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我想你

    周三这天,文苏五点半左右就醒了,抓起手机看短信记录,果然有一条是姐姐发来的——“弟弟,我登机了,下午见”。

    文苏放心地把手机丢在一旁,安然地想要睡个回笼觉。他想,英国到中国航班要十个多小时,手机得保持关机,这十个小时该怎么熬啊。文苏不知道怎么会突然冒出这个想法,并且愈发浓厚,仿佛已经身临其境,在幻想中冲着国际航班上与众不同的娱乐设施啧啧称奇。

    越想就越睡不着,他起床收拾好书包,在小阁楼的小淋浴间里洗了洗头,然后悄悄出门到小区门口卖早点的地方买了油条豆浆,回家分好爸妈的两份,拎着自己的那份在路上吃。不忘给妈妈发个短信说一声他已经走了,他想,妈妈看到短信和桌子上的油条肯定会很惊讶吧,毕竟他向来都是需要妈妈喊才能艰难从床上爬起来的。

    一路上他几乎没说话,主动和叶君涵换了座位,他靠在车窗和靠枕的缝隙处睡了一路,大巴车的颠簸令他有些头疼。

    他不喜欢周三的课,除了下午的两节枯燥的作文课之外,上午更有连在一起的数理化。在刚刚被阿伏伽德罗常数虐过之后,又要饱受加速度的折磨,他本来踌躇满志准备冲锋陷阵,谁曾想半道就折了戟。他在班主任转身板书的时候,悄悄和后座的于梓胥吐槽:“这是谁排的天杀的课啊,把数理化排满一个上午,这不摆明了要我们打盹的嘛。”

    于梓胥仍在奋笔疾书抄着黑板上的公式,左手抬了抬黑框眼镜,慌慌张张地回答着:“快好好听吧,我也听不懂,但是我不想被她罚抄公式。”

    文苏扭过头去,手撑着下巴,困意狂风般袭来,盯着黑板上关于位移、速度和加速度的一系列公式,眼花缭乱,他终究没抵住睡意的诱惑,不知不觉趴在了桌子上。

    等他突然惊醒,眼前横亘着一根粉笔头,周围同学的目光齐刷刷地转向自己。这是他开学以来第一次和班主任正面接触,他也成了第一个敢在班主任课上睡觉的人,一些实在困得不行但仍然死撑着眼皮的同学,不禁投来了歆羡的目光。

    文苏登时觉得不好意思,虽然他初中的时候经常会在课上演奏几首“小插曲”,而且已经习惯了这个角色,但这可是新的集体,新的老师,他开学前计划着在班里做一个本分的好学生形象,但他现在清楚,可能在这次被粉笔头敲醒,以及昨天课间操不认真做与旁边同学说笑被登记之后,他想要构筑的人设大概已经崩塌了。况且在初中时他热衷于这样的角色很大程度是因为,各科老师都知道他成绩好,这种小错误自然也都网开一面,而如今周围高手如云,况且自己是真的听不懂,成绩差还爱闹,那可真就在老师那里备了案了。

    他把课本理好,打开笔记本,在这堂课快要结束时候笔记本上的内容仍是上节课的尾,他不禁有些自惭形秽,装模作样地抄起了满黑板密密麻麻的公式,即便他不知道第一个公式在哪里。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上午的麻木,他中午吃完饭径直去了于梓胥的宿舍,躺在一张空床铺上,打开手机。致令他上午如此烦躁焦虑静不下心来的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时刻都想着姐姐正在飞机上。不知道是小时候的哪条新闻在他心里烙下了病根,他始终对飞机抱有恐惧之情,即便他曾亲身坐过飞往北京的航班,但每当看到飞机划过长空,他心里都会发怵。

    十个小时——这个数字反反复复地被他念叨着,他打开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好的特大新闻——他知道这样想很多余而且很可憎,但他总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只有确认了的确没有如自己想象得那样之后才能暂且安心。

