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顾老夫人沉默片刻,换了口吻:“我也知道明月丫头你这次受了委屈,不然把你母亲给你留的铺子契书给你?你学着打理,这样嫁人后处理这些事物也更熟练不是。”

    顾明月还未如何表示,柳氏已然不乐意了,她叫道:“母亲!每年铺子有那么些出息,怎能全交给她一个黄毛丫头!”

    老夫人看着柳氏,一字一句道:“那本来就是留给月丫头的东西。是亏是盈和你无半分干系。况且,月丫头年纪也不小了,也该学着如何掌家,这样嫁到别人家方才不露怯。”

    又转头安抚顾明月:“经营铺子的道理与经营家庭是一样的。你能从中学到许多。而且铺子的出息伯府分文不取,铺子的经营伯府也不插手。”

    说完,她探寻般看向顾明月。

    顾明月没什么不满意的。

    实际上,在大理寺的哪是什么证据,只是一些她在街上随手买的小玩意儿罢了。

    她的计谋并非万无一失,老夫人他们现在是关心则乱没仔细想罢了。

    这个时间差也够她讨价还价了。

    但要求还是得提一提的。

    “我要我母亲留给我的所有嫁妆,包括田地,铺子,珠宝,金银。”

    老夫人咬牙答应,不过:“若是这般,那待你出嫁便只有这些了,伯府不会再给你多出一分。”

    顾明月利落应好。

    见目的达成,顾明月也不再逗留。借口要休息,直接便走了。

    这边事情已经落定,顾泯还没回过神来:“母亲做甚怕月丫头告官?那未必跟咱有关系啊。再说,就算是有,她也未必就拿了什么关键证据!”老夫人方才那一通安抚,已经身心俱疲。

    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失望他到现在了仍看不清形势:“就算没有关键证据,只要事情传开,心儿的名声就不保。现在月丫头毫无忌惮,又偏偏是我们顾忌良多。如今我们承担不起一丝一毫风险。亏你为官多年,竟连这点事都看不清楚。”

    说完,失落的摇了摇头,不再看他一眼,由着李妈妈搀着手走了。

    顾泯被亲生母亲这般一通说,脸上一阵青白。

    偏这时柳氏凑上前抱怨:“老爷,那么多嫁妆,怎能都交给明月丫头?母亲也真是的……”

    听了这话,顾泯对着柳氏一通发作:“母亲那还不是给你们善后。”

    柳氏忙不迭喊冤。

    顾泯不耐道:“事情真相如何,你心里清楚。另外,那个叫玲珑的,你处理了她,免得她再找麻烦。还有,这三个月你先去老太太身边跟她学习如何管家,别再带你小门小户的行事,免得带坏顾家的家风!”说完拂袖而去。

    柳氏是小官之女,入府后最忌讳别人谈论她的出身,顾泯这番话无意是打了她响亮的一耳光。

    她双眼含泪。

    下人也识趣离开。

    若大的厅堂此时只剩下柳氏母女。

    人一走光,柳氏再抬头,眼中哪还有泪意,只余阴狠:“顾明月这小贱蹄子,害我出那么大的丑,我绝不会放过她。”

    顾明心不顾脸上的肿胀,担忧道:“怎么办啊母亲,那人若是知晓顾明月活着回来的消息,定会以为咱们骗他。他若是有意作梗,那我这婚事……。”

    柳氏安抚道:“莫怕,他既对月丫头有此执念,那在心愿得尝之前必不会对咱们如何。毕竟若是没了咱们,他便更没机会得手了。”

    顾明心这才稍稍安定下来。

    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进来的是张妈妈。施礼后便一脸为难的回禀:“夫人,那玲珑闹着不肯走,说是……说是要再加五百两。”

    五百两都够一个普通人家十年的花用了。连张妈妈听了都觉得她这个要求有些太过了。

    可柳氏却直接同意了。

    但柳氏又吩咐:“张妈,你让你儿子跟着玲珑一起走,等到荒无人烟处,便……”她做了个手势。

    张妈妈浑身一抖。

    平阳伯府处处雕梁画栋。假山奇石,名花琼树,组成府内美景。

    府内无处不珍,无一不贵。唯有顾明月的住处是唯一不同。

    顾明月住的地方叫清心阁。

    别处都是花团锦簇,唯有此处院内仍旧光秃秃的,像是还在凛冬。唯有院内的一片翠竹带来些许绿意。

    院内空荡荡的,仔细一看,原来是这院内的丫鬟正在厢房窗边窃窃私语。

    被几名丫鬟围在中间的是个紫衫丫鬟,此时她正滔滔不绝的说着:“你们说说,这本意是带她参加宴会,涨涨见识,可谁成想她见人便往上扑啊。”说完,她咯咯一笑,等着别人附和,可没想到,四周的人却跪倒在地。

    有声音自身后传来:“是吗?说的这么清楚,你亲眼见着了?”

