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聊秦司语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苏茗伊对左右吩咐道:“春风春雨伺候本小主。连翘盛林你们去朝坤宁宫、长春宫告罪,再跑一趟太医院。到底礼不可废。”

    说完苏茗伊对嬷嬷一颔首,“劳烦嬷嬷指点了。”

    “小主您客气。”奉命前来的嬷嬷瞧着苏茗伊这个节骨眼还依旧记得宫规,倒是面色和缓两分,做牵引上车的手势。

    苏茗伊见状缓步登车,看也不看国舅爷一眼。

    国舅爷黑着脸疾步冲乾清宫力争在侍寝规矩前自己先让陛下消消气。

    不一会儿便听得身后凤鸾车的银铃清脆的回响。

    在空旷又寂静的宫道内,格外的惹眼。

    惹眼的就好像他这么大个外男,在后宫肆意行走。

    秦司民腹诽着、埋汰着、察觉到宫道两侧某些探头探脑打量眼神时,沉默一瞬,而后又昂首挺胸,走得是威风凛凛,神神气气。

    按着民间婚嫁规矩,新娘家无男丁,将由姻亲家的男丁背着出嫁。因此眼下,他护送着凤鸾车到达乾清宫,也合情合理合法。

    没什么好打量的。

    而得到凤鸾车难得一见的奇观消息时,妃嫔们的表情差点都皲裂了。

    秦司民这个秦家独苗苗,跟苏家有仇的秦家仅剩下的苗,竟跟苏茗伊关系不错?

    这叫什么事?

    各宫妃嫔思忖不透,有摔杯砸盏的、有着急忙慌派人各种打探消息的、有……忙得是团团转。

    忙碌着,一身内监服的连翘混入打探的人员中,无人察觉。

    凌云轩内,小红小心翼翼的回报最新的侍寝动向。

    因一句话被贬成常在的尉迟凌听闻后,抬手狠狠掰断了狼毫:“莲美人还真是好运!”

    小红听得径直被掰成两段的喀嚓声,看着墨水飞溅,洇了早已写好的宫规,吓得一颤:“小主,这可是您连夜抄写的心意啊!”

    几乎一天一夜未睡的尉迟凌顶着熬出乌青的眼圈,幽幽道:“本小主知道,本小主知道苏家和陛下恩恩怨怨复杂,苏茗伊自己都当众说安嘉美人之意。那陛下自然不愿安嘉美人和国舅爷太过亲密。”

    “他再宠国舅爷,那国舅爷也是男人,跟安嘉美人同龄的男人!”

    字字咬牙分析着,尉迟凌垂首幽幽的看着自己一字一字抄写的宫规,光看着便觉心中不甘又多了两分。

    “国舅爷来的日子太巧了。让后宫对莲美人的关注就瞬间分散了。”

    “区区扬州知府,对陛下而言可有可无的人,凭什么一跃成莲美人?”

    “那……那奴婢去探探?”小红看着说到最后唇畔都咬出血珠来的尉迟凌,心疼不已,积极道:“也下点药让她病上几日?”

    “不!盯着莲美人的人肯定多。我现在被陛下金口玉言罚抄宫规,还是先抄写完毕,让陛下看到我悔过的心意。”尉迟凌喑哑着声:“让她们先斗。”

    “先前是我想错了。陛下恐怕除却牵涉上一辈恩恩怨怨太多的苏茗伊,是真不屑权衡所谓的妃嫔家世。”

    “所以我能琢磨的也只有在一炷香之内如何讨陛下欢心。”

    说着,尉迟凌幽幽的看着乾清宫方向,吩咐道:“你盯着苏茗伊,我想看看她是如何一炷香之内得陛下欢心的。”

    “能让陛下忽略恩恩怨怨去宠她。”

