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顿显然记得黎莉，他掐了烟，丢进车子里的烟灰缸，笑着说：“没想到你是相宜的朋友。”
黎莉蹙眉看着那辆黄色大眼睛敞篷车：“这是你的车？”
“现在是陈骁和的。”林顿说，他走过来想从黎莉手里接过赵相宜，却被以利亚挡住了。
以利亚挑眉：“黎莉？”
他那双漂亮的圆眼睛看着黎莉，似乎并不太相信林顿。
黎莉觉得他和Molly更像了，小动物对于人的嗅觉果然更灵敏。
黎莉问：“你是相宜的前男友？”
林顿默了一瞬，才说：“她是这么介绍我的？”
“她没提过你，只是说她前男友也有一辆这样的车。”黎莉搂着赵相宜，赵相宜心心念念要回家，是因为林顿会过来吗？
林顿笑了下说：“把她交给我吧。”
黎莉拍了拍赵相宜，赵相宜喝得头晕眼花，眯着眼睛仰头，“到家了？”
“相宜，你前男友来了，你是要跟他回去，还是回我家？”黎莉私心不想让她跟林顿走。
之前还觉得林顿长得善良，现在再看倒觉得他面目可憎。
赵相宜也不听懂还是没听懂，在黎莉怀里扭了两下，“到家了？莉莉，我先回家了……”
黎莉叹了口气，对林顿说：“你来这里是和相宜约好的吗？”
“算是吧。”林顿说，“我跟她说周一过来。”
黎莉和以利亚说了声，让他在楼下等着，她和林顿一起把赵相宜送上楼。
林顿熟门熟路地开了门，将赵相宜抱到沙发上，又去打开烧水壶，问黎莉：“要不要喝点蜂蜜水？”
“不了。”她想再说些什么，但想想赵相宜恐怕和林顿认识得更久，“你好好照顾她吧。”
她离开公寓的时候，林顿端着水杯坐在赵相宜身边，搂着她轻声哄她喝水。
黎莉想起赵相宜说的，他是言霁的室友。
是那栋房子里，吞云吐雾的一员，又觉得烦躁起来。
以利亚坐在车里等着她，见她神情不悦地坐上车，问：“怎么了？你看上去很不高兴？”
“我是觉得不应该把相宜交给他。”黎莉又说，“但是相宜明显在等他。”
以利亚耸肩：“你是对的，你尊重了她。”
黎莉看了眼以利亚，“你好像很习惯这种事情。”
“我都是和克里斯学的。”以利亚说，“克里斯说，替别人选择就要替别人受罪。”
黎莉笑了：“说的对。”
以利亚把她送回了家，克里斯正坐在沙发上打电话，他已经洗了澡，发丝还微微湿润，他换了一件白色短袖，握着手机的胳膊上有微微凸起的青筋。
他看见黎莉进门，将鞋子随意甩在门口，像打架没打赢的小猫，耷拉着耳朵，垂着尾巴，游魂似的飘到自己面前，嵌进他的怀里，霸道地拉着他的手腕环到她的腰上。
克里斯闻见她身上的酒味混着甜甜的香水味，忍不住笑了，电话那头顿了下，似乎在问他怎么了。
克里斯说：“我的猫咪甜心打输了架，回来找我撑腰。”
黎莉的脑袋埋在他心口，听着心跳一声一声，烦躁的心情慢慢平静下来，她仰头对着克里斯做口型，说她先去洗澡。
说这就要从克里斯怀里撤出来，却被他一把搂住腰，按在怀里。
她听见克里斯说：“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晚点发信息给你。”
克里斯挂了电话，紧紧抱着黎莉，双手箍在她的腰后，似乎还嫌不够，直接将她抱起来，坐到岛台上。
他双手撑在黎莉两侧，微微俯身，和她对上视线，“我的甜心为什么不开心？”
黎莉环抱住克里斯的脖子，将脑袋埋在他的颈窝里，呼吸贴着喉结，轻声问：“我的朋友，好像很喜欢那个对她不好的男人。”
“你怎么知道对她不好？”克里斯说话的时候，喉结轻动，黎莉见了，好奇地将手指放在喉结上。
黎莉说：“我看见了，她提起那个人时候的神情，难过、委屈、不解、愤怒……找不出一个开心的词。”
她觉得克里斯可能没有办法理解那么多词，但脑子里的英文词汇又没法这么准确地描述。
克里斯伸手握住她胡乱摸着的手，“难过是爱人的常态。”
“真的吗？”黎莉想起自己，在那个家里，她以前也很难过，只是不知道爱情和亲情如此相似。
克里斯将她揽在怀里，一下下摸着她的脊背，“真的。”
黎莉闻见他身上的沐浴露味道，是她最近新买的橙花味道，之前她问克里斯是不是有用香水，他说是之前妈妈喜欢的香水，用习惯了之后也没换过。