    他侧躺在硬床板上,腿蜷缩着,他希望自己这个脾气可以改一改,总是把事情往坏处想会给自己增添诸多烦恼。他点开短信界面,给姐姐发了一条短信——“姐姐,一路平安,我们午休了,下午等你回来”。

    下午的作文课出乎意料地伴着一部《肖申克的救赎》度过,课前原本怨声载道的教室,随着窗帘和外面的阴雨天营造的影院效果而顿时鸦雀无声,没看过这部电影的同学屏息凝神,都在为主人公安迪而揪心。在这样的氛围里两节作文课过得很快,同学们除了探讨电影情节外,更多的是为不用现场写作文而庆幸。当然,这种庆幸在语文老师说完课后作业后戛然而止——“今天晚上写一篇800字的观后感,明早课代表收齐交给我”。

    最后一节自习课,文苏已经坐不住了,按时间算这个点姐姐应该已经下了飞机了,他很想打开手机看看,但班主任虎视眈眈地在讲台上看自习,每一个小动作都尽收眼底,他丝毫不敢动小心思。班主任在自习一半时候叫了停,她说班上同学基本已经互相认识了,开学时候随机坐的座位该变一变了,要按照身高、视力以及部分同学的需求重新排座。

    这个决策在班里倒是没引起多大的反响,本来就是随便坐的,互相也没有多么熟识,所以也不会激起大部分人的眷恋。文苏巴不得赶紧换座位,他现在的同桌是个男生,是个每天沉浸在自己的二次元世界里,几乎不跟任何人交流的男生。每次文苏跟他说一些事情,老师布置的也好,私人的秘密也罢,他总是一副不谙世事的样子,轻轻点点头表示他知道了,文苏便也再没有继续讲下去的欲望了。

    他第一个星期就可以叫出班上所有同学的名字了,这是他的特长,除了现在的同桌,他觉得每个同学都很好相处,新鲜感总是镌刻在他对于这个新集体的好奇之中,所以和谁坐同桌都会是一段新的相遇,他期待着。当然,最好是一个健谈的,不然他以后听不进去课的时候得多无聊。

    班主任大概早有准备,她举起一张铺满表格的纸说:“这是我根据同学们的身高、入学体检时候测的视力,还有前几天我了解到的部分同学的诉求排的座位。很公平公正的啊,绝对不会出现谁成绩好就坐前面、成绩差就坐后面的现象,同学们可以监督啊。排得比较仓促,我们今天先这样坐,如果有别的想法,放学后来办公室找我,我们根据实际情况再微调。”

    然后她便让同学们到教室外面去,几个身强体壮的同学留在教室里搬桌子,按照从前至后的顺序依次对号入座。换座活动组织得有条不紊,原本在文苏看来很复杂的程序不到十分钟便换好了。教室里的喧闹声此起彼伏,有些尚且互相不认识的同学在做着自我介绍,有些本来就已经熟识的同学开始唠起了磕,更多的还是像文苏和新同桌这样,互相叫得出名字,但并不熟识,面面相觑,谁也不是自来熟谁也不好意思开口说第一句话,只能眼巴巴地盯着老师,等待着下一步指令。

    文苏的新同桌是一个女孩子,是一个和她坐在一起就会惹到全班男生的女孩子。早在报道做自我介绍的时候,听了一圈女生的介绍后,大概全班男生唯一能记住的就是这个女生。在那个永远只会觉得别的班的女生比自己班的好看的年纪里,她是例外,是男生躲在宿舍里会偷偷谈及的女生。文苏倒是不以为然,心里有叶君涵这杆秤,任何女生都要逊色许多。他突然就不淡定了,在他看来叶君涵要比新同桌好看百倍,那么叶君涵在直升班会不会也是这种待遇,会不会也成为全班甚至整个三楼男生幻想的初恋呢?

