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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梦,落在她的画里

    天渐渐凉了,冬天宣示着统治这个世界的主权,每每从教室里出去都要披上厚重的冬季校服了,校服绒绒的很保暖,只是会显得很臃肿,想要减肥的女同学最喜欢冬天了,穿上冬季校服在路上根本看不出谁更苗条。

    到外面写生成了一件苦恼的事情,尤其是海边,呼啸的海风吹得生冷,画板上总得再夹两三个夹子才能勉强固定住画纸。好在冬天这样的室外写生不多了,更多的是待在画室里描摹静物。陈若曦最喜欢画水果,画完之后刚好尝个鲜,画再久也仿佛充满动力一般。

    只要学校的画室开放,即便是周末她也会自己倒四十分钟的公交车来学校画画,很多时候画室只有她一个人。爱好是一方面,将之当作她未来的全部意义是她如此努力的考量。她清楚地知道,班上其他同学有的是生在艺术世家,从小熏陶在国画和油画的墨彩中;有的已经参加过省级乃至全国的比赛,拿过许多奖,这些对于之后艺考的面试举足轻重。而反观她自己,家里没什么艺术基因,墙上张贴的寥寥几张奖状最大的也才是市级,凭着爱好和坚持踽踽独行,走到这一步,她不想在自己最钟爱的领域受人冷落。

    况且她还清楚,许多同学能用文化课来弥补画画技法上的不足,一样可以考个好学校。而她自己却不能,初中的知识还好,一到高中,那些琐碎的天文符号让她慌了手脚,即便美术班文理分科规定学文科,但历史年代表的纷繁冗杂和地理气象图的变幻莫测,令她望而生畏,她在语文和英语上的优势已经不足以弥补其他科目的劣势了。她也经常约着叶君涵去图书馆写作业,时不时问她问题,然而刚问完这道遇到一个同样题型的又不会了。她知道她远不及叶君涵聪明,与文化课始终无缘,主动约她去图书馆的次数越来越少了,除了偶尔和班里同学出去放松之外,其他时间都用在去画室画画了。

    当然,她的刻苦还是得到了回报的,她的作品每每都会得到专业课老师的高度赞扬,也总是会被张贴到学校大门最显眼的宣传栏处供同学们欣赏。她现在才高一第一个学期,下个学期才能被推选去参加市里以及更高级别的比赛。她现在要做的就是不断打磨自己,多去画展瞻仰大师的作品,细抠自己在素描和绘色等技巧上存在的每一个问题,期望能在下个学期以及未来艺考的路上有丰盈的收获。

    她在早班校车上做了一个梦,梦到自己拿着了中央美院的录取通知书,站在校门口瞻仰着。这是一个再美丽不过的梦,她多么希望能够如愿,即便付出再多青春和努力也在所不惜。她又恍然想起了小学四年级和韩毅坐在学校操场的主席台上,双腿晃荡着,若即若离地抵着肩,害羞地不敢看彼此。小小的两个人,却在聊着各自的梦想,从画画老师那里听来的中央美院四个字,她脱口而出。在那个脑子里满是科学家、警察的年纪里,每个人的梦想形形色色,就只是三分钟热度而已,或许看了下一部动画片后梦想就又变成了宇航员或是大明星。而她不同,似乎梦想这颗种子已经在心里生根发芽,不断成长为鞭策她继续画下去的动力。

    校车缓缓驶进校园,她晃了晃晕晕的脑袋,指责自己又想起了这个名字。她走进教室,走到座位上,熟悉的味道仍然从熟悉的地方袭来。她打开桌面上的包装盒,里面是煎饺和煎蛋,旁边还立着一杯温热的豆浆。

