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差不多时间严爽因为回家找他小学时的一张照片而回他爷爷家，在父母房里翻查相册时，眼尖地发现床头地上角落里有一个粉色的闪光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一个粉色蝶形的镶钻发夹，他的眼睛眯了起来，如果他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花蓓的发夹，那天爷爷生日，吃饭的时候他特意注意过的。

    他的胸口闷了起来，腿软的坐到了床上，“这个该死的女人，怎么会进父母的房间？”忍无可忍地冲出房间，走到花蓓跟前，问：“喂，这个发夹是不是你的？”

    花蓓摸索了一会儿，“是的，你在哪儿找到的？谢——”

    话没说完被严爽打断：“怎么会在我父母房间的？”

    花蓓一愣，支吾起来，严爽瞧出了她脸上的晕红，一把揪住胸前的衣服，准备破口大骂，眼光却瞥见父亲进门的身影。

    转过身，拿着发夹质问父亲，严必中无法回答，说是，对孩子是个伤害，说不是，那是对孩子的欺骗，于是只好用父亲的威压，“严爽，把自己的学习管好，什么发夹不发夹的，跟你有什么关系？”

    冷冷地哼了一声，严爽连照片也不要了，抓起书包和发夹飞一般的出了门，剩下背后爷爷直喊！

    院子里，他看到父亲的车停在马路边，走过去狠狠踢了几脚车轮胎，报警器哔哔哔地叫起来。

    严爽离开后，严必中跟花蓓相对而坐，老爷子识相地出门找老友下棋去了。

    压抑的沉默，久久以后，严必中艰难开口道：“对不起，花蓓！我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跟你道歉，真的对不起！”

    “严大哥，那不怪你，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你。”花蓓空洞的眼睛仿佛看到了严必中一样。

    “可是，我不喜欢你。我现在只想为我的过失买单，提条件！”严必中继续上次的谈判。

    “不要，没有条件”花蓓的嗓音颤抖起来，明显被“我不喜欢你”这几个字打击到了，“方茹姐，她一直不肯陪伴你，能不能让我来陪伴你，我不要你喜欢，真的！”已经有眼泪从花蓓无焦距的眼睛中滚滚落下。严必中于心不忍起来。

    方茹的电话打来，严必中当着花蓓的面接了，“喂，小茹”，语调下意识地柔和起来。

    “你爸身体怎么样了？要不要我过来？”方茹问。

    “不要，他没事了，你早点睡觉，昨晚没休息好！”

    花蓓的双手紧张地扭搅着，有点尴尬有点不甘。

    挂了电话继续谈判。

    下面的对话了无新意，一个强调不爱愿意补偿，一个强调不需要爱自己，不需要补偿，就这样，死循环。

    严必中最后无法，起身离开时说：“以后你就不要过来了，我给我爸找了保姆。”

    “对了，等你想通要什么的时候就打电话给我。”

    男人掉头离开，身后的女孩哭得不可自抑，不停追问自己，我错了吗？我错了吗？

    一个月来花蓓都提不起精神，仿佛生了场大病似的，整天脑子里一会儿想起严必中的声音：来，买一束康乃馨，来，买一束玫瑰，来……一会儿想起那天晚上抱自己的那个怀抱，紧得要把自己勒入骨头，然后“小茹小茹”的叫着。

    她还在等待，等待他的车停在自己的花店外，哪怕看自己一眼也好。结果没有等来严必中，却等来了严爽的兴师问罪。

    他手上拿着花蓓的发夹，直接问：“你是不是和我爸睡了？”

    花蓓脸色惨白，胃里一阵阵地反酸，摸到垃圾桶干呕起来。严爽还揪着她的两个膀子晃动着，问：“是不是？”

    “你为什么不去问你爸爸？”花蓓虚弱地回答。

    “这么说，你是承认了？”严爽松开花蓓，绝望得垂下了手臂。脑子里一阵阵地烧着，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花店，背后，花蓓的干呕声清晰地传来。

    严爽只是想：“我妈妈怎么办？我们家怎么办？”

    他越跑越快，终于拼命地奔起来，雨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起来，打湿了他的头发，分不清楚是泪还是雨，吃到嘴里咸咸的！他的心里只有要成为孤儿的凄苦！

    天已经暗了下来，昏黄的路灯一盏一盏亮起，下班的人匆匆忙忙地往家赶，可他严爽，一个18岁的高三少年，已经没有了家！从他父亲背叛母亲的那刻起，这个家就破碎了，骄傲如他的母亲，怎可能委曲求全，他不敢告诉母亲：你一直爱着的那个男人，他刚刚睡了一个少女！还是个残疾的身世可怜的少女！

    他只有跑，不停地跑，一直跑到跌倒在大马路上，马路上鸣笛一片，不停有过路司机骂着：找死啊小子！

    手机铃声响起来，又停下，过一会儿又响起，又停了！然后又倔强地响起，他跌爬起来接了，声音哑地几乎发不出来，只有顾洛清焦急地问话：“严爽，你在哪里？今天怎么没来自修？”

