于此。

    至于说为什么是后十位呢？

    因为青长老觉得若是给姜颜找一个小门小派的弟子嫁了会有损姜家颜面，但若是给她找一个名门望族的，又怕人家瞧不上她，到时候损失的还是姜家的脸面。

    高不成低不就，只能选中间的。

    姜颜可不想跟顾西舟说她看这玩意儿是因为被催婚。

    所以她选择避重就轻，问道：“嗯，看过的。哎，我问你呀，你见了那么多世家小姐，里面可有你看中的？”

    顾西舟见她一笔带过，结合之前在路上听到的那些风言风语，心里也猜到了大概。

    虽然姜颜绝口不提自己的事情。

    但他却不想姜颜对他那些传闻信以为真，有意解释道：“柳氏一族消亡后，原本属于他家的地界便需要重新进行划分，各世家为了商议划分之事彼此之间的走动自然也就比之前频繁了些。大家去麓谷云便是为了地界划分之事，无他。”

    听到柳氏二字，姜颜心里不由得地微微一怔。

    她又记起了那些因为身怀顶尖血脉而被分配到各家族，替这些家族生养同样血脉孩子的柳氏女子。

    她们的命运正在经受着一场怎样浩劫。同为女子，姜颜连想都不敢想的。

    因为即便只是做简单的猜想也会让她感到无比的心痛与惶恐。

    姜颜神色微暗，道：“柳氏仙府已烧毁，月亮崖亦是怨气深重之地，现在那个地方怕是没有哪家愿意要吧？”

    顾西舟点了点头，答道：“西青柳氏在世时，修真界众多家族都有被他家强势欺压的经历。以往各家家主为了族人的安危，大多忍辱负重，敢怒不敢言。现如今自然是不甘愿消耗灵器修为去度化他家的亡灵的。”

    “是不愿意度化，还是没有能力度化？”姜颜心想。

    月亮崖的恶灵皆出自柳氏。生前，这些人的眼睛就是长在脑袋上的。一时大意，竟被脚下凡泥被灭，那冲天的怨气可不是闹着玩的。

    不过月亮崖在变成现在这个时常有恶灵出没作祟的烂摊子之前乃是一处灵气充沛的福地。柳氏一族能称霸整个修真界有一半的原因也是因为得了这么一处利于修炼的灵地。

    这样得天独厚的福地洞天是多少被驱赶出修真地界的散修们梦寐以求，甚至是豁出性命也渴望得到的。

    其他家族真的不要？

    姜颜有些不信：“所以就让它荒着？”

    “不是，最后被北顾江氏收了。”

    话落，姜颜抬眉，有些惊讶道：“北顾江家主动收了？”

    顾西舟似乎知道她惊讶的点。毕竟北顾江氏的家主是出了名的胆小，他家向来不愿在跟其他家族有联系的大事上做出头鸟，如今对一块烫手山芋积极，很难不让人觉得意外。

    于是他解释道：“江家前家主行事求稳，若他还在，自然不会主动站出来。”

    闻言，姜颜才记起来北顾江家前家主因在围剿柳氏一战中重伤不治，前些日子过世了。姜鸿在出席对方葬礼前，似乎还问过她要不要一起前往的。

    这样一推算，如今的江家家主可不就是他们的同窗了。

    姜颜认可似的点了一下头，道，“想不到这江承寒行事倒是比他兄长有魄力的多。”

    “江宗主原本就是个天资聪颖，足智多谋之人。当初百家联手攻打月亮崖连番受挫，便是他及时修改了作战方案才让大家不至于全军覆没。”

    顾西舟嘴上虽说的是夸奖之词，但他语气里却没有表现出半点敬佩跟崇拜，听起来就是在简单的概括而已。因为他还记着当时被姜颜转手送出去的那块吊坠，道：“在书院时，你跟他多有来往，难道没有看出来？”

    姜颜听他说这话觉得有意思，便将脸凑到他面前，拿一对盛着笑意的清澈眸子看他，问道：“你怎知我跟他多有往来？难不成你曾背地里偷偷跟踪过我？”

    两张脸隔的距离有些过于近了。

    顾西舟的脸不知怎地有些发烫起来。他受不了似的避开了她的目光，镇静的否认道：“你想太多。”

    姜颜脸上露出了一种阴谋得逞似的笑，然后站直了身子，继续打趣道：“在书院时，我跟他不过是一起喝过几次茶罢了？若要说来往的话，我跟你的岂不是更多。不过我倒是看出来了，你这个人还是那么好逗，随便开个玩笑都能当真，哈哈哈。”

    顾西舟见她双手捧腹，笑得前仰后翻。这才反应过来方才被她捉弄了，有些生气的将袖子一甩，道：“无聊至极。”说完，他便有意加快了脚步，不打算跟姜颜面对面走了。

    此时他们已经进入了热闹的大街上，街边摆摊的摊主们时不时会吆喝两声，以此来向路过的行人推销自己的商品。

    姜颜忍住笑转身，朝面前的白色背影，挥手喊道：“顾二公子，你走那么快干嘛，等等我呀。”

