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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遇他

    宋朝月感觉好像周围的空气都滞住了一般,孟舒安盯着她,她也同样盯着孟舒安。

    倒是宋朝月先反应过来,将床榻之上那一堆花生红枣拨到一旁,扶着孟舒安躺下后就要去叫人。转身之际却被一只满是青筋的大手抓住,“别去,我这是老毛病了。”

    宋朝月盯着他苍白的面容,最终选择听了孟舒安的话。

    她走到桌案边,给他斟了一杯温热的水。

    “我从孟家别苑出门时边听喜婆说公子最近受伤了,这可是……”她不知该如何措辞,拘谨地看着孟舒安。

    谁料孟舒安冷笑了一下,长舒一口气道:“他们竟是这般骗你的。”

    宋朝月听得云里雾里,骗什么,谁骗她了?

    孟舒安瞧着她一脸懵懂的样子,不由得怜惜起眼前女子的命运,他无力挣脱,她亦是。

    “我十岁生了一场重病,自此身体便孱弱至极,每日靠药汤吊着命,保不齐明天就死了。你嫁予我,当真是委屈你了……”

    宋朝月被事实冲击着,伸手纤长的手臂打住了孟舒安,“等一下,等一下,你说你十岁生了一场重病,自此便身子不好。那我在家中时听说你在广闻司当值,这事儿也是……?”

    孟舒安垂下眼睫,更加愧疚,“假的,那位是我堂兄,并非是我。”

    这样一个真相毫不留情地刺激着宋朝月,她被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恨不得下一秒就到宋涟面前找她算账。

    亏得父母亲如此信任她,她竟然将自己往这火坑里推,嫁给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没准儿过不了几天就得成一个寡妇。

    她是遭了什么孽,被画像蒙了眼也就算了,只当认栽,安安心心做这孟家媳妇。可这人是个快死的,娶她进门,不就是为了冲喜吗,要是他死了,自己是不是还得陪葬啊!

    孟舒安瞧见宋朝月一手握着小小的茶杯,似是想要把那杯子捏烂。幸好最后她将这杯盏放下,砸出咚一声闷响。

    “敢问这位姑娘,姓甚名何,咱们既然成亲了,我也不好成天姑娘姑娘的叫不是?”

    宋朝月冷眼睨他,没好气儿道:“姓宋,名朝月。”

    宋朝月强令自己冷静下来,她戴着满头的朱钗,动作间叮铃铃作响。

    “所以!此事你可知情,又或者说,你可愿意?”宋朝月看着孟舒安这张脸,怎么也瞧不出一丝坏心。

    而接下来孟舒安的回答也印证了她心中猜测,这人,也同他一般,无能为力罢了。

    一个病秧子被瞒着给娶了一个所谓冲喜的媳妇,在他得知此事时,新妇已经被接到了笙歌,就是再反悔,也来不及了。

    “宋…朝月。”孟舒安一时不知该怎么喊她,犹豫片刻还是唤了她的名字,“如此委屈你,我心实在难安。不过你放心,咱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我不会对你做什么。若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也大可另嫁他人。”

    宋朝月听着他这般说,心中的气也消下几分,遂软和下了态度,“莫要说什么死不死的晦气话了,你好好养病,等找机会写一封和离书,咱们各自散去便是。”

    孟舒安偏头看向宋朝月,有些意外,这女子…倒是比他想的要洒脱些。

    孟舒安所住的院子名为逸仙筑,他唤来了自己的仆从广德,要他带着宋朝月去别的屋中宿。

    阿罗一直守在外面,见到宋朝月发髻有些凌乱走出来,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忙走上前去,“小姐,这是怎么了?”

    宋朝月给她使了个眼色,示意一会儿再说。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宋朝月坐在梳妆台前,满头青丝尽散时,才将事情原委告知了身边这个同自己一道长大的小丫头。

    阿罗听这,又是心疼又是委屈,说话时都带着哭腔。

    “她好歹是您的姑母,怎的能如此害您呢?”

    是啊,宋朝月也想不通,这究竟是为何呢?

    罢了,事已至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她在这偌大的笙歌城孤立无援,唯一以为可以依靠的姑母竟也亲手将她推进这火坑。

    无人渡她,唯有自救。

    翌日一大早,宋朝月便被唤醒前去给公婆敬茶,昨日拜堂时盖着盖头,没瞧见,所以这是她第一次见到孟国公和益阳公主的样子。

    二人脸上虽已有了岁月的痕迹,即便衣着简单,仍藏不住那股子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的高雅气度。

    夫君体弱,这敬茶自然也由她一人完成。起初宋朝月还有些忐忑,害怕这样公婆不好相处。不过还好,他们两人似乎都并不怎么在意,只是随便说了两句,要宋朝月好好照顾孟舒安,顺带免了她的晨昏定省。

    得知此事,宋朝月离开时的脚步都不免雀跃了些,这勉强能让她高兴些。从前便听说这样的人家儿媳每日是需要向婆母问安的,她来时母亲就嘱咐了,一定不能像在家中那般懒散。

    她行至逸仙筑途中,路过一个院落,远远能看到一棵高大繁茂的槐树,透过院墙往里望去,能看到上面坠着一个个如米一般的白色花苞。

    她问身边的丫鬟,“金蝉,不知此处是何人所居?”

