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普通纸片人每天需要的生存值，只有十个点。而辛梓原，一开始也是十个点。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起，开始慢慢变多，从十个到五十个，再到一百个、一万个，直到这次，突然就激增到了九万个。
说不心慌是假的。
毕竟她也不知道在一次元的世界里“死去”，能不能在三次元里重见天日。
三次元还有读者记着辛梓原扮演过的小说角色，就这么一会儿的时间，已经积累到二十个生存值了。
还是太慢了。
楼下又在播放捐献生存值的事了，很大一个喇叭，沿街游走。
辛梓原福至心灵，想出一个能够快速得到生存值的办法。
房门打开，那个崭新的纸片人正端坐在沙发上。
没见过比他还坐得端正的人。
辛梓原“喂”了一声，那人转过头来，还顶着一张脏兮兮的脸，一双眼睛出奇的明亮。
都快忘了这人了。
“早上好。”太久没有和人这么近距离相处，辛梓原还挺不习惯，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嗯，那什么，你先洗个澡。”
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正要解释，就看到对方开始脱衣服。
非礼勿看。
除非对方的身材真的很好。
他的身材真的很好。
穿着衣服看着挺瘦，没想到还挺精壮，薄薄的一层肌肉线条流畅，还有八块腹肌——辛梓原正要收回视线，在不小心瞥到的瞬间，觉得也没收回视线的必要了。
关键部位打着马赛克。
这样一看，昨天作恶抢人，简直就是大善举啊。
拯救了那些准备打开成人频道，却发现是少儿频道的纸片人。
辛梓原打了个哈欠，在对方询问的眼神里，指了浴室的位置：“那就先洗个澡吧，顺便把你脸洗干净。”
“洗澡。洗脸。”纸片人重复辛梓原的话，呆呆的，有点可爱。
在刚诞生的阶段，就是纸片人疯狂学习、吸收外界知识的阶段。
等他洗漱的过程，辛梓原叫外卖给他买了两套便宜的衣服。
花了三十个生存值。
外卖小哥御剑飞来，直接空中投递，在看到辛梓原的长相，结合这个臭名昭著的39街区，他劝她：“广结善缘。”
辛梓原让他滚。
黑色的那套衣服放在浴室门口，等他洗完就可以穿。
浴室门打开，辛梓原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是捡到宝了。
因为他长得也很好看。
没有过于英俊到有距离感，是很清爽干净的帅，让人很容易就能放下防备心。
辛梓原心情大好，做坏事的动力都增加了呢。
“这个社会险恶得很呐。”辛梓原用沉重的语气说，“你一个刚刚出生的纸片人，如果没有我的收留，落到坏人手里，不知道要经历多么可怕的事。”
她说得煞有其事，纸片人什么也不懂，就知道点头。
辛梓原很满意：“但是我养你不是这么容易的。”
纸片人想了想：“生存值。”
辛梓原拍手：“对了，就是这个！”
纸片人难过地低头，明明没有太多表情，但就是把委屈、难受、羞愧，完全演绎了出来：“可是，我没有，那个。”
辛梓原笑得纯洁无害：“我没有让你给我。但是我遇到了困难，希望你帮我一个小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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纸片人抬头看正在爬墙的辛梓原，再低头看向自己的黑衣，平静地吐字：“偷。”
是的，辛梓原带着一个刚诞生的，白纸一样的纸片人，来偷东西了。
一路上，辛梓原熟练地躲过巡逻的人，直接摸到生存值储藏库。
守库的是个颜控，辛梓原派出纸片人，果然迷倒对方。这次盗窃比以往更顺利。
