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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空没什么浪漫的,真的

    周末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由于她和陈若曦学的科目不同,写作业的时候避免打扰会分开两个房间写,但总是会提前约定好休息时间一起放松,即便家里有很多间屋子,但两个女孩子硬要挤到一张床上睡,手拉着手,好像这样就能睡得香似的——这也出于叶君涵的自私,以此治疗自己近来魂牵梦萦的失眠。

    周日的下午大舅舅一家先到了这里,小舅舅随后到,但没有带家眷。之所以两个舅舅会来,按照大舅舅的说法是“总得有个男人陪酒”,也刚好舅妈帮保姆阿姨分担分担厨房压力,从小深谙烹饪之道的陈若曦也戴上了围裙,但叶君涵没那个心情,她只是闷在房间里,时不时看看窗外大门口,看看有没有驶进来的车。

    不久后,一辆黑色的路虎车霸道地停在大门口的起降杆外,舅舅开来的奔驰轿子在路虎面前显得有些矮小。姥姥叫来她一起去迎,她出于礼貌还是跟着去了,躲在欢迎的人群后面。张叔叔提着两大袋东西下了车,和上一次的形象没有大的区别,可能啤酒肚消了一些,脸上的臃肿也弱化了,仍然用彬彬有礼的姿态冲来迎接的人微笑作揖,待人温文尔雅,谈吐自然大方,一看就是出自良好的家教和家风。

    叶君涵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张叔叔的时候她也是这么觉得的,但总感觉和妈妈的审美和品位不搭,从不会觉得妈妈会喜欢上这样的一个人。她绝对没有讨厌的意思,反倒是这个叔叔的礼貌和细节让她有轻微的好感,觉得是个可以托付的人,只是觉得作为妈妈的今后的伴侣会很奇怪而已。不过自从知道这是妈妈的结婚对象而且衍生出将来一起生活的一些令人不适的细枝末节后,一切感官印象就都变了。

    等叔叔主动迎过来,她才从柱子后面钻出来,躲避了叔叔想要摸自己头的手,冷漠但又不失热情地问候一声:“叔叔好。”

    “你好啊,涵涵,又见面了。”叔叔晃一晃手里的塑料袋,“看吧,叔叔给你买了一大堆好吃的。”

    她默不作声,只是点点头,然后拉着陈若曦的手跑回了自己房间。

    由于张叔叔之前来过几次,所以姥姥和舅舅们也没太客套,将叔叔迎进了餐厅。餐桌上琳琅满目,叶君涵觉得貌似比过年都要丰富,两个舅舅热情地启酒、倒酒,也不忘吹嘘一番自己带来的酒有多么香甜可口。叔叔也不客气,陪着舅舅们高谈阔论的同时,给自己的高脚杯里斟得甚至更满些,大有一醉方休的韵味,只是妈妈会在一旁不时提醒,然后自己喝着椰汁,大概是要开车的缘故。姥姥安静得很,只是在一旁安详地笑着,眼神里透露出对这个新女婿的满意,

    这不正是叶君涵心心念念的一家人的感觉吗,也是她见过的羡慕过的文苏家的感觉——她扪心自问,原本坚不可摧的心理防线在眼前的景象的逼迫下摇摇欲坠。

    ——不,她在心里告诉自己,那不是自己的爸爸,即便生活在一起也算不得家。她借口吃饱了领着陈若曦回了房间,以往肯定会被问三问四,但今天没有,她清楚今天的主角不是自己,也不是本是客人的陈若曦。当然,她没忘记拎来了叔叔买的那一大袋子零食,她惊讶地发现全都是自己喜欢的品牌和口味,看来叔叔在对自己这方面,没少下功夫。

    她和陈若曦打开电脑一起玩4399的化妆小游戏,其实这种游戏她四年级就不玩了,但现在她觉得沉浸在这种轻松、不用动脑的游戏里,比其他游戏更能短暂地忘掉现实。

    以至于妈妈来喊她去吃水果她都没听见——“涵涵,带着若曦来吃水果了。”

    “我不吃了,妈妈。”她头也不回地回答。

    “若曦来吃点吧。”

    “我也不吃了,阿姨。”

    “来吧,都是你们这个年纪爱吃的水果,姥姥和妹妹都在吃,来吧来吧。”妈妈热情地招呼道。

    “那我去了?”陈若曦小心地向她请示。

    “去吧,多吃点!”她继续沉浸在电脑上蓝头发的女孩子精致的妆容里。

    妈妈没有离开,她走到电脑桌前问道:“涵涵,是不是叔叔在这你不适应啊?”