    这声音再耳熟不过,紫衣丫鬟浑身一僵,转身跪倒:“您回来啦,您别介意,我那就是随口一说,说着玩呢。”

    顾明月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哦?说着玩?那你可知,妄议主子是什么罪行?”

    紫衫丫鬟立刻做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来,磕头赔罪。可心里却极为不屑。

    她是老夫人身边李妈妈的表外甥女,向来十分得脸。

    又一向清楚顾明月的地位,因此并不觉得顾明月能把她怎么样。

    恰在这时,有一队侍从浩荡而来,为首的正是李妈妈。

    紫衫丫鬟直接扑上去,率先道:“姨母,您要为我做主啊,我不过是学了几句流言,小姐便凶我。”

    她边说边得意的看向顾明月。

    可没想到,李妈妈却斥道:“妄议主家你还有理了,还不给我跪下。”

    紫衫女子十分惊愕,可见李妈妈态度坚定,只得委屈跪下。

    李妈妈转头对顾明月毕恭毕敬道:“小姐,老夫人让我等送了这些嫁妆名册过来,您请过目。”

    顾明月也十分礼遇:“辛苦李妈妈了。”

    李妈妈道了句不辛苦,便吩咐人把那成箱的田产册子,玉石册子,铺子地契等整齐的放入小院的库房。

    收拾妥当,再告别一句,李妈妈抬脚便要离开。

    “等等。”身后传来顾明月的声音,她指着院内跪着的丫鬟道:“李妈妈把他们也带走吧。我这院里容不下欺主的下人。”

    李妈妈笑容僵硬:“可这样您就没人伺候了,不如我再把其他院子里伺候的调一些过来?”

    顾明月拒绝:“不必麻烦,就把吴妈妈从庄子上调来吧。我也习惯她伺候了。我一个人住,本也不需那么多人伺候,其余的也不需添补。”

    吴妈妈是跟着先伯夫人李环的老人。

    李环死后,柳氏一直想撵走她,可又因吴妈妈身契不在伯府而无可奈何。

    后来,吴妈妈老了后,才被柳氏以养身体为由下放到庄子上。

    前世她一味隐忍,只想等着嫁人把无妈妈带走,却没成想最后也没了机会。

    柳氏接管伯府后,陆续往她的小院中安插了几个丫鬟,正巧就是说闲话的那些。

    便是没碰到她们这般行事,顾明月也是打定了主意要处理她们的。

    顾明月这般要求合情合理,李妈妈归根到底是奴才,没法反对,只能咬紧后槽牙答应。

    心里却发凉。

    这位大小姐原先的做派她也知晓,现在表现真是与之前全然不同。

    看她这吩咐,像是早就知晓那几人是何身份。再看她的行事,想必再安排人也难了。

    但李妈妈只能应好。

    身后的仆人得了指示,上前欲将那几个丫鬟拖走,顿时院内一片哭声。哭的最惨的是那紫衫丫鬟,她此时才突然惊醒了似的哭声求饶:“小姐,不要啊,是奴婢错了。”

    妄议主家的罪名一旦背上,那是要被逐出府的。

    而且有这样的罪名在身,想找下一个东家也难。

    她心知顾明月仁善,知道只要顾明月原谅她,那她便还有留下的机会!

    她喊的凄厉,可这一次顾明月并未回头。

    李妈妈人老成精,更不会为了这么一个远亲得罪贵人。

    见她嚎的难听,堵了嘴便将她拖了出去。

    院内只剩下几名二等丫鬟和粗使仆役。她们被顾明月的手段惊在当场,此刻大气不敢出。

    顾明月却很自在,她一晚上没睡,早已累极。吩咐一个丫鬟伺候着洗完澡,便躺到塌上睡下。

    再一睁眼,已是午后。

    炽烈的阳光洒进室内,让顾明月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在前世的最后几年,她一直被关在暗室,整日与医书为伴,又何曾见过这般浓烈的阳光。

    阳光洒在手掌,带来几分暖意。这一刻,顾明月才真切意识到她回来了。

    门外传来人语声,接着便有人靠近床榻,隔着帘子道:“小姐,吴妈妈回来了。”