    那个不愿意提起的名字买早餐这件事,算起来也有两个月了,没有一天间断过。起初她会跑到文苏班上让文苏还给他,但文苏不从,她也理解文苏处在中间的难处。后来她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把袋子拎到学校垃圾站扔掉,也不会在班里被老师看见落下个浪费粮食的罪名。扔了两天之后她又觉得白白浪费这些粮食有些愧疚,开始不忍心,却找不到一个万全之策,想了想刚好自己也没有去食堂的习惯,每天上午三四节课都饿得不行,便妥协了。只是她决不白吃他的饭,她专门去这家店抄录下来菜单和价格,每个周五下午麻烦文苏转交给他,还说如果他把钱退回来就去主任那里告他骚扰。钱的确始终没有退回来过,她吃得也舒服。

    起初是文苏来送,后来他也不遮掩了,拎着袋子麻烦班里校篮球队的同学放到桌子上,有几次被早来的自己撞到,他就搁到窗台上,然后拎着书包下楼了。

    几乎全班同学都叫得出他的名字,也不乏传扬着自己和他的种种绯闻,身边关系好的女同学也总是八卦着,说他长得帅还专情,一直让自己答应他。她每每面对这样的言论都只是笑笑,然后把话题引向别处。她清楚,在外人看来,这样的行为很难不让高中女生心动,像是邂逅了小说里的男主一般。然而她并不想向她们讲述以前的故事,除了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之外,她也怕会被藏不住秘密的女生散发出去,转而形成不当的谣言。高中的走廊仿佛情报站一般,一班的秘密不用两节课的时间就传到了十二班的耳朵里,这种八卦消息大概会更快些。

    今天是个平平无奇的周三,不用去画室,和普通班的同学一样,上课、吃饭、午休或是到操场散步,端坐在硬板凳上出神地看着各科老师在黑板上龙飞凤舞,却看不懂个一二三四。这样的日子是很漫长的,漫长到足够她把上课时走神的幻想演到大结局。

    盼着放学的铃声,把作业本收拾紧书包里,作为这个月的值日生留下来擦干净黑板,穿过操场在校车上等待回家——这样的节奏似乎已经定了型,高中的生活也在轨道上缓缓前行着,她再不会因为做值日太慢而误了校车,也不会因为找不到校车而跑到学校的另一头去。她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尤其是这个季节在校车上向来看不到天亮。这是她在初中憧憬而又忧虑的生活,如今担忧已荡然无存,生活里充斥着希望和期许,毕竟初中她只是个情窦初开以为遇到了爱情的懵懂小女孩,而现在早已在努力和梦想里亭亭玉立了。

    她扶着每排座位外座的椅背走到校车后排,恍然发现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她定睛一看,是许杨,正在朝自己打招呼,摆摆手招呼自己到旁边的空位上坐下。

    “你怎么在这儿?”陈若曦和经常坐一起的女生问候了一声,而后坐到许杨旁边,惊讶地问道。

    “我搬家了。”许杨答复。

    “搬家?”陈若曦不解,之前从来没有听他讲起过,“怎么突然搬家了?”

    “之前那个摊儿租金太贵了,我爸妈说想换个地方,正好连家一起搬了,离学校也近一些。”

    “在哪儿?”

    “就在你下一站那个公园那儿,也是间不大的房子,但挺清净的,有空来玩啊!”许杨在陈若曦面前从不遮掩自己的家境,也可以说,他们五个互相之间都太了解了。

    “那你以后固定坐这班校车了?”

    “对啊,怎么了,不太情愿?”

    陈若曦赶忙矢口否认,用欢迎的口吻迎接着这位发小。一路上他们聊了很多,从学习聊到写生,从影视剧聊到学校的活动,不在一个班甚至不在一个楼层,见面的机会少之又少,平时只能在网上寒暄一下,而这个傍晚似乎把这么久欠下的问候补齐了。