    “没有啊,挺好的。”她的目光还是没有离开电脑屏幕。

    妈妈没再说什么,只是轻抚了一下她的肩膀,而后走出了房间,轻轻关上了门。

    叶君涵有些心疼妈妈,站在妈妈的立场上想,自己好不容易走出过去重新获得幸福,却得不到女儿的肯定,一定会很难过吧。想到这些,她的心理防线又瓦解掉一些,露出了西北角一大片空白。她把蓝头发小女孩存档,退出网页界面,手松开早已浸渍着汗液的鼠标,趴在床上,脑袋深深地埋在席梦思软床垫的最凹陷的部分,鼻子被压疼也不换姿势。

    而后门又被轻轻推开,她以为是妈妈,本想冲到电脑桌前继续伪装,但发现进来的是大舅舅家的妹妹。妹妹小学还没毕业,却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了,她迎上去。

    “姐姐,你来。”妹妹招着手引她到外面来。

    她循着妹妹指引的方向走过去,上了三楼,走到一个锁着的杂物间。她来过这里,里面像是个小仓库,堆砌着许多陈年旧物。她问妹妹为什么要来这里,妹妹不作声,从口袋里掏出钥匙,熟练地打开锁,俏皮地说了一句:“姐姐,这是姑姑给我的钥匙,她说里面的桌子上有你想看的东西。”说完就跑开了。

    她推开防盗门,凭着走廊里的光亮找到墙上的按钮打开灯,里面和印象中不一样,许多比较大的杂物都被清理了,除了几个放古董的架子,再就是几个木箱子搁置着,干净清洁得不像是一个杂物间,更像是个书房。她走到一张书桌旁,桌子上有一个背对着她的木制相框,像是一个背着手的老人,弯着腰等待着他想见到的人。

    叶君涵疑惑地把相框扭转过来,相片里蓝天白云下,屹立着妈妈曾经就读的大学的校门,她是去过的,在同样的地方和妈妈拍过合照,所以印象深刻。校门前站着两个人,穿着黑白格子连衣裙的是年轻时候的妈妈,形貌昳丽,穿搭时尚,在当年应该也是系花级别的女生。妈妈的旁边站着一个男生,梳着中分,穿着属于那个年代潮流的牛仔衣,学着香港电影里经典的手势。虽然她只在一张很模糊的胶卷相片里见到过眼前这个人,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是爸爸。

    那张胶卷相片还是黑白的,而且应该是晚上拍的,透着昏暗的路灯,模糊到只能看得清眼睛。而这张不同,虽然仍旧有着浓浓的上世纪的味道,但是连脸上的皱纹都依稀看得到。爸爸的形象和她心目中幻想的相差不多,放到现在也会是许多女生追捧的那种样子,和身旁的妈妈特别般配,两个人好似身上铺满日光,让周遭的路人全都黯然失色。

    她抱着相框,走到另一个角落一个打开的箱子旁,里面罗列着许多信封,旁边还搁置着一些古旧的钢笔、笔记本等等,还有诸如《了不起的盖茨比》、《追忆似水流年》这样的名著书籍。

    “那都是他送给我的。”身后响起了妈妈的声音,话中的“他”应该便是指爸爸。

    叶君涵应声望去,妈妈怀揣着胳膊倚着门。她又抱起相框看了一眼,轻轻嘀咕了一句:“这个……”

    “这是我和他大学毕业时候拍的,也有十七八年了。”妈妈解释道,“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对这方面格外敏感,也感受到了你近期的不开心。你长大了,再瞒你也没有什么意义,想知道什么,今天都告诉你。”

    她抿抿嘴,看着妈妈坚定的样子,明明那么多疑问的,此刻反倒哑口了。或许是故事太扑朔了,她连从哪里开头都不知道,根本无从问起。

    “为什么非要今天告诉我?”