    与此同时,苏茗伊被引到偏殿的汤泉厅。

    此处是帝王和侍寝妃嫔们沐浴所在,层层叠叠的轻纱与氤氲的水气朦胧交叠,愈发添得旖旎风情。

    按着侍寝的规矩,她苏茗伊本该半月前就得来这地,接受洗涤外加检查,穿上司寝司提供的寝衣,方可踏入内殿伺君。

    然而第一回,陛下亲自抱着她入内殿;接下来又是手书呈送,直接把酒言欢了。所以这回……

    苏茗伊淡然的接受司寝司宫侍们的伺候。

    反正她先前昏过去,肯定也是司寝司的伺候上药呢。所以没什么好羞的。

    等享受着从里到外细致的梳洗,苏茗伊惬意的眯了眯眼,还道:“我要涂抹白兰花香味的润肤膏。”

    嬷嬷本想张口提一句陛下不喜过多涂抹,谁知一抬头,就见泰兴帝迈步入殿。见状本想行礼,但迎着四喜的手势,当即识趣的闭上嘴,带队福身行礼,悄然退下。

    反正这位安嘉美人,从来没按着宫规侍寝。

    没什么好惊讶的!

    泰兴帝扫过轻手轻脚离的宫侍,也没说多什么,干脆看向还颇为惬意的苏茗伊。

    离得近了,他眼眸倒是黯了两分。

    不得不说苏茗伊身段窈窕,也是让人极为满意的。此刻肤白凝脂,美得让人想要握在手里,一点点的把玩。

    玩出破碎的美感。

    俯身,泰兴帝的手指轻轻的抚上苏茗伊的左脸。

    苏茗伊感受着掌心的温热,以及与她娇嫩肌肤接触的一丝粗粝感,当即抬手握住帝王的手,笑着道:“陛下。”

    “朕的安嘉美人还能笑得出来?”泰兴帝面色沉沉:“猜猜你那个孙子现在在哪里?”这兔崽子喊姨丈喊的响亮,还敢伸手问他要喜酒喝!

    苏茗伊撞见帝王幽深的黑眸燃烧着显而易见的火焰,感觉自己这一刻不是手被帝王握住,而是脖子被人掐住。

    窒息感扑涌而来,尤其是置身汤泉中,让她不可避免的想起昔年一次次濒临死亡的惶恐。

    但此刻比被执拗的先帝爷丢进冰窟还恐怖。

    因为她知道先帝爷最后一刻肯定会心软,会救苏茗伊。先帝爷只是害怕苏茗伊会像十九皇子一样意外的溺水而亡,所以逼着她学会自救,逼着她迸发求能的本能,逼着她熬过刺骨的冰水,避开水下的水草,利用巧劲反杀藏匿水中的刺客,会……

    总而言之,想苏茗伊活着。

    可泰兴帝对苏茗伊除却一丝的帝王战利品心态外,再无其他心思,会真的杀人。

    心里害怕着,苏茗伊任由一丝的委屈涌上眼眶,“陛下又何必打趣嫔妾呢?嫔妾家中无人,想要揣测陛下心意却也得等秦司民这个学生崽休沐日。”

    “按着太、祖爷的辈分,那也是为了避嫌。不然说我跟秦司民是幼年一起躺棺材,结拜异性姐弟的交情吗?这解释说出去,您更生气!”

    说罢,苏茗伊还甩开了帝王的手,咬着牙强忍着,不让自己泪珠掉落。

    看着还敢横眉冷对的苏茗伊,泰兴帝抬手将人从水中拉起。

    苏茗伊察觉到帝王用了武力,咬着唇畔,自己迈步出了汤泉,任由人从头到尾的打量着。

    瞧着大大咧咧,似要展现自己姣好身姿的苏茗伊,泰兴帝脸黑了两分:“给你一炷香时间,否则朕杀了你。”

    “那一晚的事情,不是你能提的!”