    他摇摇头,不敢继续想下去,怕在想象里自己倒成了可有可无的旁观者。在周遭此消彼长的喧哗中,他丢掉腼腆,主动和新同桌打招呼:“我是文苏,以后多多关照。”

    “你不用自我介绍,我知道你,第一个敢在班主任课上睡觉的嘛。”女生笑得很灿烂,“我是林宸玉,多多关照。”

    文苏腼腆地挠了挠头发,他指了指单独坐在最后面的上一任同桌轻声说道:“以前我跟他坐一起,一个多星期了说的话不超过五句,可憋死我了。”

    “看得出来,他肯定是比较内向的那种人吧。我的话,你放心,你听不进去课想聊天随时跟我说,不用担心会影响我学习,让我一直目不转睛地看着满黑板的天文符号,我也会发疯的。”林宸玉耸耸肩。

    文苏登时喜出望外,他觉得他在这个尚且陌生的集体里找到了知音,正准备聊些别的,下课铃很不识趣地响了起来,他丝毫不敢耽搁,因为他知道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着他。他遵照班主任的要求,把原先座位的一大摞书和桌洞里藏的小零食挪到新座位,然后和同桌道别,匆匆跑上楼找叶君涵。他迫不及待地想要赶回家,没有了跟着校车磨蹭一个小时的心思,想拉着叶君涵打车回家。

    一班还没放学,班主任还在讲台上讲着话,他惯例等在一班后门,伸着头透过后门玻璃张望着。他几乎每天都要在这里站两三次,所以偶尔瞥见他的一班同学也都见怪不怪了。他看见叶君涵笔直的背影,在周遭许多弯腰或写字或打瞌睡的同学中显得鹤立鸡群,马尾随着窗外吹来的傍晚的风轻轻摆荡。

    坐在叶君涵前面的男生打破了这片刻的温柔,摆着一副在文苏看来及其丑陋的表情扭头和叶君涵讲话,恨不得贴到脸上说,叶君涵笔直的背顿时瘫软下来,歪歪头递给他一个东西。男生瞪大了眼睛,张大着嘴,摆出又惊又喜的表情,很是激动地接了过去。

    这令文苏顿时醋意大发,本来就丑陋的嘴脸现在更感恶心。他气不过,眉头紧锁地揣着手到旁边的楼梯口坐下,腿分得很开,一根一根地揪着校服裤子上的线头。

    叶君涵从教室里探出头来,左右张望着,看到文苏坐在楼梯口,达达跑了过去,书包搭在胳膊肘上一晃一晃的。到了跟前轻轻挪步过去,然后把两只手狠狠地搭在文苏肩上,嘴里呼喊着“哈!”一声。

    文苏倒是没受到惊吓,抬头撇了她一眼,然后继续低头揪线头。叶君涵从书包里掏出一个木制相框,在文苏眼前晃晃:“当当当当!快看,这是我们班女生和班主任拍得合照,老师旁边这个是我,好看吧!”

    文苏冷漠地看了一眼,不予理睬。

    “喂,你怎么回事!”叶君涵推搡了一下文苏。

    “和前座的小男同学聊得挺好的嘛。”文苏阴阳怪气着。

    “哎呀!”叶君涵叉着腰,“那个男生一直跟我说话,你没看我都不怎么搭理他嘛。”

    “我看他笑得挺开心的。”

    “那是他跟我要这张照片看。”叶君涵晃晃手中的相框,“老师早上给我的,他跟我要了一天了,我都没给,刚才又和我要,我拗不过他,就勉强给他看看了,笨蛋!”

    “真的?”文苏将信将疑地皱着眉头。

    “骗你干什么,还有,你刚才不也和新同桌聊得挺开心嘛,我看她长得还挺漂亮的呢。”叶君涵学着文苏的语气讲话。

    文苏登时站起身子,很诧异地问道:“我们最后一节课才换的座位,你怎么知道的啊?”

