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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是太心软了

    “公子的这种情况,是因为毒入脑髓,伤了脑子,导致现在心智残缺,失去记忆。”大夫抚着山羊须缓缓说道。

    跟谢知禾判断的情况一样。

    “那可有什么解救之法?”谢知禾问道。

    大夫摇了摇头,“这种病只能自愈,什么时候好能不能好只能看造化了。”

    “没有什么药能缓解吗?他体内的毒已经清了。”谢知禾有些焦虑。

    “毒是清了,但是大脑的损伤是不可逆的,至于到底能不能恢复还是得凭自己,或者姑娘可以带他去回忆些往事,看看能不能对他的大脑进行刺激,说不定偶然间这位公子就能全部想起来呢?”

    谢知禾叹了口气,有些无奈,可她却低头却见那双清澈无措的眼神,他趴在她的膝盖上,像只乖顺的猫。

    “姐姐怎么又皱眉了,不是说去放风筝的吗?”

    放风筝吗?

    谢知禾愣了愣,随后道:“好啊。”

    她拉着他的手出了医馆,外面那相隔很远的两人看见谢知禾出来便也凑近过来。

    “怎么样?”昭昭问道,目光始终落在谢知禾身上。

    “大夫说他这种情况只能靠自愈了,好与不好得看造化了。”谢知禾如实回答道。

    九韶一声冷哼,“既如此,好与不好皆是他自己的造化了,报恩报到这个份儿上主人你已经仁至义尽了,没必要再浪费时间了。”

    “九韶,你去安顿下马吧。”谢知禾说完这句转身向街道走去,牵着的手依旧没有松开,“我要去买风筝。”

    “他没好我是不会放弃他的。”谢知禾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却温和又有力量。

    “为什么?”九韶不解,语气带一丝嗔怒。

    “我也不知道。”谢知禾笑笑,“你就当我固执吧。”

    ——或许是因为曾经我也曾幻想过有那么个人,可以在我没那么好的时候仍然可以待我很好。在我狼狈哭泣的时候可以为我稍稍问候那么一下。

    可是谢知禾也清楚那是自己的幻想,所以,她从不会把自己的狼狈和失落展示出来,因为展示出来只会遭到府里人的嘲笑,或许还有那么几分的怜悯吧,并不会有人站出来会扶她一下。

    为什么会活得那么谨小慎微那么唯唯诺诺呢?在偌大的将军府里没有人会是她的依靠,她的生存在别人眼里只是个错误,所以她不敢忤逆主母不敢反抗不敢奢求,她只能麻木只能唯唯诺诺,困在宅院里等着幻想的一桩好姻缘能将她拯救。

    后来……一切都变了。

    或许在外人看来谢知禾不过也就是脸上的疤痕消失变好看了而已,但其实……变得最多的是内心,从一开始的唯唯诺诺的小白花到燃烧着重生之火的彼岸再到想成为一座山,她的心变得越来越强大。

    不必渴求什么依仗,因为我自己就会是自己的山。

    而透过时光,她也想拯救过去那个无依可靠、害怕被抛弃的那个自己。

    或许在九韶看来她这个行为有些过于愚蠢顽固,他不过与你只有几面之缘,何必带上这么个拖油瓶?

    但只有谢知禾心里清楚,她何尝不是在向过去的自己伸手呢?

    她在救赎过去的自己,

    而被困在过去的他在被救赎。

    于是,失望的狐狸只能看着她和别人的背影渐行渐远。

    九韶不懂她,但是他选择了去帮谢知禾去照看马。

    失望的狐狸也不懂自己为什么会失望。

    *

    蓝天下的小山坡下,油菜花正大片大片开放,这里散发着属于秋日的生机。

    牵着线的纸鸢越飞越高,它已经高过了旁边的树。

    “师父,你要过来放风筝吗?”谢知禾冲昭昭挥手说道。

    “不用了,我才不想跟你们这两个小孩玩。”昭昭抱着自己的酒壶道。

    “可是师父看上去才是个孩子啊。”谢知禾仰头看着正躺在树干上喝酒的昭昭,阳光透过树梢斑斑驳驳照在她的身上。

    “师父啊,你要试试吗?”

    “不要。”昭昭拒绝得干脆,“我只喜欢喝酒。”

    坐在树干上的女孩眼神很冷,微风吹乱了她的短发,但是她毫不在意。

    “那巧了,我也喜欢。”谢知禾冲她笑笑道,随后转身进了大片的油菜花田。

    昭昭的目光也随着谢知禾移动,最后落在他们两人的背影上。

    无聊……果然是些孩子。

    之后昭昭便自顾自仰头喝着酒。

    阳光透过树梢眯了眼睛,昭昭抬手遮住阳光不一会儿便躺在树梢上睡着了。

    “姐姐,你看我的风筝飞的高不高。”

    “很高。”谢知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天空望去,黑鹰形状的风筝飞在白云下。

    可是下一秒,风筝断了线,那只黑鹰飞向看不见的蓝天的另一端。

    "这样它就可以飞的更远啦。"

