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离笼鸟

    姜宁坐在石椅上,一边吃着东西,一边进行复盘。

    今天的这出戏应该是没什么纰漏,虽然中间没有控制住情绪,有点小瑕疵,但应该不影响大局。唯一有点头痛的就是,自己一上头顺嘴说了句“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这多少有点超出自己的年龄范围了,自己只是想展现自己的善良和可怜,可没想把自己打造成妖孽,这世上是不缺乏三岁能吟,五岁能赋诗的神童,但他们做出来的诗,多与景色,兄弟之情,父母之爱有关,而这一句就不一样了,这可是杜甫杜老先生漂泊半生的感慨。

    这就和某闲抄的“万里悲秋常作客”一样,很难不让人怀疑是别人代笔。

    算了,事已至此,既然已经崭露头角了,那就不用藏着掖着了。

    姜宁一边想着,一边像豌豆射手一样,嘟嘟嘟嘟的将鸡骨头吐到盘子中。

    一旁的站立的吕慈见状,从袖中掏出一方颜色素雅的帕子,细心地为姜宁擦拭嘴角。

    “谢谢爷爷。”姜宁脆生生的声音在亭中响起。

    闻言,一旁正在交谈的姜赦和齐贤皆是一顿,转而又继续交谈。

    “诶呦,这声爷爷老奴可当不起。”虽然嘴上说着当不起,但吕慈的眼神明显柔和了几分,连手上的动作都更加轻柔了。

    “陛下,陛下?年关已过,春闱在即,还应当早做准备啊。”齐贤望向明显心不在焉的姜赦开口说道。

    “哦,我知道。”姜赦回过神来,他自然知道齐贤的言外之意。

    先皇设立科举,目的是为了扼制门阀世家,为寒门子弟,贫苦读书人打通入朝为官之路,但真正实施下来,发现效果并不如人意。

    门阀世家子弟由于家境优渥,藏书众多,在科举各个科目中几乎都是名列前茅。就算有些不学无术的世家子弟,也可以通过科举舞弊获得不错的成绩。

    其次就是监考官的问题,明明是为国家选拔人才的考试,却成为了结党营私,拉帮结派的工具。

    脑袋是砍了一批又一批,但也只是扬汤止沸,因为门阀世家这个根不解决,一切都是空谈。

    “这次监考官由你担任,至于舞弊问题,唉”说道这姜赦叹了口气,以手扶额,食指和拇指按压着太阳穴。

    说是舞弊,但根本不是传答案,泄题那么简单,世家子弟也不傻,这种在考场上一抓一个准,没几个人就为了场考试冒着这么大风险。而是从判卷或其他环节下手,最直观的,这个是自家亲戚,多给两分很正常吧,那个给塞了不少土特产,少扣几分也很合理吧。

    这样一来二去,没钱没势的就成了牺牲品。

    什么?就没有那种刚正不阿,不为钱财名利所动的读书人吗?

    有,但不多,总不能年年都是你们几个判卷吧,那我三年后再来不就行了?就算皇帝年年让你判卷,那你总有死的那一天吧,毕竟没有人规定,人一定要寿终正寝吧,人生这么长难免出点意外啊。

    所以每次春闱,主考官和阅卷人的人选都令姜赦十分头疼。

    “可臣是武将,恐怕于礼不合。”齐贤面露为难。

    “朕知道,但总不能由朕次次担任主考吧。”

    “有何不可。”一道童音略显突兀的插了进来。

    “诶唷,慎言,慎言啊。”吕慈着急的看向姜宁。

    “你说什么?”姜赦皱眉盯着姜宁。

    看着姜赦深邃的眼眸,这一刻姜宁才真正明白伴君如伴虎的真正含义,明明刚才还和她抢鸡腿吃,现在却是一脸威严相。

    可既然决定展露锋芒,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我说,陛下可以次次都担任主考官,陛下只需要在会试之后再设置一场由您担任主考官的考试就好了。”

    “继续说下去。”姜赦紧皱的眉头有所舒缓。

    姜宁思索了片刻,在脑海中整理出前世关于殿试的资料:“嗯……就是可以在会试之后,为录取的贡士再加一场考试,由陛下担任主考官,参加考试的贡士均不落榜,只是由陛下重新安排名次。”

    听到姜宁说的话,姜赦陷入沉思当中。

    齐贤思索了一阵后,眼神一亮开口说道:“陛下,依臣看,这是个好法子,这样考生都成了天子门生,既避免了结党营私,也方便陛下近距离考察考生的真才实学。”

    “至于舞弊问题就更简单了,我有几个对策,虽然不能杜绝舞弊,但至少可以有所缓解。”

    既然决定给自己打造“神童”人设,那索性就彻底一点,给他们一点小小的震撼。

    “哦?那你想要什么?”姜赦盯着姜宁,目光比亭外的寒冬还要刺骨,一双眼睛仿佛能看透人心。

    这很出乎姜宁的预料,不问对策,反倒先问起她想要什么。

    这就是帝王心术?把一切都看成是交易?这样也好,她这么极力表现本来就是有自己的目的,只不过没有这么赤裸裸罢了,既然姜赦将一切都摆在台面上,那她刚好趁此说出自己的诉求。

    “我想读书,还要习武,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想娘亲能够带我去逛街,听说上元节的时候可热闹了……”看着姜赦的脸色,姜宁的话音越来越弱,最后几乎不可闻。

    “前面的准了,后面的不行!”姜赦脸色铁青,神色极为难看。

    “舞弊的事你们商量,晚些时候递个折子上来,朕乏了。”

    话音刚落,亭外的风骤然急促了几分,仿若煌煌天威,不可测,不可阻。

    姜赦起身就要走,发现自己的衣角被姜宁拉着,小脸可怜巴巴的,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他。

    姜赦闭上双眼,将衣角从姜宁手中扯出,大步走出凉亭:“朕会给你找最好的先生,最强的师傅。”

    望着姜赦离去的背影,姜宁死死掐住自己的大腿,那声“爷爷”终究是没有叫出去,她不确定姜赦是否会应答,她可以在两人都心照不宣的前提下任性一点,耍一些小脾气。但涉及到大事,估计他很难被情感所左右。

    什么最好的先生,最强的师傅,她根本就不在乎,她在意的是后半句,她只是想和她娘亲一起离开那座囚笼。

    “死心吧,陛下不会允许前太子妃出现在世人面前的,废太子妃自己也不会从府中出来的。除非……”齐贤看着姜宁暗自神伤的模样摇了摇头,从袖中递过去一方手帕。

    “除非什么?”姜宁猛地扭头看向齐贤,眼中充满希冀之色。

    “没什么,这话不该从我口中说出,总之你能从那座囚笼中逃出来就该谢天谢地了,就别得寸进尺了,小心触怒了陛下再把你这个小滑头关起来,那时候废太子妃才是真的离笼无望喽。”

    谜语人都该死!

    姜宁忿忿的瞪了齐贤一眼,吸了吸鼻子开口道:“我没哭,不用你的手帕。”

    “我知道,给你用来擦擦汗。”齐贤看见姜宁瞪自己也不生气,将手帕放到桌上,与姜宁一起看向亭外。

    亭外不知何时再次飘起了纷纷扬扬的小雪,晶莹的雪花挂在梅枝上,使庭院中的梅树焕发出了别样的风采。

    不知为何,姜宁总觉得这场雪没那么冷了。

    这场寒冬总算熬了过来,可惜还要继续熬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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