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被窗外枝头麻雀叽叽喳喳的叫声吵醒，黎婷起身准备洗漱，望向镜中的自己，黑眼圈严重，面色略显憔悴。想起李馨元昨日的举动，心中负罪感又多了几分。对于许良安，她已多番拒绝，表明心意，可他依旧那么固执。

    她该开心吗？有那么优秀的男生对自己深情不移。

    不，她并不开心。爱情本就是两情相悦的事情。一方过于勉强，结果终究是不会幸福的。面对许良安的示爱，她也许处理得不够好，但是也必须恶疾下猛药。现在只能希望他能早日放下，在美国开启自己的新生活，应该很快就会忘记这一切吧。

    突然，悦耳的电话铃声响起。黎婷来不及吐掉口中的泡泡，连忙抓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起床了吗？”谭宗明的声音透过听筒，也许是他刚起床的缘故，带着些许迷人的磁性。

    “嗯，刚起，在刷牙。”

    听到黎婷的声音，谭宗明不禁嘴角微扬，接着道：“等会我来接你，刚好有些事想提前告诉你。”

    心里不由一紧，他说的事指的是什么？黎婷思绪飘远，又想起了原本以为可以躺在抽屉里静静等待尘封的那沓照片，一时间五味杂陈，眼中失了光彩。

    简单地吃了点面包，黎婷看向时钟，他应该快到了。

    刚下楼，他的车子已经停在门口。

    “正准备打你电话。快上车吧！”谭宗明唤她。

    坐上车系好安全带，黎婷直视前方，不敢转过头看他。双手已经紧紧握成拳，等待着他开腔。

    车子在路上飞驰起来。谭宗明轻咳一声，问道：“吃早餐了吗？”

    “嗯。”黎婷点头。

    谭宗明无奈地摊开双手，说：“我原本还想和你一起去吃的，看来只能回公司简单吃点了。”

    “其实，你不用特意过来送我去学校的，也不顺路，对你很不方便。”

    “婷婷，你可以不要总这样善解人意吗？”谭宗明有些不满。

    “我只是实话实话，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麻烦别人。”黎婷解释道。

    “可我是你的男朋友。我来接你，只是希望在不忙的时候可以多看看你，为什么你总是要拒绝我？”

    听出了他话里的不满，黎婷不打算再接话，恐生争执，默默将头偏向一边。

    一路上，两人无语。

    快到学校车站的时候，谭宗明在路边停了车，方才开口道：“明晚金融行业内有个晚宴，我想带你一起去，正好借着这个机会向大家宣布，你是我谭宗明的女朋友。”

    他的话如晴天霹雳，黎婷怔然，原以为他要跟自己摊牌，没想到他竟是下了这番决心，决定要公开他们的关系。

    她该高兴的吧？谭宗明是如此地看重她。那是不是说，他是真的很爱她呢？不然，他又怎会出做出这个决定？

    在她慌神之间，又听他说：“等你上完课，我来接你一起吃晚饭，顺便买点东西。”

    黎婷还未来得及回应，只见谭宗明欺身过来，将她揽入怀中，声音沉沉地从头顶落下：“婷婷，这是我对你的承诺，我说过终有一天会实现的。”

    震惊之余又多了些许感动，一时间黎婷不知该如何回复，倚在谭宗明的肩头，用力嗅了嗅他身上的香水味。

    失神地走在校园的道路上，黎婷回忆着刚刚谭宗明的话。他们真的可以这样吗？一个籍籍无名的在校女学生，成了谭宗明的女朋友，还如此高调地介绍。她难以想象宴会现场的所有人会多么震惊，引起多方猜忌。那种被众人目光打量的感受，想必比如坐针毡还要难受。她真的准备好了，可以如此堂而皇之地以谭宗明正牌女友的身份出现在公众前？

    “婷婷，在想什么呢？”身后的女声将她拉回现实。

    何慧琳忍不住跟她抱怨：“我听说Anthony老师要走了，怎么这么突然啊，他才上了几个月课而已……”

    黎婷轻笑，道：“你们总是对他虎视眈眈，估计他是怕了你们这群女色狼了吧？”

    “真的吗？Anthony老师真的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想教我们的吗？可是，我觉得我们已经很克制了呀！”何慧琳一脸委屈。

    “跟你开玩笑的！Anthony老师既然做了这个决定，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

    “也是，他那么有才华，在我们这当老师着实有点大材小用。”慧琳撇撇嘴，变得垂头丧气。

    上午的课程排得满满的，等到中午同学们飞奔食堂去吃饭的时候，黎婷方才想起今天和Anthony的约定。

    等她气喘吁吁地跑到操场时，肖励言已然坐在了观众席。

    她小跑过去，满脸歉意道：“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没关系。”肖励言笑着回答。身后的阳光洒在他白色外套上，让他多了几分青春洋溢的感觉。

    “肖老师，您之前说的那件事，我考虑好了，我觉得以我目前的能力可能无法匹配您和Jason老师的期望，不过我还是很开心您对我的帮助。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带我朋友一起去工作室参观吗？”黎婷示以微笑。

    其实，Anthony提的建议她如何能不心动？能拥有自己独立的画室，而且可以同时有两位顶尖老师的指点，这些是艺术学院多少学生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她只能拒绝，想起谭宗明，之前是许良安，现在她若是和Anthony走得太近，恐怕他又要心生不满。

    “没关系，我们尊重你的决定，你任何时候想来工作室，我们都欢迎。”肖励言说得很慢，语气温柔，但难掩失望之色。

    黎婷顺势坐在他身边，望向远方，说道：“对了，那幅画我已经重新画好交上去了。真的很感谢你的鼓励，我才有信心重新完成它。”

    “我们之间好像太客气了。”肖励言轻笑出声，“以后我们就不再是老师和学生的关系了，你不用再叫我老师，还是叫我Anthony吧，或者我的中文名，励言。”

    肖励言的目光变得深邃，他的表情格外认真，黎婷与他对视时，不禁面色绯红，她感受到了他的心意，不是朋友，而是暧昧的情愫。

    伸手将被风吹乱的发丝挽到耳后，黎婷淡然道：“肖老师，你觉得爱情会被世俗的眼光影响吗？”

    肖励言皱起眉，又缓缓舒展开来，他回答：“爱情的纯净足以洗涤一切世俗的污秽。正如对艺术这件事，很多大师的作品一开始并不被世人认可，但是随着时间的考验，到最后这些作品还是会被大众视为传奇，并一直瞻仰。”

    “可是，梵高并不知道他的画会让后人竞相追逐，成名之前的他应该也会感到迷茫吧？”黎婷将头微微仰起。天空的云是那么洁白纯净，宛如镶着金边，愈发圣洁。

    “没有人能100%坚信自己一定会成名，但是在追求自己热爱的事物这条道路上，付出所有的汗水和努力，都已得到回报。享受到的是那独一无二的过程，反而结果只是……用中文应该怎么说？”肖励言眯起眼，努力地在自己脑海里的词库寻找合适的词语。

    “锦上添花？”黎婷补充道。是的，这世界大众都乐于锦上添花，但少有人愿意雪中送炭。

    “对。所以，当你在迷惘无助时，那些向你伸出援助之手的才是真正的朋友，真正懂得欣赏你的人。”

    “肖老师，谢谢你的解答。我想我明白自己应该要怎么去做了。”黎婷心里变得豁然开朗，经过肖励言的一番劝导，她愈发明白，谭宗明做出这一切决定是多么困难的事情，而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相信他，并且支持他的所有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