    迎着铺天盖地的杀气,苏茗伊怒极反倒是愈发冷静了,甚至垂首闪过一抹鄙夷。

    夺嫡最激烈时,承恩公,也就是秦司语的父亲秦霖,曾建议过狡兔三窟,将家眷转移。比如他信苏家。

    道老一辈的恩恩怨怨不会牵涉到小辈,道苏琮再无能苏家还有遗留下来的以一挡百的老兵,道皇陵还有开国勋贵后裔才知道的密室,所以把家眷送到陵庄,安全应该无忧。

    但定王爷不信啊。

    承恩公,甚至秦家就只转移了秦司民这根仅剩下的好运苗。

    后来结果显而易见的:兵变日,苏家老兵护着,整个陵庄安稳的仿若世外桃源。而王府却是血夜,却是人间炼狱。

    所以帝王自大心虚之下的杀意,可以理解的。

    默默自我宽慰着,苏茗伊抬手狠狠擦拭了一下眼眶的泪珠,反过来簇着火焰看着盛怒的帝王,“陛下,其他事您喊打喊杀也就算了,您这回迁怒我苏茗伊,我就不服!秦司语是被迫进京的,可她放下自己的理想,豁达的做个贤良淑德的王妃,甚至豁出去命。”

    “但母仪天下,接受万民朝拜的是其他人也就罢了,为什么一年的丧期你都不愿遵守?”

    “这不是您是明君就能释然的事情!”

    “您要是有理由,您说。你要是不张口说我们又不是您肚子里的蛔虫,那我们自然不甘心,自然逮着机会就想刺激你们几句,免得你们忘记了。”

    泰兴帝看着苏茗伊,哪怕不着衣物,此刻却仿若铠甲在身的将军,带着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强势气场。

    气势还真有些像秦司语。

    像那个海疆长大,励志守边却不得不背负国公千金一词,不得不走进京城的女子。

    压住痛彻心扉的遗憾,泰兴帝硬声道:“不怕朕一怒之下杀了你?”

    “怕,但更怕活得憋屈。像我爹活着,你们却嘲讽他无能,那我还不如痛快死了。”苏茗伊坤长了脖颈,与泰兴帝四目相对,回话的口吻更加强势三分:“再说您一怒之下杀了我,事后为了明君一词总得安抚我苏家,我的妹妹们若是捞的个郡主当当,也算有个依靠。”

    “而我死了那是安葬妃陵的。”

    “哪怕您把我葬得远,那也是皇陵地界。”

    “在皇陵,那有我祖辈罩着我,我也是吃香喝辣,金尊玉贵!”

    听得苏茗伊连死后生活都规划好了,泰兴帝气笑了:“你大逆不道触怒朕之前,还是琢磨琢磨如何为朕诞下个孩子。”

    “料想你司语姐姐在天之灵,也盼着朕开枝散叶。”

    苏茗伊死死的盯着泰兴帝,盯着似乎盼子十分心急的帝王。

    回想着宫中对皇后的形容,回想着帝王张口贤妻美妾的形容,苏茗伊听得耳畔咚咚的心跳声,知道自己这一刻再捋虎须。

    但有些试探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

    因此她还是瞬间鼓足了勇气,带着试探开口问出声:“你真是觉得司语姐姐护着你妾氏护着你的孩子,会不争不妒不伤心吗?”

    泰兴帝听得这声脱口而出的质疑,像是单纯以秦司语妹妹身份发出的惊诧声,沉默一瞬而后便抬手揽过苏茗伊的腰,白皙细腻未经历任何风吹雨打的腰:“像你这样京城金尊玉贵长大,高门大院内宅长大的,不会懂。”

    感受着触手可及的细腻,泰兴帝一字一字加重音调:“定王妃不会伤心。”

    “朕的明贤皇后不会伤心,只会盼着朕子嗣出息。”

    苏茗伊瞪圆了眼睛仔仔细细,毫无身份顾忌的看着泰兴帝。结果看来看去,就见人说得似乎很真诚,甚至眼神还夹着鄙夷看着她。

    确切说鄙夷她们这些高门大院里的千金小姐?

