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琳，你说跟她比起来，我是不是一点都不像谭宗明的女朋友？”黎婷佯装轻快地打趣道，嘴角却浮起一丝苦涩。

    “婷婷，咱们不用跟她比什么。”何慧琳坐下，紧紧握住黎婷的手，安慰道：“她比你大，生活阅历和工作经验肯定比你多，但是这没什么呀。你现在还是未毕业的学生，而且你那么有才华，等再过几年，你也一定可以成为很优秀的人。”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真是莫大的讽刺！黎婷苦涩地轻笑了起来。

    “婷婷和慧琳，快跟我去大厅吧，有个惊喜要给你们看！”Jason的声音听起来十分兴奋。他一改往日随性模样，穿上得体的西装，格外有型。

    宴会厅上，众人正在三五成群欣赏着展出的画作和雕塑。黎婷只觉不远处有炽热的目光正注视着自己，她心一沉，面无表情地走向别处。

    “婷婷，你没事吧？”肖励言见她面容冷淡，关切询问。

    “我没事。”黎婷浅笑，只摇了摇头。

    不多时，只见厅内的灯光暗了下来，衣着华丽的女主持款款走向灯光焦点处，嗓音甜美，惯例般的开场白，感谢诸位贵宾拨冗莅临。

    “接下来把时间交给Jason老师，他将会给我们揭幕天行工作室出品的最新画作，请大家拭目以待。”主持人把话筒塞到Jason手中，微笑着退到了一旁。

    众人的目光都被Jason背后覆盖着白色绸缎的画架所吸引，大家在低耳私语，议论着会是一幅怎样的画作能成为今晚的重头戏。今晚是天行工作室出品的艺术展会，同时也是非公开的售卖会，倘若遇上合眼缘的作品，是可以花钱买回去的。当然，有一部分的款项会被以工作室的名义捐助给当地的儿童艺术基金会，用于儿童救济和特殊教育。

    黎婷和何慧琳、肖励言站在一旁，心中也在暗暗期待，等会揭幕的会是怎样的一幅作品？她刚刚粗略地看了下厅内的油画，尤其是肖励言署名的作品，更是让人心仪神往，技法精湛，构思巧妙，的确是超一流的水准。

    只见Jason转过身去，轻轻抽去绸缎，近一米高的画框渐渐出现。

    看清画的内容，黎婷顿觉心脏骤停，这画……竟是她给肖励言当模特的那幅画。

    “这幅画同名于法国作曲家保罗·塞内维尔的著名钢琴曲目作品《水边的阿迪丽娜》，出自我们工作室知名艺术家肖励言的手笔。”

    Jason向肖励言展示出一个热情的笑容，示意他上前解说。

    黎婷一偏头就看见了站在对面的谭宗明和周明薇，他的目光深沉如潭，看不出喜怒。倒是身旁的周明薇面带笑意，双手环抱胸前，正好整以暇地欣赏着画。

    画中的长发美人临水倚木而坐，被水浸湿的轻纱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线，白皙的肌肤若隐若现，她低垂着眼眸，眼睫上还沾染着细小的水珠，尽显氤氲恬静之色。

    “这幅画，我买了。”谭宗明一字一句，突然开腔打断了肖励言的介绍。

    肖励言停了下来，看向面前的男人，轻咳一声，道：“不好意思，这位先生，这幅画是非卖品。”

    在场的人听罢陷入沉寂，谭宗明是何等人物？在上海滩叱咤风云的商场巨鳄，他想要的东西至今还没人敢说不字，这个天行工作室的艺术家可真有点艺高人胆大，连谭宗明的面子都敢拂？

    未免大家陷入尴尬之局，Jason连忙笑着打圆场：“谭总，真的非常抱歉，Anthony的这幅画今晚只作展示用，是我们工作的疏忽，没有说明清楚，还请您见谅。若您对我们工作室的作品有兴趣，我让助理帮您介绍下现场其他的佳作。”

    谭宗明只嘴角上扬，说了声好。

    很快，现场的工作人员迎了上来，连忙将肖励言的画搬到一旁，并附上了“非卖品”的说明卡，此事才算停息了风波。

    黎婷失神地站在画面前，画中的人跟她七八分相似，谭宗明又岂非看不出来？

    “这幅画画的是你。”说话的是安迪。

    黎婷转过身，安迪正认真地盯着眼前的这幅画。

    “看得出来，老谭很生气。”她继续道，“我想等会宴会结束，你有必要向他解释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否则你的老师可能会有麻烦。”安迪好意相劝，她非常清楚谭宗明的为人，肖励言和黎婷的关系暧昧，他绝对不会就此罢休，而肖励言这个人，也一定会被他调查得底朝天。

    晚宴结束后，众人在礼仪小姐的引导下坐电梯下行。等到了酒店门口，深夜的寒风袭来，黎婷不禁打了个寒颤，身旁的肖励言见状，连忙脱下外套替她披上，道：“你们在这等一会，我去取车。”

    “安迪，你怎么走？”背后传来谭宗明的声音。

    “我自己开车，你送周总回去吧！”

    黎婷余光瞥见了走至身边的周明薇，随风飘散的还有她身上的木质玫瑰香，虽浓烈，但不艳俗。瞬间，周明薇的目光迎了上去，她挽起被风吹乱的长发，对她露出一个魅惑明艳的笑容。

    黎婷面无表情，只见谭宗明的车开了过来，下了车，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看着身旁的黎婷，欲言又止，转即护着周明薇上了车。

    车尾灯亮起，黎婷僵在原地失了神。

    “婷婷上车啦！”何慧琳戳戳她的手臂。

    她敛去眸中的失望之色，缓缓坐上了车。

    等到车开到小区楼下，黎婷方才从个人的世界里清醒过来，她转过头看着肖励言，对方正温柔地冲她笑，眼神竟充满了宠溺。

    “对不起，肖老师，我今晚有点累。”

    “没关系。”肖励言语气轻柔，道：“婷婷，我希望从今晚开始你可以叫我的名字，励言。”

    “嗯，好。”看着眼前仅比自己大几岁的肖励言，如今他早已不是她的老师，但她却改不了口一直肖老师肖老师地称呼他，的确不合适。既然他再次提醒，她已经还是叫他的名字吧。

    得到她的回应，肖励言脸上的笑容愈发明显，他解开安全带，转过替她开门。

    “小心点开车。”黎婷冲着肖励言挥手道别。

    目送着肖励言的车离去，黎婷站在原地，脑海像幻灯片放映一般回忆着今晚宴会上的大起大落，与谭宗明和周明薇正面相迎，有那么一瞬间，她也误以为她还是他的女朋友，他们看起来是那么般配，而她，只是一个见不得光的人。深夜的寒气仿佛要侵入骨髓，黎婷收回思绪，企图用胳膊环抱着自己取暖，转身正欲上楼。

    突然身后传来汽车的鸣笛声，她吓了一跳，转过身眯着眼睛看去，停在身后的竟是谭宗明的车。

    她看着他从车上走下来，如临大敌。

    谭宗明面带愠色，早前在宴会上无法释放的怒气在此刻全部显现。

    他沉默不语，静待她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