    “你看,你急了!”叶君涵嘟着嘴,“我刚刚到数学老师那里拿作业,路过你们班,看到你们班在换座位,本想在门口和你打个招呼,谁知道少爷您在和小姑娘聊天呢,没空搭理我。”

    “啊……”文苏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赶忙解释道,“我跟那个女生可是第一次讲话,坐了同桌了不自我介绍一下肯定不太合适,你说对吧!”

    “嘁!”叶君涵径直下了楼。

    “算了算了,看你理由比较正当,这次就饶了你吧。”文苏跟上去,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没等叶君涵批判,他赶紧岔开话题,拉着叶君涵的衣袖匆匆跑下楼:“走走走,今儿个打车回家,我付钱!”

    叶君涵想起来什么似的问道:“姐姐已经到了吗?”

    文苏没有答复,他现在心急如焚。跑出校门,出了遵守在门口的教导主任的视野后,他赶忙掏出手机,手机弹出一条一个多小时前收到的消息——“爸妈接到我了,放心吧,晚上见。”后面还跟着一个笑嘻嘻的表情。

    文苏放心地舒了一口气,赶紧“呸呸呸”了几声,把一整天负面的想法全部吐出来。他打上车,让司机师傅选不会堵车的道。越是接近,就越焦急,一个只有三十多秒的红灯他却等出了三分钟的感觉。他点开手机看时间,一家人的合照嵌在蓝天白云下,在手机壁纸的框框里映入眼帘,这是去年姐姐走之前在机场托路人给拍的,那位路人技术不错,只是给自己拍得有些黑,其他人都拍得很白。可能自己本身就是家里最黑的吧,他抿抿嘴。照片一年多了,一直被他用作手机壁纸,在其上有着很多软件图标,记录着文苏的日常,也记录着他无尽的思念。

    司机师傅走了一条鲜有人知的小路,不堵车而且比走大路贵不了多少,二十分钟就到家了,只是路上坑坑洼洼的,车子有些颠簸,但也都无所谓了。文苏破例地没有把叶君涵送到小区,下了车径直跑回了家。他用钥匙推开红黑色的门,映入眼帘的是十几双齐刷刷的目光,他定睛一看,原来是爷爷奶奶、叔叔姑姑还有弟弟妹妹都在,原本宽敞明亮的客厅顿时显得拥挤起来。

    他按照顺序一一问好,目光转至终点,他停顿着,一个愈发苗条好看的形象铺满了他整个视野,他情不自禁笑着,所有的思念、所有的不舍都盘踞在扬起的嘴角上,镌刻在他轻轻的一声“姐姐”上。

    姐姐换了打扮的风格,从梳着马尾辫的邻家少女形象,转变成现在留着过肩的卷发、化着淡淡的妆的御姐范,一身长裙配上马丁靴,的确有种英伦的感觉。

    姐姐莞尔一笑,像是同样把对弟弟的思念倾诉在这个笑容上一样,她走到文苏跟前,手搭在文苏肩上比量着身高,惊喜地说道:“又长高了啊!”

    文苏多么想抱抱姐姐啊,在怀里重新感受下姐姐地温柔,小时候他经常像考拉一样挂在姐姐身上。但他又很腼腆,尤其是在这么多双眼睛注目下,只得作罢,他不想让姐姐看到自己的想念,毕竟这么多年两个人是互相嫌弃地度过的。他装作很不屑的样子回复道:“嘁,那还不是你太矮了!”

