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啊啊！！”
凄厉尖锐的惨叫贯穿天灵盖，苏无忧扭头提醒：“别怕！安静点！”
不知道子妍和她男友有没有听见，总之尖叫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急促喘息。胖子的脸刷的惨白，豆大的汗珠如雨密布，双眼惊惧地凸起，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踏空。
“啊啊啊！”
千钧一发之际。
苏无忧抬起腿，生生抗住了往后倾倒的胖子，将他倾斜的重心再次扶回窄道正上方。
“别害怕，这东西大概不能攻击路上的人。”把胖子救回来的同时，苏无忧也听见了下方窸窸窣窣的动静，猜到大蟒已经转到了胖子倾斜下去的那一侧，等着这块肥肉掉下来。
由此确定，蟒蛇并非位置固定，长度不够或没有视觉无法精准定位之类的原因才在下面张着嘴傻等，更可能是被规则限制，不能攻击路上的人。
否则，也不可能安然无事地走上五个小时。
“谢，多谢……”
胖子哆哆嗦嗦地向她道谢，腿软得似乎下一秒就能给她跪一个。
“不客气，已经没事了。”苏无忧微微一笑：“不用害怕……实在怕的话，先坐下来歇一会吧？”
“歇？呵呵呵……”胖子嘴唇哆嗦着没出声，脚下却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你们只有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了，还歇？”
那声音悠悠说道，一个灯笼般大小的蛇头缓慢从黑暗中探出，金眸熠熠生辉，在昏暗的光线中盯着它们丝丝吐信，仿佛在对着待会的晚餐舔口水。
“啊！”
小情侣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瘦高男也忍不住和他们凑成一团，紧紧抱着男人的背。胖子更是一激灵，高高一蹦，整个挂在了苏无忧身上。
苏无忧的腰，撑不住又弯了一些。
“所有人都只有一个小时了吗？”她略感吃力地抬起头，对蛇头微笑道：“大家进来的时间貌似不一样。”
“一个小时后这里就会坍塌。”巨蟒吐着鲜红的信子，嘶嘶冷笑：“而你们，是绝对走不出去的！”
“真的吗？跑可以吗？”
“……”巨蟒有点无语，低下头点了点，苏无忧心领神会，跟着低头。
还是一片黑，啥都没看见。
不过，凭着十年暗杀生涯的直觉，她很确定黑暗中多出了无数双眼睛。
窥伺的，冰冷的，饥肠辘辘的眼睛。
“唯一的逃生通道在水里。”巨蟒放柔了语气，循循善诱：“游一游，倒可能游出去捏。”
“看起来会游到你们的肚子里去呢。”苏无忧不感兴趣地抬起头：“还有其他办法吗？”
“当然有~”蛇眯起了眼睛，盯着她身上的胖子微笑：“我可以护送你们出去。只要你们愿意，给我一点点好处。”
说到这，它的蛇信子简直在兴奋地跳舞。
“除了我们六个的命，你还有其他想交易的东西吗？”
“呵。”欢快的蛇信子停了下来，巨蟒冷笑一声，渐渐隐入了黑暗：“你们没有多少时间了……”
“怎，怎么办啊现在？！”
“不是说下面有路吗……要不……”
“疯了吗你！这有多高？！底下都是等着你的蛇！跳下去还有活路？”
巨蟒消失后，四人短暂地讨论了一番，然后沉默着往前走。
“别灰心呀大家，一定有其他办法出去的。”
气氛太过诡异，苏无忧出声鼓舞道。
无人搭理。
她停下脚步，仰起头：“不如我们再看看上面有什么？”
同样没人回应她，只有胖子放慢了步速最终停下了。随着咔嚓一声，其他三人也都停下脚步仰头看去。
一只和房顶一样巨大的蝙蝠在白光下暴露无遗，尖牙和爪子上还挂着带血的头发和肠子一样的红色线条。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它也咧开了嘴，发出阴森沙哑的笑声：“放弃吧，你们是绝对走不出去的。不过，只要有一个人愿意做出点牺牲，其他人就都能脱离苦海哦，呵呵呵……”