    金蝉还没有摸清新主子的脾性,认真谨慎地答道:“是大公子的住处。”

    这么一说,宋朝月便也清楚了。

    孟舒安原本有一亲伯父,怎奈何早逝,只留下了一个儿子,也就是孟舒安的堂兄,那位在广闻司述职的人。

    说来也奇怪,今日晨起,她见到了孟家所有人,竟没见到这位所谓的堂兄。宋朝月猜想,这人应当是忙着给陛下干活吧。

    接下来的几天,宋朝月都将这国公府逛遍了,也未曾见到这位堂兄,这让她越发好奇起来。广闻司在外有那么多传闻,她倒是想看看,自己这个大伯哥是个什么人。

    孟舒安怕宋朝月无聊,找人在逸仙筑给她打了一个秋千。她坐在上面,阿罗推着她的后背。

    起初宋朝月还开心地笑两声,到后面开始缄默、失神。

    孟舒安坐在轮椅上被广德推出来时,便见宋朝月坐在秋千上,明明应当是欢快之景,他却从她的眼中瞧出许多茫然。

    “你可想要出门?”

    孟舒安说话的声音唤回了宋朝月的神智,她回头,琥珀般的眼睛正对上孟舒安,那一瞬,孟舒安的感觉自己的心好似停跳了一下。

    “可以吗?”宋朝月满目希冀地看着他。

    “自然是可以,你想做什么都可以。”毕竟,是我们家对不起你……

    后面这句话孟舒安没说出口,他着人拿来了自己的随身令牌,给了宋朝月逸仙筑库房的钥匙,要用什么买什么都可以去取。

    自西南边吹来一阵风,宋朝月手中握着令牌和钥匙,微勾起嘴角,道了一声谢。

    她带着阿罗出门了,广德这才劝道:“公子,起风了,您小心着凉。”

    孟舒安轻咳两声,摇了摇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看多久这样的春色,多看一眼便是一眼吧。

    拿着孟舒安给的令牌和钱,宋朝月带着阿罗出了门。

    这是她来到笙歌城后第一次出国公府,处处看处处觉得新奇。

    各色各样好吃的东西将她的肚子撑得满满的,带着阿罗迈着小步子走在大街之上。

    “阿罗,你有没有觉得,其实孟舒安还挺好的。”

    阿罗紧跟在她旁边,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姑爷虽然病了,但是个性子温和懂得体贴人的。国公大人和公主殿下也很好说话,就是……”

    宋朝月回头笑笑,追问她:“就是什么?”

    “就是您的小姑子,瞧来是有些不好相与的。”

    阿罗口中所说的小姑子,是孟舒安的亲妹孟文英。她常来逸仙筑探望她兄长,然每一次见到宋朝月只当她是空气,不唤一声嫂子,也不吝啬任何一个眼神在她身上。

    宋朝月不在乎地笑笑,“只要她不找我麻烦,由得她去吧。”

    两人在街上闲逛着,阿罗突然扯了扯宋朝月的袖子,手指向了不远处。

    “小姐,您看,那人是不是赵伯山?”

    宋朝月顺着阿罗指的方向看过去,好家伙,果然是他。

    她牵上阿罗小心靠近,钻进围观的人堆里,偷偷探听着那群围住赵伯山的人在说些什么。

    “赵公子,您已经欠了我们场子三百两白银了,今日若是再不还,可别怪我们找上府去!”

    “哎,别别别,我定找个办法将这钱还上,你们再宽限几日,宽限几日。”他那样子看得宋朝月直窝火,接下来他说的话更是让宋朝月恨不得撕烂他的嘴巴。

    “我表姐而今嫁进了孟国公府,我与我表姐关系甚笃,你们放心,绝不会欠你们银子的。”

    这人说得冠冕堂皇,宋朝月气得牙痒痒,最后实在听不下去,拉着阿罗离开了。

    这一家子人把她当什么了!

    回府的路上,阿罗一直宽慰于她,最后再次提议说:“小姐,咱们去信充州告诉老爷夫人吧。”

    宋朝月还是摇了摇头,即便告诉了家中又能如何呢,他们远在充州,又比不得孟家权势,将这些事情说出来,只能让他们心焦,除此之外再无益处。

    街边到处都是叫卖声,宋朝月已经没了出门时的兴致。

    她不再乘马车,选择步行回了国公府。

    这走着走着,天色渐黑,宋朝月坐在离国公府不远的地方,嗅着空中弥漫的烟火气,托腮无奈。

    “阿罗,你说我能不能不回去啊?”

    阿罗心疼地看着自家小姐,安慰的话不知该如何说起。

    再过一盏茶的功夫,主仆二人便远远瞧见了广德,他气喘吁吁跑到二人跟前道:“夫人,天黑了您还没回来,公子担心,让我出来寻寻。”

    宋朝月淡淡扫了他一眼,缓缓起身道了一句回吧。

    孟家的门头又高又阔,宋朝月望着那孟国公府那几个字,生出了许多不真实感。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如此亮眼的颜色,却在迈过这高高的门槛后,再也瞧不见了。

    甫料方一进门,便见到孟文英匆匆往外走,她埋着头没注意看前面,迎面撞上。

    孟文英本来今日是和城中小姐们约好了去看河灯,谁知道出门就遇见了她不喜之人。

    她如同往常一样对宋朝月淡漠以对,可下一瞬却像是见到了什么可怕之物,连着往后退,嘴里还磕磕巴巴地喊着大哥。

    宋朝月回头,便见一个男子立于身后,他的佩剑微微晃动,发出当啷一声清脆的响

    这男子挡住了头顶灯盏映照下来的光,在宋朝月身上投下一片阴影。但即便如此,她还是看清了他的面容,只一眼,就那么一眼,眼角的一滴泪便不自觉地滑落下来,砸在了青石砖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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