    顾西舟走了没几步，随后停下脚，转头看着后面厚脸皮的那人，提醒道：“到了，买灯。”

    姜颜原本还在东张西望，好奇瞧两边摊位上挂着的东西。一抬头见顾西舟就停在买灯的摊位前，忍不住腹诽：“这人……还真是不喜欢逛街呀。”

    卖灯的摊主原本还在跟旁边的人聊天，见顾西舟没有要走的意思，便立马热情招道：“这位公子是要买灯吗？我这里什么样式的灯都有，价格还便宜，您可以过来随便挑随便选。”

    这时，姜颜走到摊位前，拿起摆在上面的一块画得惟妙惟肖的狐狸面具，往自己脸上一盖，聊道：“老板，你这里还卖面具呀？”

    摊主露出卖东西时专有的微笑表情，道：“是呀，时下正兴这种东西，有些未出阁的姑娘出门怕被人打量，就喜欢戴这个。姑娘手上这面具看着乖巧，姑娘戴着正合适。”

    姜颜想着乖巧的姜晨被青长老盯着学礼仪诗书，也有些时日没有出门了，买个东西给她解解闷应该不错。

    但她不知道这个东西戴着好不好看，这事自然不能问老板，因为他肯定说好看。

    于是，她单手按着脸上的面具转身，冲两步之外的顾西舟问道：“好看吗？”

    顾西舟见她大半张脸掩于面具之下，唯有嘴跟下巴还露在外面。

    丽色尽藏，他心里并不觉得面具比人好看。

    不过姜颜身着一身绯红，衣服的颜色跟这狐狸面具上的红白两色倒也显得相宜，看着倒真有股子狐狸的灵动与魅惑了。

    他走上前，往前面的摊子上面看了两眼，答道：“尚可。”

    摊主见他走过来，以为他方才看向自己摊面的那两眼是在为他自己挑选。于是热情地鼓励道：“公子您若是喜欢也可以挑挑看，试一试。这面具不分男女的。”

    顾西舟转头，语气平和道：“不用。”

    姜颜拿下面具，笑道：“老板，你觉得长成他这样的还需要戴面具吗？”

    那摊主确实从未见过长得这般俊雅的少年；一身洁白不染尘埃，气质矜贵玉立身姿，当真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人。

    但是生意人向来不会让话掉地上的，即便对方毫无购买欲，他也总能给他认定的潜在顾客找到合理的购买理由。

    这不，他灵机一动，右手背往左掌心一拍，神情端得是一个故弄玄虚，眉飞色舞道：“哎呀，姑娘您有所不知呀，前不久附近有几个镇子闹鬼咧，而且还是个好色的女鬼。”

    闻言，姜颜停住手上的小动作，随后抬头，十分好奇的“哦”了一声。

    闹鬼？姜家每个月派出去那么多的弟子在碧水间各地帮当地人除祟，竟还有漏网之鬼？

    摊主见姜颜对他所说的话题似乎很感兴趣的样子，便开始继续往下说道：“据说附近几个镇上好多年轻英俊的少年都夜里被那女鬼尾随过，摸过脸蛋，听着可渗人了。直到现在，附近几个镇上的年轻男子出门都还特别的小心。所以说呀，像公子这般天上有地上无的相貌出门就更要小心了，戴块面具出门，防晒防风防女鬼呀。”

    顾西舟听完后，转身看着摊主，认真的询问道：“老板，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的呀。”老板以为他问的是面具的事，洋洋得意道：“面具一戴，女鬼走开。”

    顾西舟内心有些无语，再次开口纠正道：“老板，我问的是女鬼作祟之事。”

    姜颜一听就听出来了对方的用意。但自家地界上有邪祟作乱，自没有让外人插手的道理。

    她随即接过话，打趣似的问道：“怎么？你对那女鬼感兴趣？”

    顾西舟转头，见她正嬉皮笑脸的盯着自己看，以为她又在憋着什么坏。于是转过脸，冷然道：“没兴趣。”

    修真界的每一个山头都是有主的。在他人地界上，若非属地家族主动求助，不然其他家族的人不能擅自出手。这个是百年来各家都严格遵守的规定。

    当然，这个规矩对仙首无效。因为百家之首的作用就是领导百家，管理百家，调解矛盾。

    以前野蛮霸占这项特权的是西青柳氏。现在百家推选的是江顾木白四家。

    顾西舟身为顾家子弟，有插手的权利。

    但杀猪焉用宰牛刀，一只好色的女鬼而已。姜颜自认为她还没有废到会收拾不了一只鬼的地步，所以她只打算自己去解决。

    “对嘛，女鬼哪有放灯有意思。”姜颜把手里的面具往老板面前一放，道：“老板，我就要这块了。另外，再给我几盏莲花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