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案

    次日。

    朝堂。

    大矜朝至高无上的九五至尊隆德帝,一脸威严地坐在纯金打造的龙椅上。

    下面全是可以呼风唤雨,奥,不,全是可以为了大矜朝,宵衣旰食,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一众股肱之臣。

    此时大殿正中,正对着隆德帝下方,正跪着当朝一品太尉--李存孝。

    “陛下,您要为老臣做主啊!”

    “李爱卿,你这是为何,起来说话吧!” 隆德帝瞧着似是受了天大委屈的李太尉,出声安抚。

    李太尉仍跪在地上不肯起身,“老臣要状告太师之子--元世珩。”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

    大臣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脸懵逼。

    坐在金灿灿龙椅上的隆德帝,却是眉毛一挑,“奥?李爱卿为何要告太师之子啊?”

    他微一抬手,“起来说话!”

    李太尉颤巍巍站起身,看向一旁一脸淡然的元太师,大声控诉,“元世珩当街行凶,暴打我儿,还讹了我儿一万两黄金,外加五千两白银!”

    满堂又是一片哗然。

    这元太师的儿子平时就听说,荒唐纨绔,不学无术,没想到竟这般无法无天!竟敢打李太尉的公子,李太尉好歹也是当朝一品!

    “胡说!”

    元太师忙站出来反驳,一身正气道:

    “我儿自小心性纯善,怎会无缘无故殴打你儿?定是你儿做了什么让人痛恨的事,我儿可不是那般不讲道理之人!”

    “你……你……”

    李太尉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好好,你非让我把你儿子做的那点破事,都讲出来是吧?!”

    李太尉豁出去了,既然你不讲理,那大家都别想好过!

    本来他不想说的,那会显得他儿子很无脑,但现在他被元太师气得,顾不得了。

    “陛下,那元太师的儿子,当街溜蝎子,我儿骑马经过,不小心将那蝎子踩死。

    谁知元世珩竟当街将我儿暴打一顿,还说……还说我儿踩死了他的孩子,还恐吓我儿,如果不给他一万两黄金,他就报官!

    可怜我儿善良单纯,竟被他唬了去,生生签下白纸黑字的欠条,一万两黄金啊!要不是我儿找管家支这么大一笔银子,老臣至今还蒙在鼓里呢!”

    “陛下,您要为老臣做主,他这就是敲诈勒索,诈骗钱财!按我大矜律例,如此庞大的数额,足够判他二十年了!”

    “哎呦,陛下!”

    元太师“噗通”一声跪下,声泪泣下,

    “您要为老臣做主啊!老臣的儿子自小就没了娘,他娘在他还没出生时,就离开了他……”

    站在他身后的好友,当朝二品大员--荣尚书,实在是听不下去了,在他后面猛咳两声:老兄啊,你这说的有点过了啊!

    这满朝都知道你那宝贝儿子,从小就没了娘,你一把屎一把尿的将他拉扯大,但他娘在他还没出生时就离开了他,你那好大儿,又是从哪来的呢?

    然而,沉浸在自己养儿悲惨史中的元太师,并未听见好友的提示,继续卖力哭惨,

    “我是一把屎一把尿,又当爹又当娘,熬白了头发,将他辛苦拉扯大呀!虽说,我儿有时是顽皮了些,但他心性纯善,在府里见到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此时,他口中心性纯善,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的好大儿,正捏着一只蚂蚁在喂他的新“爱宠”--

    一只红眼绿蛙。

    元太师悄悄抬起眼皮,偷瞄一眼高坐在龙椅上的隆德帝,继续卖唱,

    “陛下,您也知道,我就这一颗独苗,可怜他从小就没了娘,老臣又忙,他没个玩伴,一个小娃子孤单影只,孤苦伶仃……”

    身后的荣尚书又看不下去了,心想,你儿从小是孤单了点,但不至于孤苦吧,从小你可没少了他吃穿,没少了他银钱啊!你儿在街上大把挥霍,肆意撒钱的样子,我可是记忆犹新!

    元太师抹了一把辛酸泪,继续道:

    “我儿从小就喜欢养一些小宠物,小玩伴陪着他。那只蝎子,我儿可是待它如兄如友亦如子啊!两个一起玩耍,一起吃饭,甚至我儿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抱着它!”

    “李太尉!你之敝履,我之珍宝,在你眼里一文不值的东西,在我们眼里可是当做家人来对待的!”

    元太师站起身,指着李太尉,“你说,如果你的家人被人踩死了,那是一万两黄金可以弥补的嘛?我儿要你儿一万两黄金,我都嫌少了!”

    “你……你……”

    李太尉指着他,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没想到此人如此混不吝,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厚颜无耻!

    李太尉毕竟脸皮薄,说不出太难听的话,只能不甘心地骂出一句,“无耻!”

    元太师厚脸皮地抬手作揖:“承让!”

    “陛下,您要为老臣做主啊!” 李太尉没想到这人无耻到这般地步,竟能如此颠倒黑白,只能再次请皇帝做主。

    隆德帝倚在金晃晃的龙椅上,眯着眼,老神在在,看着当朝两名大员互撕。

    这到最后了,他不得不出来主持公道,和稀泥,“好了!两位爱卿,都是我大矜的股肱之臣,怎能为了此等小事,失了和气!”