    她虽然不表现出来,但心里还是有一丝丝不情愿的,毕竟在这个八卦纵行的年纪里,某一对男生女生稍微走近一点就会被大家认作是情侣,偶然遇到甚至会在众目睽睽之下被拽到一起,引来一片嘘声。这还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其实她并不知道怎么和许杨单独相处,这也是她第二次脱离其他三人和他单独出现在同一个画面中,第一次是中考期间。从小到大这么多年,她和许杨的的确确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彼此情同手足,但似乎总是有一个人横亘在他们两个之间,从不会给他们单独相处的机会。在他们五个人里,许杨是最朦胧的一个,他们五个在一起时无所不谈,单独时,她和文苏聊叶君涵、聊韩毅、聊电影,和叶君涵聊好看的衣服、聊韩剧的帅哥、聊男生的心思,可在她的记忆里面,似乎少了和许杨就一两个话题单独畅谈的桥段。上一次以中考为契机,有着无数的话题,可当每天要面对的是家长里短的问候时,她慌乱了,害怕自己哑口而让这位好朋友寒心。倒不是她不情愿,而是对于这样的场景,记忆里是真的陌生。

    她提议以后一起坐在倒数第二排,过道另一侧坐着自己最熟识的两个女同学,这样即便突然冷场也可以抢救一下,不至于使得场面太过尴尬。

    “这边不比那边方便,就……买菜购物什么的,我倒是知道附近几家店,尤其是水果,特新鲜,你家里需要的话跟我说哈,我告诉你在什么地方。”陈若曦在下车前寒暄着。

    她觉得之前自己过少地关心这位好朋友了,应该借此机会好好补上这份关怀,和他的单独相处也不太需要回避,只是希望同校车上的同学不要太八卦就好了。

    回到家里,喷香的米饭味道早在上楼前就能闻得到了,爸爸妈妈坐在各自的位子,电视上播着新闻联播,推门进去刚好能听到播音员的开场白。这也是她所熟悉的生活节奏,仿佛一成不变,而一成不变或许就是生活最好的状态。

    玻璃杯里剩下的白酒被一饮而尽,爸爸又斟满,陈若曦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爸爸喝白酒了。爸爸边喝边感慨:“十几年的老店,要转手咯!”

    这番话令陈若曦大为吃惊,眼神在爸爸和妈妈之间来回游走。妈妈语重心长地解释道:“咱家那个店卖出去了,还算是卖了个好价钱。”

    “怎么突然要卖店啊?”她把郗虑写在眉头,放下筷子细细聆听起来。

    “近几年生意不好,你也知道,现在都兴快餐,咱家总是以老味道打招牌,反倒不吃香。”

    这件事令陈若曦猝不及防,像是平稳节奏里一个跃起的音符,搅动了整首音乐的旋律走向。家里的店近两年生意不好,这她知道,然而她也知道爸爸对这家店有多么钟爱,像是他第二个女儿一般。大概十年之前,爸爸从原来的单位下岗了,通过工商局的韩叔叔买来一个店。起初做超市生意,前几年生意特别兴旺,附近全是居民区,经常出现供不应求的场面。但后来这一片拆迁了,原本的居民区划成了办公区,陆陆续续建起了几幢办公楼,人少了生意便淡了,家里人商量着把超市改建成饭馆,刚改建的几年可以说是非常成功,打着家常菜的招牌,一到饭点就挤满了附近办公楼里的职员,家里也因此搬到了现在三居室的大房子。可近两年,随着外卖和快餐的兴起,之前那些职员更倾向于在办公室叫外卖,店里便很少有人光顾了,一直到现在。

    陈若曦望着爸爸被酒精催熏的脸,从眼神里看得出不舍和无奈,然而她不能左右爸妈的决定,毕竟他们深知经营状况,也可以肯定是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自己只是旁观者罢了。

    “那您接下来怎么打算呢?”陈若曦问爸爸。

    “再看吧。”爸爸又干了一杯,辣辣的感觉令他的双眼通红,“先歇一阵子吧,之后看看能不能再物色一家店,咱也搞搞快餐!”

    “你放心啊,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好好上你的学。”妈妈大概是担心自己想太多,在旁边安慰着,“咱家那几年攒的积蓄还有呢,况且卖了店也赚了不少,画画上学习上需要花钱就赶紧说,咱不差那个钱!”

