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书令姓袁名素，三十一岁起任凤书令（相当于大秘），距今八年。

    卷王如果有排名，袁素就是毫无争议的TOP1。

    她不仅自己卷，让下级卷，连领导也要被她卷死。

    林月既然认了明月皇后这个身份，当然是想把这份工作做好的。只是她理解的认真工作是早八晚五的八小时工作制（作为领导怎么能跟打工人一样加班呢），在袁素那里是全年无休007。

    袁素从云昭那里知道林月失忆了之后，向林月展示了什么叫做强者从不惧怕任何环境。

    她迅速联合朱宝儿做好了“在九天内掌握明月皇后应知应会”教材，督促林月按比高三还恐怖的日程把教材啃了下来，太后卢敏担任“班主任”及“特聘教师”，云昭担任“生活老师”负责嘘寒问暖。

    经过集训的林月已经能应对大部分情况保住自己“失忆”的秘密了，这才能参加大朝会。

    袁素求见，林月哪敢不见。

    未见其人，先见其折。

    进门的袁素手里捧着一摞折子，躬身行礼后将折子往林月面前一放，开始了吟唱。

    “这是上一次凤朝会各部交的折子，里面有之前的重要工作完成情况和接下来的工作安排，请皇后在明日申时前审阅，若发现问题，臣今明均住在凤阁恭候皇后。”

    凤阁是皇后的秘书处和核心班子工作的地方，配了休息间，袁素常年住在那里。

    翻译过来就是，这是各部门的上半月工作总结和下半月工作计划，看完后要写观后感，并提出下级工作的问题若干。

    看清那摞折子的厚度，林月眼前一黑，“袁书令，明日休沐，我这……一个下午看不完吧？”

    “皇后下午按例应去慈济院视察慰问。”袁素比林月以为的更冷酷无情，“休沐也可工作。午食前也可看一部分。”

    面对袁大佬，林月只能强颜欢笑地保证完成，将袁大佬送出去。

    确认袁素走了，林月决定先瘫五分钟。

    在明园那晚，云昭说后宫只有她一人，她以为当皇后是简单模式，回了永安宫才知是地狱模式啊。

    帝后共治天下，是真.共治。

    帝后各有一套班子，各管一摊事，互相配合又互相制衡。

    为什么会形成这种格局呢？史料记载，这来源于开国的第一位皇后，那位皇后有人、有钱、有脑子，还有玄学加成，是这是世界灵力还未减弱时期的灵力第一人。

    龙印和凤印就是这位牛人搞出来的，每一代帝后都要获得龙印和凤印的认可才能名正言顺登基，传说没得到认可乱来会被玄学的力量创死。

    躺平是躺不下的，只能起来干活。好歹不用面对傻逼领导、傻逼客户和怎么也完不成的傻逼任务、傻逼考核。

    林月虽然在社会里摸爬滚打碰了一鼻子灰，但好歹是考上985的学霸，看折子写分析报告而已，除了费时倒没什么难度。

    边看边记录重要信息，在午食前干掉了四分之一。

    “宝儿，我想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儿，烧花鸭烧雏鸡烧子鹅……”

    脑子动的多，肚子就格外饿，林月瘫坐在饭厅等开饭。

    知道主子嘴里那一串菜名只是随口一说，朱宝儿笑道：“主子，午食已备好了，宝儿让阿青去迎迎陛下？”

    话音未落，就见云昭进来道：“阿月想吃就让她们做就是了。”

    “我只是随口说说，不是要吃这些。”林月站起来摆手，“宝儿安排的很合我口味。”

    皇家御膳，精致美味，吃就完事儿了，不必按现代自己的家常口味点菜。

    “母后。”云昭背后冒出一个小男孩，五六岁模样，是林月未曾谋面的“儿子”云鸿。

    因明月皇后产子艰难，生下云鸿后身子不好，云昭认为云鸿和皇后相克，云鸿出生没几天就被云昭带到永安宫了，可以说母子之前连面都没见过。现林月身体康健，或许时过境迁，才许云鸿来凤仪宫见她。

    “求了我半天，只得带他来了。”云昭径自在餐桌边坐下，满脸不乐意。

    瞧着小男孩可怜巴巴的样子，林月拉着他手到餐桌边就坐：“下回不必求他，鸿儿自己来。”

    云鸿与云昭并不相像，和林月有四五分相像，圆脸大眼睛，这个年纪正是可爱的时候，又怯生生的，林月见了生了几分怜爱。

    听到林月这么说，云昭看了林月两眼，没有反对。

    午食上了十八样菜，没有动不动几十上百样那么夸张，问就是皇后崇尚节俭。

    皇后节俭的表现大概就是：衣服能穿三五次（贵族普遍是只穿一次），饮食没有要那种全国两位数以内的珍稀动物（拒绝吃保护动物），每餐十多样就够了（浪费粮食可耻），器物没有镶满宝石（晃眼且硌手，欣赏宝石拿一盒子当弹珠玩就够了）

    日常生活方面，林月已经很满意了，太奢华的话与华国的朴素实用主义冲突，小市民承受不住。

    渊国的饮食像杂糅了唐宋，今日午食中当归生姜羊肉汤汤鲜味美，缠花云梦肉里猪肘子炖得软嫩弹牙，清炖蟹粉狮子头是林月超爱的一道菜，还有雪月桃花、金银夹花平截也是把林月爱吃的虾蟹作出花来，再来一小碗有着花香的雪霞羹，一小碗青精饭，林月吃得很满足。