    这个回答惹得亲戚们一阵欢腾,姐姐搭在文苏肩上的手扬起又狠狠砸下,宣泄着她假装的不满,眼神里满是宠溺和想念,她替文苏摘下书包,叮嘱道:“快去换身衣服,要出去吃饭,我们等着你。”

    饭桌上又是熟悉的场景,爸爸陪着爷爷和几个叔叔喝着酒高谈阔论,妈妈坐在姑姑和婶婶身旁唠着家常,几个小孩子绕着房间肆意奔跑。文苏则坐在姐姐身边,小酌着饮料,听她讲故事。

    “所以,我的英国姐夫呢?”听姐姐讲完她在英国的经历后,文苏冒出来这么一句。

    “哪有什么英国姐夫!”姐姐狠狠地拍了一下文苏的大腿,“外国名校的学生还是很累的,有很多项目和课题要做,哪有时间谈恋爱,况且我要找也肯定是毕业回国找,你呀,趁早断了这个念头吧!”

    “那你在家这一个多月可以先物色着,多出去逛逛看有没有心仪,明年毕业之后就可以好好谈了!”文苏用强烈的语气给姐姐出谋划策。

    “你就这么盼着我嫁出去啊。”姐姐悻悻地说,“你还记得周诺安吗?”

    文苏点点头,他记得,那是小时候他见过的最帅的哥哥,是姐姐大学时候谈的唯一一个男朋友,谈了整整三年半。但是姐姐和他,一个东边一个西边,而且家庭条件不好,这段感情被爸妈拆散了。文苏记得,姐姐大四的那个寒假,和爸妈吵得不可开交,整整半个月没踏出半步家门,每天的饭都是自己从外面买饭然后送到姐姐房间的,他印象很深刻。这都过去了一年半多了,他以为姐姐早就忘掉了,不清楚怎么又提到了这个名字。

    “他研究生毕业了,去了上海。”姐姐深邃的目光望向窗外。

    “这是……旧情复燃?”

    “我也不清楚。”姐姐地语气开始变得沉郁起来,“我现在这个学校在英国有一家有合作关系的企业,而这家企业在中国的分公司总部就在上海,所以我有优先选择上海的权利。”

    “啊,也就是说你毕业之后要去上海工作吗?”文苏表现出了些许不舍。

    “不确定呢,爸妈想让我回家来,在这边的岗位或许比上海那边要好。不过……”姐姐顿了顿,“他说他只想在上海先打拼两三年,之后想和公司谈分流,分到这边的分公司工作。”

    “这样啊。”文苏清楚周诺安哥哥的意思,也明白姐姐想要跟自己倾诉这个事情的意思,“姐,你知道的,我向来是站在你这边的,你真的想好的话就跟着自己的感觉走吧,现在我长大了,在爸妈那边也能帮你说说话。”

    姐姐的眼神从阴郁渐渐地变为宠溺,她摸着弟弟的头,感觉眼前的弟弟已经变成大男孩了,不再是那个要么埋怨她要么和她抢吃的、抢电视的小孩子了。她转过身,看看手机屏幕显示的短信消息,旋即又黯然失落,说是那么说,可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爸妈已经那样极力反对了,按理说自己也不应该再有眷恋之心,可是他一个多月之前的那通电话又令自己神魂颠倒。她知道自己还是放不下他,尽管这一年多周围的朋友都在极力避免提及他的名字。她应该追求自己的幸福的,追逐属于自己青春的爱情,可是爸妈反对得也不无道理,如果嫁到那边去,就要在高原上生活,从小依赖着湿润的海边气候的自己,怎么受得了内陆的气候呢,况且离家太远了,可能一年也就回一次家。工作方面也得自己另找了,毕竟上海的那家总部还没有在他的城市开设分公司的计划。种种现实的困难抨击着令无数人歆羡的童话里的爱情,令她心智错乱,一个人的时候总是会闷闷不乐。然而或许也有着转机,爸妈听到他会来这边工作后,会不会有所缓和呢……她落寞地盯着眼前的热闹,妈妈跟前的红酒被她拿来一饮而尽,辣辣的感觉直冲喉咙,但多多少少缓和了苦闷的心情,她恍然觉得在自己是主角的场合里这样阴郁有些不合适,她擦了擦嘴角残余的红酒,继续强颜欢笑地融入到酒桌里去了。

    而这一切,文苏全都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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