出去后，辛梓原问纸片人感觉怎么样，刺不刺激。
纸片人十分诚实：“缺德。”
偷别人捐献的生存值，不是缺德是什么。
辛梓原走在前面，美滋滋地看自己的生存值，非常不要脸地回答：“我们恶毒女配都这么缺德。”
纸片人在她身后幽幽叹气：“大人，们，挪用，好多。”
他还不太会说话，应该是模仿守库人的话。
修建神殿其实用不了这么多生存值，多余的都被那些大人拿去挪用了。
辛梓原回头：“所以你这件事谁也别说。”
纸片人被她突然凑近的脸搞得愣了一下，讷讷地问：“为什么？”
“知道秘密的人都会被杀掉呀。”她轻笑，纸片人觉得耳朵有点热，“哦”了一声。
生存危机暂时缓解，到了该上班的时间了。
在路上遇到乞丐，重新拥有了十万生存值的辛梓原，财大气粗，一下给出去了一万个生存值。
纸片人一直盯着她看。
辛梓原恶声：“看什么？”
纸片人：“你，好人。”
辛梓原不屑地哼了一声，心情却是不自觉变好：“你，对的。”
辛梓原带着纸片人溜到创作者大厦，门口有招工的告示，正好铁名的这本真假千金也缺个书呆子男配，纸片人又楞，简直就是给他量身定做。
辛梓原塞了些生存值，把纸片人也塞进去。
在作者识海通道等候区等待的时间，辛决又摸了过来。
辛梓原不给他眼神，辛决看了辛梓原半响，道：“你又骗到了新的纸片人。”
毕竟还要在小说里当同事，辛梓原还是“嗯”了一声。
辛决欲言又止。
辛梓原最烦要跟她说教的人。
正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就听到辛决开口：“长得不太好看。”
“连男二也不配当。”
辛梓原气笑了：“你才平平无奇好吧，要不是人设加持，你能混个男二？现在男二都往狂野的方向发展了，你看你自己这小身板，还是多操心自己吧。”
辛决被说得哑口无言。
过了会儿，小说里的女主，真千金嘉嘉来了。
纸片人要扮演的角色，正是嘉嘉的竹马，年级第一的直男书呆子。
嘉嘉走了过来，饶是她作为当下最火的小白花类型的女主，看到辛梓原的时候，也难免有种比较后，即便再偏向自己，也不得不承认，但从外表来看，辛梓原是能甩她一条街的。
不说话的时候，美艳却单纯无害，不知不觉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当她对自己恶言相向，自己也会先反思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要怎么做才能让她跟自己说两句好话。
嘉嘉收回目光，夸了纸片人两句，问：“他叫什么名字？”
辛决还在旁边，辛梓原只想了半秒：“顾沈陆。”
两个人都说不出话来了。
辛梓原：“怎么样，言情小说里男主姓氏的前几名，都在他名字里了，别看他今天不怎么样，以后就是当男主的料。”
嘉嘉尴尬地笑了两声：“是个好听的名字，就是有点俗气。”
然后转头问顾沈陆，声音悦耳动听：“你想换个名字吗？”
她侧头看顾沈陆，表情里的为难是针对辛梓原的“压迫”，俏皮是对顾沈陆的：“毕竟，你是你自己。”
显然，在他们眼里，顾沈陆就是个被辛梓原强迫的良家妇男。
顾沈陆看向辛梓原，定定地：“好听。”
辛决绝望地想，又是一个被辛梓原外表欺骗的傻子。
作者的意识通道已经打开，他们不再多言，等到进入了小说世界，就会被作者的意识操控，去演绎出作者想要的剧情了……
在辛梓原有意无意的撺掇之下，辛决和她不仅没有赶快回家，反而上了游艇，喝椰汁吃海鲜去了。
嘉嘉伶仃地等在门口，原本就已经要中暑了，现在被太阳一晒，更是要晕倒。
忽然，有急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紧接着自己就被扶到了旁边阴凉的地方。
“嘉嘉，嘉嘉，你还好吗？你怎么了？”
嘉嘉费力地睁开双眼，惊奇地发现眼前人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竹马，顾沈陆。