    云昭口味偏北地，更喜欢驼峰炙、古楼子、玉尖面这些。

    云鸿倒是什么都吃一点，可能小孩喜欢酸口，犹爱那道葱醋鸡。

    用完午食，三人移步至偏厅喝茶吃点心，才开始聊天。

    “明日休沐，阿月许久未放松了，我们看百戏如何？”近日下雨，骑马蹴鞠等活动就不好搞，室内活动中云昭不爱那些文雅的玩法，百戏以杂技为主，还有幻术、角氐、游戏等，热闹有趣。

    可惜林月有袁大佬布置的作业：“我要看上次凤朝会的折子。”

    “我下午陪你一起看，定能在明日完成。”

    林月摇头：“我下午还要去慈济院。你下午不忙吗？”

    “二郎今日在永寿宫，被我抓了壮丁。”云昭狡黠一笑，康王作为云昭的同胞哥哥，没少被云昭抓壮丁帮忙处理朝堂琐事，“那我陪你去慈济院罢。今晚和明早也陪你看折子，定要让你明日看成百戏！”

    有人陪林月哪有不应的。这些日子相处，林月发现云昭是那种看着大大咧咧实际心细又体贴的男孩子，林月学生时代参加同学聚会中有这种男生参与总是玩得开心尽兴，既会搞活动活跃气氛又细心照顾林月这类内敛慢热的女孩。

    “母后。”云鸿小小声。

    “鸿儿也想看百戏？”林月摸摸小孩头。

    云鸿摇头，想想又点头：“想看百戏。我……我做完功课了，下午想……”

    看着云鸿那双水汪汪的满眼期待的大眼睛，林月才反应过来，可怜的孩子5岁了才第一次见到母亲，自然是想和母亲亲近的，虽然她不是他的亲娘，但……

    “嗯，你也一起去。”慈济院有不少小孩，还有慈济学堂，让皇子接触一下底层的同龄人也是一种教育。

    三人歇了晌，恰好雨也歇了，换了轻便的装扮，带着一干人等浩浩荡荡出发了。

    慈济院从开国之初就设立了，最初是扶助孤寡老人，后来随着一代代皇后大力发展商业，女性逐渐工作，又加了女性工会的功能，维护女性权益，帮助女子学习工作技能。

    同时和军队合作，如今军中的衣物、棉被、耐储存的干粮果酱等很大一部分出自慈济院。

    而慈济学堂出现则是在永光年间。

    云昭的祖母孝文皇后很支持教育的发展，在当太子妃时主持建立了慈济学堂供贫苦又有天分的小孩读书，只是安乐年间因两次北征失利，国力有损，慈济学堂没有财力支持一度废止。

    到了文景三年，开科取士发现中举者无一贫寒子弟，当时的端敏皇后开私库才将慈济学堂重开，由永安城的一间学堂到如今各州县均有一间慈济学堂，至今不过二十余载。

    林月一行人到的是永安慈济院，是全国慈济院总院，位于永安城西，占地广，城内是永安慈济学堂和慈济院办事处，城外是慈济食品厂和制衣厂。

    林月先到办事处和负责人秦楠进行了一场类似“同志们辛苦了”“为人民服务”“你的工作很重要，领导很重视”“谢领导关心我们会好好干的”的例行慰问，之后再从慈济学堂开始实质性视察。

    慈济学堂分男苑和女院，没到现代那种男女混校的程度。

    因皇后有一套班子，女子也基本和男子享有同等基础教育，当然若平民女孩天分稍稍欠佳就不会读了，学门技艺做女工或者嫁人。

    林月随着负责人秦楠的介绍参观了慈济院的学堂，条件在现代人看来有些简陋，师资水平也很普通，使有能力的家庭不会送孩子来，只救济上不起学的孩子。

    在男院时就让云鸿去基础班旁听，让他了解下贫苦阶层的孩子的上学环境。在路上时林月再三跟其保证，以后他随时能来凤仪宫找她，云鸿很乐意听林月的安排。

    把云鸿安置好后，一行人来到女院。

    林月看着教室里坐得满满当当的认真听课的女孩们，既怀念现代，又更直观地看到这里是与华国古代截然不同的架空世界。

    “这是？”林月看到教室外的墙上挂了几幅女子画像，旁边写了密密的介绍，林月挑了排在第一位的看，“尹观棋，安乐七年生人，历任……现任江州监察史……”

    “这是近些年慈济学堂的优秀学子，展示出来激励学生向她们师姐们学习，经世济民，为国效力。”秦楠解释。

    一旁的袁素接话：“你们消息倒快，尹监察年后才上的任。”

    秦楠笑道：“是上月新换的。尹监察是当年慈济学堂重开的第一批学生，八岁入学，十岁童生，十三岁秀才，十六岁中举，十七岁进士及第，后一路升迁至一州监察史，当得是天纵奇才，官声斐然，多次得端敏太后嘉奖。这颗明珠万幸被我院拾得，又得太后恩泽，不至蒙尘啊。”

    林月点点头，优秀毕业生展示墙嘛，不仅激励学子，还能拍当了高官的毕业生的马屁，还能抬高学校身价。没有谁不喜欢这种夸奖，高兴了多多回馈母校，倒也没什么坏处。这位尹观棋的履历真是漂亮，当得上明珠之称。

    林月细看画像，尹观棋年岁三十许，身形瘦削，面容清秀到有些寡淡，手持一卷书在江边缦立远视，或许是腹有诗书气自华，通身有着一股高华之气。

    这就是这个时代的顶级优秀人才吧。

    转身却见旁边的朱宝儿看得入了神，神色似有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