    “我和你张叔叔结婚是定了的事情,所以希望趁今天这个机会你能够彻底忘掉以前,陪我一起拥抱新生活。”

    从不曾了解,怎么谈得上忘掉——无稽之谈,叶君涵不知道如何回答。

    “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一直靠着政府的救济考上了大学。我和他谈了整整四年,想着工作两年就结婚。但你姥姥姥爷还有你姨妈和舅舅们都不答应,一度和他们闹翻过。那时候也是太冲动,我怀了你,想借此要挟他们同意。但并没有什么用,你姥爷把我软禁在家了,整整两年除了医院基本没去过别的地方。

    “那时候我想过死,但我怀了你,又生了你,看着你从小便发亮的眼睛,我就觉得这世界还有一丝希望。我被软禁的两年和他时常写信,他说拗不过你姥爷,是的,我理解,他那个时候太平凡太普通了,在社会上也没什么人脉,靠着在一家报社排排版勉强混口饭吃。

    “过了一段时间,来往的信就少了很多,他说你姥爷给了他钱让他去上海打拼,他妥协了。

    “大概一年半之后他说他要随着公司去英国的曼彻斯特,我祝福他前程似锦,同时问他还会回来娶我吗……

    “他说会的,等他挣了钱有了地位就回国娶我。

    “但后来杳无音讯。

    “那是我们最后一封信了,我不知道他在曼彻斯特的具体住址,所以也没法写给他。那些来信我在你上学那年全都烧了,只有这些东西还留着。

    “这就是一直瞒着你的故事的全部了,除了细枝末节,我没有任何隐瞒,希望你理解妈妈。”

    这是一个怎样的故事啊——本该是附带有坚守、离别、遗憾、悲戚等等标签的故事,叶君涵却读出了现实的污秽。像一场越过二十多年的洪流,彻底冲垮她脆弱的心理防线。她一直以为这是一个浪漫而令人向往的爱情故事,为此她以爸爸妈妈为标杆,坚守了近十年的这份浪漫信仰,彻底沦为现实的阶下囚。

    她倏忽觉得天旋地转,妈妈温柔的脸庞愈发模糊,一旁书架上的书摇摇欲坠,包裹那张照片的玻璃框仿佛支离破碎一般,整个世界都在玻璃破碎的清脆声里分裂开来。她下意识拧了一下自己的腿,多么希望这看到的听到的一切都是一场梦,醒来之后她和别人一样有着一个正常美满的家。可是这就是现实,也不是什么多元宇宙的分支,灯光照旧昏暗,墙上仍然挂着那副油画,画里的人笑得是那么的诡异,仿佛在嘲笑她一般。

    她终于明白她错了,她就像一个精神病人,在腌臜的土地里寻找着浪漫的根。

    妈妈倾情讲述之后,她哑口无言,找不到评述的点,是该安慰还是该谩骂,是该替妈妈打抱不平,还是该对姥爷舅舅们的行为义愤填膺呢,她做不出选择。

    “那这个叔叔呢?”叶君涵第一次问起这个叔叔的情况。

    “这个叔叔是你姥爷介绍的,是他之前一个合作商的儿子,八九年前就离婚了,后来一直没有找。”

    “所以很有钱咯?”她轻蔑地问道。

    “算是吧。”

    “妈妈,你教育过我,要摆脱现实,去寻找那份净土,你和我说过的你的爱、你的审美、你的品位绝对不是这样一个形象,那么仇视现实的你,为什么也被同化了呢?”

    她无法正视今晚经历的一切,甚至对自己这十六年人生历程起了疑心。她没等妈妈回答便跑了出去,回房间里喊上正在刷平板的陈若曦,一起再去田园的空地上看星星。今晚的云有些密,星星时隐时现,月亮呈一个弯月牙状,并不明亮,没有反衬出夜空的黑,周遭静谧哑然,甚至有些寂寥和凄冷,听不到蛙声,也惊不起一滩鸥鹭。

    “陈若曦,你看到的星星没什么浪漫的,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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