    顾明月匆忙披好外衣,还未踏出屋门便被人拥了个满怀:“本来安排的是明天,可老奴实在想念小姐,便一路赶了回来。”

    顾明月泪眼朦胧。

    前世她以后只是暂时的分别,没想到却是最后一面。

    而那书中,吴妈妈为了寻她却被柳氏寻个罪名栽赃,最后落得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看着这相隔两世的吴妈妈,顾明月有太多话想说,可到嘴边,只来得及说一句:“吴妈妈您瘦了许多……”

    泪便喷涌而出。

    吴妈妈擦擦顾明月脸上的眼泪,仔细端详着道:“小姐您也清瘦了。不过也出落成一个大姑娘了,夫人要是知道您如今的样子,不知多欣慰。”

    叙过旧情,擦干眼泪。

    顾明月向吴妈妈讲述今日发生的种种。

    吴妈妈先是唾骂一番柳氏,又难掩担忧:“那柳氏母女如此容不下您,那您以后该怎么办。”

    顾明月无畏道:“既然我本本分分,却还会被视做眼中钉,那为何不能按照自己的心意活一回。再说,这次我有嫁妆在手,他们若欺我太甚,大不了我离了这伯府立个女户去!”

    吴妈妈听她如此说,又要心疼的落下泪来。

    顾明月忙转移话题,撒娇道:“您快别想这些不开心的了。他们送来的嫁妆册子还没整理呢。好大一堆呢,都在库房。我就等着您帮我呢。”

    吴妈妈只得随她去清点。

    李环成亲时,老忠毅侯正得圣心。家底丰厚。陪嫁也多。

    因此只是装陪嫁地契,房契的箱子便挨挨挤挤的堆满了库房。

    还有各类珠宝,闪花人眼。

    顾明月早有目的,她最先看的是铺子的地契。

    ……

    养身堂内。

    因是午后,院内伺候的丫鬟皆昏昏欲睡。

    室内燃着安神香。

    顾老夫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而柳氏正兢兢业业的为其按揉穴位。

    一阵脚步声响起,李妈妈进门。

    她附在顾老夫人耳旁轻声回禀:“已将各项册子送到大姑娘那了。”

    顾老夫人眉目不动,微颔首表示知道。

    柳氏听见了,心里叹了口气。再一抬头,却见顾老夫人正居高临下的瞅着她,柳氏心下一抖,忙垂首低眉。

    顾老夫人颇看不上柳氏这副样子,一边扭头看向窗外的景色,一边悠悠道:“怎么,看你这样子还在心疼给月丫头的那些陪嫁?”

    柳氏经过连番敲打,哪敢承认?忙道不是。

    顾老夫人心中早有成算,本无意告知别人免得走漏风声。可看柳氏那不甘心的样子,怕她眼热嫁妆再出什么昏招,带累了伯府的名声,

    只得提点道:“那陪嫁说是给了明月丫头,可明月丫头不还在府中。她何时出嫁,嫁给何人不还是由你这个母亲说了算?”

    柳氏眼光骤亮。

    是啊,现在顾明月在京中的名声那么臭,也未必有那体面人家肯求。若来的人家上道,那便有商量的余地!

    柳氏想通这些,心中大定。更加精心的伺候起老夫人来。

    ……

    顾明月寻铺子的房契是为了开一间医馆。

    前世她人被关在密室,密室内医书丰富,更有许多失传的孤本。

    她也从中学到许多医术。开医馆一方面是不想这些技艺失传,更重要的目的是引出痴医元白。

    母亲去时她还小。

    只记得是突然病逝。

    对于母亲的死因,顾泯说是母亲遭受的打击太大,心有去意。顾明月不相信。母亲心志一向坚韧,定不会轻易寻死。

    而柳氏在母亲死后的所作所为更是证明了事有蹊跷。当时母亲病的突然,她那好父亲一开始寻京内的医者都毫无头绪。最后才请来了那元白。

    元白医术高深,可当时母亲已油尽灯枯,他也回天无力。在元白离开后不久母亲便病逝了。

    她一直耿耿于怀母亲的死因。在前世,她未有机会寻求真相,重活这一世,她定要弄明白!

    痴医元白平素好游历山水,难以寻到踪迹。唯一的爱好便是痴迷搜集医方。

    而恰巧的是前世的她看过失传已久的百草集。在重生后她很快便默写出了内容。这便是引子。

    待她开了医馆,有这有名的医方做饵,便不愁引不来元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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