“可以做点别的交易吗？”
“别的肉你吃吗？”
“蛇肉比人肉好吃的。”
“提醒一下你们，只有半个小时了哦！”
蝙蝠引入黑暗，再没人应声了。
几乎一样的回答……没有别的信息……巨蟒和蝙蝠也像两个固定了流程的NPC一样，提出可以献祭队友换自己离开的方法外加提醒一下时间紧迫后，无论说什么都不再应答。
要么下水，要么献祭吗——
苏无忧思索之中，手臂忽然被人紧紧握住。
“姑娘，你背上这个人这么久都没醒，是不是已经死了？不如就牺牲牺牲她，换我们几个一起出去吧！”
胖子盯着她，目眦欲裂，焦急万分。
“她没死……”
“暂时没死可能也挺不了多久了！”子妍的男友紧跟着说道：“出去后也不知道是什么，说不定是什么荒郊野外啥的？就算出去了也不能立即给她治疗，说不定她还是要死。”
子妍也连忙帮腔：“是啊，而且等这里坍塌了，我们几个，包括她，最终不还是要死的吗？不如现在就把她丢下去！我们几个还能有一线生机！”
苏无忧摇了摇头：“你们冷静一点。现在距离见到蛇的时候，顶多过了十五分钟，绝对没有半个小时。它可能就是故意给出错误时间让我们着急，故意给出错误办法让我们自相残杀。如果真的必须献祭队友才能走出去，我们没有遇到彼此——”
一阵轰隆声打断了她，陡然天旋地转，脚下的窄道剧烈震颤起来，似乎下沉了一寸。五人惊慌失措互相搀扶拉扯，堪堪稳住。
震颤持续了好几分钟，终于渐渐平稳。脚底水声滔滔，震耳欲聋。
“这里要塌了！”子妍哭嚷起来：“怎么办阿勇？！我不想死在这！”
“快把你身上的女人甩下去！”胖子惊魂甫定，神色陡然凶狠，二话不说便朝苏无忧扑来：“你想大家一起死吗！”
苏无忧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仰身避开，抬腿，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凌厉的弯月。
胖子下巴一歪口吐白沫，满脸抖动的横肉随之安静下来。
砰的一声，肥壮的身躯直挺挺躺在了窄道上。
“……”
另外三人震惊地看了眼胖子，又看向苏无忧，恐惧很快在他们眼底消逝，取而代之的是狠辣决然。
“把他抛下去！”
阿勇大喊，女人抓住了胖子的衣领。
“停下。”
苏无忧平静开口，沉重的威压瞬间迫降在子妍肩上。
她停住了动作，仍旧弯着腰，一动不敢动。
阿勇也愣在了原地，在冰冷的杀机下呆若木鸡，本能地屏住了呼吸。
“很好，大家都别动了。”苏无忧勾起了笑容，傻白甜的容貌在逐渐冲淡杀手周身凛然危险的气息：“就在这等着，我们会出去的。”
她已经想通了。
两个NPC的套话里，除了流程基本一样，还有一句话完全相同。
【你们是绝对走不出去的】
一字不差。
同样是引诱献祭队友保全自身，巨蟒的说法是“给我点好处”，蝙蝠的说法则是“一个人做出牺牲”。
同样传达“你们出不去”的信息，两个NPC也可以使用不同的说法。比如“你们绝对逃不出去”，“你们永远别想出去”，“你们只有献祭才能出去”，“你们就永远留在这吧”……
当然，这只是个非常微小的点。或许这句话的确没什么含义，两个NPC也只是恰好在常见的表达方式里选了完全一样的一种。
但进了这个地方后，她能收集到的信息本来就非常少，整个空间一成不变，组成元素稀少，像个简陋的小游戏。寥寥数语的对话，理应逐字分析，其中再微不足道的巧合，都可能是至关重要的线索。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它们都提及时间不多了……可张哥之前在这走了五个小时，也没收到任何催促。
现在为什么催促起来了呢？
因为越焦急，人越想有所行动，尤其是“向前走”这种不需要思考的行动。焦虑之中似乎觉得每多走一步，就能离成功更近一分。
但，他们是绝对【走】不出去的。
或许【不走】，才能出去。
如果想错了的话……
她看向脚下万丈深渊，纯澈柔和的目光再度凛冽专注，似利刃穿透重重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