    谢知禾抬头看着他的侧脸,有些困惑不解但随后点了点头,"确实,它会飞到更远的地方。"

    她看着蓝天,不知道为什么心情好像好很多。

    风声在耳边轻轻呢喃,就这么走在花田间的田埂上。

    弄花香满衣。

    好像以后寄情于山水中也不错。

    谢知禾这么想着,思绪飘到很远。

    谋划复仇、逃离京城、寻医采药……她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放空过了。

    就在这时,李定酌突然单膝跪下,牵起谢知禾的手。

    谢知禾一时没反应过来。

    低头只见他小心翼翼拿出一个油菜做的小花环。

    谢知禾弯腰,冲他温和笑道:"你做的吗?很好看。"

    "送给你。"男孩的表情有那么一丝羞涩,于是低下头拉起她的手,小心翼翼给他心目中的仙女姐姐戴上。

    "给我的?"谢知禾有些惊喜,她看着这个油菜花编制成的小手环,确实可爱。

    她抬起手,衣袖被拉上一截,露出白腻如脂的手腕,油菜花就这么开在她的手腕上。

    明明是秋天,却开出了春天的诗。

    谢知禾看着这个手环,浅浅地笑了。

    而李定酌看着谢知禾开心自己也感到开心,"姐姐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所以以后要开心些。"

    "谢谢。"谢知禾莞尔一笑,和这片花丛意外契合。

    蓝天白云,微风会吹的这片花田微微晃动,好像这里的一切都很安静。

    难得有这份宁静,正当谢知禾感慨的时候。

    只听见“嗖”的一声,不知道那里的箭向他们的方向袭来,谢知禾连忙推开李定酌,两人躲开了这支箭。

    随后谢知禾拔出腰间的软剑,进入一种戒备状态。

    “谁??!”谢知禾问道,“出来!”

    油菜花田那端突然出现好几个黑衣人拿刀向他们袭来,而他们后面仍有箭向他们射来。

    形势不妙。

    谢知禾一边撤退一边拿剑挥舞着抵挡,但很明显她有些招架不住,拿剑的手越来越吃力。

    她只觉得这些箭越挥越多,多到她都有些看不清了。

    谢知禾眼看着有只箭要穿过她的胸膛,可她来不及再挥自己手中的剑了。

    她本能闭上了双眼那手抵挡,可是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当她睁开双眼的时候却见那个熟悉的红色身影就站在她的面前。

    风吹的他衣诀翻飞,骨节分明的手指转着扇子,箭纷纷朝其他方向转去。

    九韶一边转扇一边后退,对面人实在是有点多了而且身手不俗。

    此时的昭昭也醒来了,见此情景,她抽出鞭子,伴随着凌厉的风声落下的还有那黑衣人的手。

    鲜血喷洒到她的脸上,但是昭昭丝毫不在意,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动作刚劲有力,丝毫不拖泥带水,这中间她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又接着挥鞭扫到一大片。

    动作越来越快,空气中都弥漫着血腥味,好好的油菜花现在都被血还有断掉的手掌或者腿给压垮。

    昭昭仿佛一个没有感情的杀人机器,完全不管前方的箭会不会射伤自己,她的鞭子挥舞地越来越快,而她的瞳孔也变得越来越红,燃烧着血的颜色。

    一鞭横扫下去仿佛能劈开天地。

    绝对的力量,却也绝对的危险。

    九韶见状趁机迷晕谢知禾,在她倒下时趁机揽过她的腰,带着她一起往后飞退。

    李定酌前来阻止却被九韶一脚推开,"当我还你那一掌。"

    ***

    某个客栈的房间。

    "这是哪?"谢知禾睁开双眼,但意识还未完全清醒过来,直到看见了旁边的九韶,突然想起了什么。

    "是你迷晕了我?"谢知禾的语气带着丝疏离和冷淡以及不信任。

    "是。"九韶低着头,"因为我要带你离开。"

    "无论是那个女人还是李定酌我们最好不要招惹,你留在那里只会受伤。"九韶的话语很冷静,眼眶却湿红了,仿佛哭过一场。

    谢知禾撇见他臂膀上插着的箭头,心里暗想着难道是九韶替她挡了那一箭?

    "你……"谢知禾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我昏睡多久了?"

    "两个时辰,放心,这家驿站很安全,我骑马带你来的,朱雀我也已经安顿好了。"

    "可你为什么不处理一下你的伤。"谢知禾皱着眉头,"你知不知道这种箭头停留在身体里越久拔出来会越疼?!"

    "我……不,是属下。"

    谢知禾连忙起身,"这个时候不要说什么属下了,我也从来没把你看成什么仆人从属,赶紧躺好。"

    谢知禾说着边走出房门,"我去让店家端盆热水来,你身上的箭头必须拔。"

    谢知禾很认真,而暗处的九韶突然勾起一抹笑来。

    其实他完全可以将那把箭甩开,可是他没有,而是拿身体挡了上去。

    阿禾啊阿禾,你果然是太心软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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