    淡淡瞥了一眼元太师,“元太师,赔偿李太尉爱子的医药费,另将所占银两尽快归还。”

    他又看了一眼仍气愤难当的李太尉,“李太尉赔偿元太师一只蝎子。”

    “好了,此事就此作罢,退朝!”

    隆德帝说完,便起身离开了,似是被两人吵的头疼。

    “陛下。”

    回宫的路上,皇帝身边的大太监海公公低声开口,“这元太师的儿子,还真是越来越离谱了,元太师怎将儿子养成这般无法无天,不学无术的纨绔样!”

    隆德帝:“哼!真纨绔还是假纨绔,我们就且等着看吧!”

    元世珩刚下学回到太师府,门还没踏进去呢,便被冷方尤给拽上了马车。

    马车里,汤平商正气定神闲地喝着茶,瞧见他上了马车,开心地冲他打招呼:“哎呦,真巧啊!又见面了!”

    元世珩不理会他的油腔滑舌,自顾自地找个舒服的位置坐下。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汤平商朝他眨眨眼,“带你去玩点刺激的!”

    元世珩看向冷方尤,眼带询问,你们两个搞什么幺蛾子?

    冷方尤:“去凶案现场!”

    元世珩:“……非得,天黑了去吗?”

    汤平商凑近他,故意用气音说:“夜黑风高好办事!”

    元世珩:“……”

    “昨个夜里,城西一富商家里发生了一起极其凶残的灭门案,奇怪的是家仆小厮们,全无一人察觉,竟都睡得格外的沉。等早上家仆们发现的时候,尸体早就凉了。”

    “尸体,我已经看过了,两个大人全被放干了血,口腔皆被塞满粗糠,以发覆面,孩子也是直接被杀。”

    元世珩与汤平商听到这里,对视一眼,同时倒抽一口凉气,什么人这般深仇大恨,将人杀了,还要将血放干,甚至连稚童都不放过?

    冷方尤见两人神情,也知两人心中的震惊,他自己刚见到此情形时,也是大为惊骇。

    他接着道:“仵作验了尸身,说是皆因利器割喉,失血过多而亡,用的利器应该是钩状物,只是不知凶手与这家人有何深仇大恨,竟如此心狠手辣,灭绝人性!”

    饶是他跟随父亲办案多年,也甚少碰到如此残暴的杀人手法。

    “你刚说,口塞粗糠,被发覆面?” 汤平商从惊骇中缓过神,说道:“这是让死者,即使死了也口不能言,目不能视,灵魂不入轮回,永不得超脱。”

    元世珩:“这么狠?!”

    冷方尤点点头,同意汤平商所说:“嗯,民间有此说法。”

    “啧啧,一个商人,能与人有何深仇大恨?杀了都不解恨,竟连其妻孩也不放过,甚至还要让其永世不得超生?”

    元世珩一阵唏嘘,即使不信什么轮回之说,但这手段也是极其残忍狠绝的,可见凶手是恨毒了这家人。

    冷方尤:“怪就怪在这里,听说这富商平时口碑极好,算是个大善人,平素里积德行善,乐善好施,灾年甚至会施粥放粮,救济百姓。”

    元世珩:来了,来了,这剧情咋就这么熟悉呢?表面济世救民的大善人,背地里却是披着狼皮的恶鬼?

    终于在天黑前,几人赶到了城西富商的宅邸。

    门前两座石狮子,一左一右威武站立。

    在这里狮子是圣兽,人们相信石狮子可以驱邪安宅,纳祥降瑞。

    刚开始皇室高官们会在门前安放石狮子,彰显其威严和地位。渐渐地老百姓也纷纷效仿,凡是家中比较富裕的富户大贾,皆会摆两座石狮子于门前,来保家宅安宁。

    元世珩看着两座石狮子,忽的想起那晚看到的两头野狼。

    会与这凶杀案有关吗?

    三人踏进院内,入目一片萧索杂乱之象。

    才一天时间,原本热闹繁华的豪宅大院,已人去院空。

    再加上天色已黑,整个宅院看起来暗沉压抑,阴森诡谲,总感觉里面似乎藏着什么野鬼凶兽。

    此时一阵冷风袭来,元世珩只觉脊背发凉,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搓搓胳膊,“要不……我们明日白天再来?”

    他继续道,试图劝退两人,“反正逃学对我们来说也不算什么,这大晚上的,到处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清,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

    “白日刑部来过人了,正是因为他们没有查出个所以然来,我们才要晚上来,说不定会有什么不一样的发现。”

    冷方尤一办起案来,似乎就有一种莫名的兴奋。他从小跟随父亲办案,耳濡目染,对查案办案一事颇有天分。

    见他如此,其父冷继林,也就是现在的大理寺卿,便在大理寺给他安排了个从六品的小官职--大理司直。

    大理寺众人都知他的身份,所以平时有案子他要跟,众人也都随他。

    他从怀里掏出两个火折子,扔给两人。

    又摸出两根蜡烛,“待会儿进去会比较暗,你们可以用这个照明。”

    汤平商:真不愧是大理寺的人,准备的够充分的啊!

    元世珩:总觉得这个地方有些邪乎!

    三人借着昏暗天光,摸到后院正房。

    推开主卧正门,一股血腥之气迎面扑来。

    “就是这里没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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