    “我在——，我迷路了，辨不清方向，你别过来，外面风大雨大。”

    顾洛清听出他声音变得不成调，猜测肯定又出了什么事情，坚决要问明地方，严爽找了附近一个标志性的建筑报上名。

    顾洛清打车赶到时，隔着车窗就看到那个坐在公交站台前的台阶上无助的少年。她看他被风雨淋得也不躲一下，心疼的眼泪立刻就溢出了眼眶！跳下车，给严爽撑起一把黑伞，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站他身后，很快她的身体后背被打湿一片，严爽察觉到了，站起了身，把伞移到她头上，她干脆走到他胸前，挤在一起，感受到严爽身上冰凉一片，急急地打车走了。刚要报严爽住的紫巅华府名，严爽哑着说：“不要回去！”

    顾洛清报了她住的出租屋地址。

    到了她住的出租屋后，她开灯，动手剥严爽的湿衣服，严爽愣愣的由着她，上衣很快被她剥光，“下身自己脱”，边说边抛过大浴巾，等严爽把裤子都扒下，顾洛清把他赶到自己床上，给他捂得严严实实。“把自己擦干弄热了，我出去一下，马上回来！”

    这是严爽第一回躺顾洛清的床，一股少女特有的馨香包裹了他全身，她的床特别温暖特别舒服，弄得他眼眶一热，又有了流泪的冲动！

    约30分钟后，顾洛清回来，先把手上热腾腾的大碗牛肉面端到他前面的小桌上，拿一次性筷子给他。

    等严爽吃得饱饱的，一杯红糖生姜热茶已经端到了严爽手上。严爽慢慢喝着，一边看身旁的顾洛清整理刚给他买的保暖内衣和一身运动服和鞋袜，叠得方方正正的递给严爽：“喏，穿上，我刚从超市买的，都是最大号！纯棉的！”

    “你的都潮了，要不然，新衣服洗洗再穿更好！”

    严爽把头搁她肩膀上，说：“我爸睡了那个女的！”

    顾洛清叹口气，怕他冻了，干脆把他摁躺下，开导他：“严爽，你2年前就想要阻止他们，你成功地阻止了吗？”

    严爽无语。

    “世界上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想要阻止就能阻止的，就像我，也想要我的妈妈，小时候别人都有妈妈，我哭着要妈妈，我爸爸就找了个远房亲戚冒充我妈妈陪了我三天，可是后来她还是走了，因为她自己的孩子也想她了。所以，我没有妈妈，我不想这样，可是我还是无法改变，后来我就想通了，妈妈还在妈妈的地方，并没有少，我只要做她最好的孩子……”

    顾洛清转头看他时，他已经疲惫地睡着了，几缕头发不驯地挂在脸上，梦里他都皱着眉头！她伸手一一抚平，心里默念：很快高考了，严爽，一定要扛住！

    半夜，顾洛清是被烟雾呛得无法呼吸醒来的。她发现自己已经从椅子上转移到了床上，她撑起身体，看到严爽穿着他刚买的运动衫横坐在大门口的地上凶猛地抽烟，旁边垃圾篓中好多烟蒂。可能是怕呛到她，半开着大门对着门口抽。

    顾洛清知道他初三时学会了抽烟，后来虽然渐渐抽少了，但依然在抽，有瘾了难戒，他身上的味道她一闻就知道了。可是像今晚上这样不要命的抽，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可是少年的脸隐在烟雾背后，清冷而寂寞，仿佛全世界都已弃他而去。顾洛清不知道凭她能不能温暖他，可是，她已经忍不住地大声咳嗽起来：咳咳咳咳咳，眼泪都咳了出来。

    严爽听到她第一声咳嗽时跳起了掐灭了烟。把窗户打开通风，又倒了杯白开水过去。

    顾洛清咳个没停，缓过气来，看了眼严爽，接过水喝了一口，继续咳，捉住嘴干呕起来，严爽很后悔，看被熏坏的顾洛清抱着垃圾桶呕出白白绿绿的糊状物，赶紧递过白开水让她漱口。

    顾洛清回过头苍白着一张脸，对他说：“严爽”，

    听她嗓子都哑了，严爽忙捂住她嘴不让她说话。顾洛清拿下他的手，继续艰难地说：“你看我闻到烟味就这么难过，你抽了这一夜，身体怎么吃得消？”顿了顿又说“我爸以前也抽烟很凶，后来戒了”。

    严爽问为什么时，顾洛清看了他一眼，笑笑没有回答。

    离天亮还早，严爽也不敢再抽烟，关上门窗挨着顾洛清躺着，他听着顾洛清的呼吸声很响，间歇性地咳嗽，心疼得一抽一抽，暂时忘记了自己的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