被辛家接回以后，父母都不希望她再和原来认识的人有什么交集，就连昔日关系亲密的竹马，她也断了联系。
没想到顾沈陆家忽然中了彩票，一下子也跃升成为有钱人。
在辛家处处被针对的委屈，在看到从小就很照顾自己的竹马后，嘉嘉的委屈的眼泪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
顾沈陆当即发誓，一定会为嘉嘉撑腰。
正在此时，嘉嘉在贵族学校的新同桌，也是男主，陈家明出场。
“辛嘉，你就这么缺男人？！”
带着怒气的声音让嘉嘉忍不住缩了一下脖子，把顾沈陆看得冒火。
两个人当下就吵了起来，甚至到了快要打起来，引来保安的程度。
书里没有描述到的辛决和辛梓原，还在喝椰汁，吃海鲜。
好吃，但吃太多了也会吐。
很快，终于轮到辛梓原和辛决的戏份，是在安保室，两个人还在针锋相对。
在看到辛梓原的瞬间，正在激烈对线的顾沈陆忽然脑子一抽，脱口而出：“你根本不配当小原的朋友！”
众人：安静
下一秒，就被弹出了铁名识海。
辛梓原因为不是本土纸片人，是最快从小说世界里走出来的人。
她问顾沈陆：“你刚刚是不是说错话了？”
顾沈陆反应慢了半拍，但思路清晰：“一直，这样。”
“好人，说你。”顾沈陆费力地想了下措辞，最后总结，“是你。”
辛梓原：……
也就是说，当读者在读到这一部分的内容的时候，看到顾沈陆和陈家明吵架的环节里，顾沈陆也没有说辛嘉的名字，而一直说的是“小原”。
真是好大一个乌龙。
辛梓原可以想象，铁名会被读者捉虫成什么样。
回家照例坐的是飞行公交。
她本来还想给顾沈陆找到工作就扔掉的，但他，好像很有眼光的样子。
一眼就看出来她是个好人。
这样的纸片人，在一次元世界里简直就是为辛梓原量身定做的一个。
顾沈陆还不知道自己在被抛弃和收留之间横跳了一番，穿着一身黑衣，乖巧地跟着辛梓原，后者说什么他都应“是”。
非常省心。
唯一让她头疼的，是顾沈陆简直太像个好奇宝宝了。
同车的人里有虫族，长长的触角是银色的，会跟着光线的变化映出不同颜色。
顾沈陆眼睛一直盯着别人的触角看，害得他们差点被打。
偏偏顾沈陆还不觉得有什么，叹了口气，悄悄跟辛梓原讲：“奇怪。”
“奇怪什么？”
“没有。以前。”他说。
辛梓原听不懂，把兜里的丝巾抽出来，给他蒙在了眼睛上。
更显鼻梁挺拔，薄唇性感。
辛梓原觉得自己真是太久没和人相处了。
怎么能有这样龌龊的评价。
他明明是个打马赛克的纸片人啊！
于是丝巾被取下，改成了绑手。
……好像更奇怪。
小说发布，很快就有数不清的生存值刷刷进入账户。
两个小时过去，辛梓原躺在沙发上，看到自己的账户已经有了五百的生存值。
“让我看看你的。”辛梓原走近顾沈陆，已经做好了他没有收入，自己会养他一段时间的准备。
“这应该是你的第一本小说，就算没有生存值也没关系，江山都是靠自己打出来的，想当初我第一次演完，也……”
辛梓原看着顾沈陆的生存值账户，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顾沈陆等不到辛梓原的话，笨拙地问：“也，什么？”
夕阳晒进屋内，金色的阳光给他身上镀了一层金，纤长的睫毛像把小扇子，在脸上投出阴影。
辛梓原喉头发紧，斟酌片刻，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没什么。”辛梓原耸肩，“第一本小说就让我挣了一百多万的生存值，过百万，轻松、轻松。”
僵硬的肩膀和嘴角，装出来的轻松让肢体动作都很不协调。
顾沈陆笑了一下，发自真心的笑，从嘴角的肌肉牵动，联动到眼角，比阳光还灿烂夺目。
“你，棒。”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