    这句话激起了她眼睛里的涟漪,她俯着身子大口含了一勺米饭,故意盯着电视发出的光亮,好遮住自己濛濛的泪眼,而后假借亮光太刺眼,揉了揉眼睛,顺便擦干眼角的几滴泪。这过程很快,快到没敢让爸妈发觉。

    “我没事,暂时不需要什么钱。”

    其实她原本今晚想和他们要钱的,她的画板画架太老旧了,颜料盒也几近干涸,逼得她淘来一些二手颜料倒在相应的格子上,颜色不正不说,还总掉色,不得已,她想换一套新的。而这一套下来得小几千,今晚又刚巧得到了这个消息,她要是索要了,爸妈肯定会同意,但她会不安,况且会显得她极不成熟。

    “那房契呢,转让了吗?”她不懂该怎么卖店,只是突然想到这个词,为了掩饰自己的失落随口问了句。

    “当然,这个不转让就不叫买卖了。”爸爸解释道。

    “营业执照也找个时候去注销了吧。”妈妈跟上一句。

    “再说吧。”爸爸长舒了一口气,“万一在商业街那边能找到个好门头呢,我跟老李他们再商量商量。”

    陈若曦像是门外汉,听得一头雾水。她也不需要知道,这些大人的琐事对于她来说,还太遥远。在那一瞬间,她恍然想起是从哪里听到那两个字的——是在和韩毅爸妈见面的时候,阿姨拿着这个要求她来着。是初中的事了,现在想想,阿姨竟然拿这样的东西来要求自己,不是这件东西不值,而是自己的年纪或许还配不上用这种方式使得自己妥协吧。韩毅的妈妈的确是个难缠的女强人,小时候大家总得趁她不在家时候才敢去玩,撞到了就会被赶出去,一点也不会顾及她的面前是一群小孩子。

    那天晚上的场景渐渐又浮上她的脑海,曾经她一直被恐惧所裹挟,在失去的漩涡中无法自拔,现在释然了之后再回头看看,又觉得很可笑,阿姨可笑,韩毅可笑,曾经的自己也很可笑。但是有那么一个瞬间,内心似乎有一个不受控制的声音在叽叽喳喳着,说既然爸爸已经转让门店了,那阿姨的威胁便不复存在了,那么自己是不是又能和韩毅……

    她狠狠地摇摇头,足足有十秒钟,那个声音被醒悟的她扼止了,甚至命令其永远不要再发出声响。她责备自己竟然有这种不成熟的想法,在事关家里未来的事情上竟然心怀自私,她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窗外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天气预报里明明是晴朗的晚上,在日落时偏偏阴了起来。原来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就连天气也会偏了轨,生活亦如此。其实她早该明白这个道理,她所憧憬的一成不变或许只能在上课时草草结尾的幻想里,从她决定不再喜欢韩毅开始,她的节奏不已经天翻地覆了吗?只是她的努力掩盖住了那些变化,在变化里,她掩住眼睛,渴求着不变。但她一双手总归掩不住两只眼睛加上两只耳朵,她的生活节奏正在悄悄发生着变化,她不知道这个变化是好还是坏,也不知道未来的节奏是阳春白雪,还是下里巴人。她只清楚,无论怎样,她需要去面对。

    雨滴斜打在阳台的窗上,滴滴答答的,也打在楼下银杏树的叶子上。换个角度想想,这场雨或许是每一片叶子的惊喜。她做完作业,雨还没停,她蜷缩在窗边看了很久的雨。她清楚这场雨是初冬与深冬的分界,明天起要更冷起来了。但冬天也有冬天的美好,至少她是及其喜欢雪的,她梦想在中央美院的冬天里,裹着小棉袄,坐在宿舍的暖气旁画雪,把皑皑的白雪用画笔画在画纸上,也画在浪漫里。

    谁说冬天没有希望,她在淅淅沥沥中,恍然看到了冬天的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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