黎莉想起一句经典台词，她抬起头，用食指托着他的下巴，意味深长道：“克里斯，你好香啊。”
克里斯看着她，像是在琢磨她的潜台词，最后没琢磨清楚，只能温柔礼貌地说：“谢谢，你也很香。”
黎莉大笑着倒进他怀里，坏心情终于烟消云散。
——
赵相宜一直到第二天下午才给黎莉打来电话，她嗓音沙哑，和黎莉道歉，“我喝太多了，直接断片了，是你把我送回家的吗？”
“嗯，我和以利亚送你回去，然后看见林顿在等你。”黎莉还是没忍住，“他就是你前男友吗？”
赵相宜在喝水，灌了一大杯之后嗓子才恢复正常，“嗯，我让他周一过来把他的东西拿走。”
黎莉没忍心告诉她，喝得醉醺醺的赵相宜看上去并不想让林顿走，这也是为什么黎莉还是松了手，让林顿把她带走了。
赵相宜听出她沉默的意味，苦笑了一声，“莉莉，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勇敢，我害怕一个人呆着。”
黎莉问：“可你还有朋友啊？”
“莉莉，你是我交的第一个朋友，不是每个吃喝玩乐的搭子都能叫朋友的。”赵相宜叹了口气，“我希望你别懂。”
黎莉还要去上晚上的课，她挂了电话，去买了一大杯香草拿铁，去停车场的时候又看见了那辆黄色大眼睛。
今天是陈骁和在开，车子上被黎莉蹭掉的漆还没有补。
“黎莉！”陈骁和热情地跟她招手。
黎莉想起林顿，就不是很想再和他打招呼，但陈骁和并没有错，甚至林顿也没有错，他没有出轨，也没有欺骗。
陈骁和下了车走过来，“好巧，你今天晚上也有课吗？”
“嗯，你怎么停在这里？”
这个停车场在黎莉学院楼前，一般之后去图书馆和黎莉学院的人才会在这里停车，陈骁和的学院楼离开这里还有一段距离。
陈骁和：“我过来打印一些资料，我们那边的停车场位置难找，所以我习惯停着变了，听林顿说，他昨天碰见你了？”
黎莉微微蹙眉：“你们是室友？”
陈骁和摆了摆手：“不是，但我经常去他家玩，昨天过去找他，他不在家。”
黎莉应了声，指了指学院楼，“不聊了，我要上课了。”
陈骁和总算说了重点，“感恩节假期我们打算去迈阿密玩，你要和我们一起吗？”
“都有谁？”黎莉问。
陈骁和掰着手指头数：“我、林顿、言霁、江羡冬和那对小情侣。”
还真都是熟人。
黎莉有些犹豫，她想去迈阿密，但是这群人里，起码有两个，给她的感觉不是很好。
陈骁和观察着她的神情，立刻道：“你也可以再带上你的朋友，赵相宜，我们也都认识。”
黎莉：“我晚点问过赵相宜再说。”
陈骁和点头，笑得很阳关灿烂，黎莉在心里叹了口气，她看林顿第一眼也觉得善良，结果呢。
黎莉上了三个多小时的课，头昏眼花地下了课坐上车，正想回家就接到了克里斯的电话。
“克里斯？”
克里斯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莉莉，下课了吗？”
“嗯，刚下课，怎么啦？”黎莉有些奇怪。
克里斯笑了下：“我的车子坏了，你可以来接我一下吗？”
黎莉：“当然，你给我发个地址吧。”
她开开心心地盘算着，一会还可以和克里斯去吃最近种草的那家日料寿司店。
听赵相宜说那家的章鱼小丸子特别好吃。
地址在市中心，黎莉不怎么往那边去，车子开到了类似写字楼的大厦门口，黎莉确定导航没错，但下了车却没看见克里斯的人，便给他又打了个电话。
“我到了，你在哪里？”
克里斯的声音从电话和身后同时传来，“回头。”
黎莉回过头，看见他站在马路对面，一只手提着一个白色纸袋，纸袋上画着花体英文，另一只手端着一只巨大的箱子。
黎莉按了柱子上的按钮，等待着红灯变绿，对着克里斯挥手。
克里斯依旧穿着白衬衫。
他与坦帕的格格不入在市中心减少了些，钢筋水泥和高楼大厦下，白衬衫变得合理起来。
而车子一旦驶离市中心，就会回到沙滩裤和卫衣的领地。
黎莉想接过他手里的箱子，克里斯却将白色纸袋子递给了她，“听说这家的芝士蛋糕做得很好吃，幸运的小女孩，这是最后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