    苏茗伊琢磨着,开口想要试探更多有关秦司语的事:“嫔妾……”

    “安嘉美人还是想想如何一炷香之内让朕消气。”泰兴帝冷冷打断苏茗伊的话语:“朕的明贤皇后不是你这个区区四品美人能够提及的。今日看秦司语的面上饶过你,以后别再提。”

    听得这字字都是杀意的话,苏茗伊头皮一麻,立马带着谄媚道了一句好。

    而后贴近泰兴帝,笑着:“这一炷香,可否是陛下一柱擎天的龙涎香?”

    猝不及防听到这话,泰兴帝直接毫不客气抬手掐住苏茗伊下巴,目光骇然:“你这些浑话哪里学的?”

    苏茗伊佯装吓得一颤,小声:“话……话本。”

    “你一个千金小姐看这么下、流的话本?”

    听到这声质疑,苏茗伊不满:“陛下您这话就严重了,嫔妾看的那都是书坊里最最最畅行的话本了。那些才子佳人不就是这般鸿雁传书,羞羞涩涩的?不然哪会有情不自禁?”

    “妾不聪慧吗?将您杀气腾腾的一炷香转瞬间变得妩媚柔情,带着十足十的勾人意味?”

    泰兴帝闻言将苏茗伊打横抱起,直接重重一下丢进汤泉里。

    看着重物入水发出的哗啦响动,泰兴帝眯着眼看着,瞧着苏茗伊慌张一瞬便顷刻间张开双臂凫水稳定身形。

    速度之快,动作精准,像是锤炼过千百遍后成为融入骨子里的本能。

    也本能的适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宫廷!

    “冷静了吗?”泰兴帝衣服都未脱,一步步迈入汤泉中,目光幽深恐怖:“朕的安嘉美人给朕记住,最好别学些下、流的事。”

    苏茗伊心中骇然不已,忽然想起一个皇后复宠的传闻:秦凤仪带了一个青楼花魁进宫。心跳因此控制不住加快跳动着,但面上苏茗伊却是泪流满面,恨恨的盯着泰兴帝:“你……你……你自己要求一炷香时间,豁出礼仪教养的勾、引你,你又不让我看话本,总不能逼得我去青楼学那些勾人的手段吧?”

    泰兴帝听得青楼一词彻底黑了脸。

    他亲眼见过被逼放弃礼仪教养,咬牙着学习如何媚态横生,哄着男人心甘情愿“掏钱”。

    也正因此,他最为厌恶这些风月事。

    看着眉眼间还带着愠火,眼泪却是越流越多的苏茗伊,泰兴帝止住回忆,板着脸道:“越说越不像话,朕何时逼得你们真放弃教养了?”

    “偶尔一炷香时间公平公正且公开,也是杜绝敬事房联络宫妃,打压无权无势的妃嫔。”

    “那你凶我干什么?你莫名其妙生气之前,你去买话本看看啊。我从话本来的灵感。”苏茗伊抬手抹泪,磨着牙兴庆道:“要不是伯爷爷教我凫水,我今天没准就被吓死在汤泉里了。”

    “朕知道你伯爷爷教过你凫水。”泰兴帝抬手揽住哭泣的苏茗伊:“要不是他宠的,你这张口闭口我,神神气气的,早就被拉出去斩了。”

    “我……”

    “别提你家丹书铁券。”泰兴帝垂首亲了亲苏茗伊微红的眼:“茗伊给朕生个儿子才是真正的立身根本。”

    “否则你这脾气就得改一改了。”

    “脾气比朕还大!”

    “也就长得还行。”

    苏茗伊抬手推泰兴帝。

    “哭得也好看。”泰兴帝无视人的抗拒,笑着道:“接下来好好哭,朕爱听!”

    苏茗伊气得死死咬牙,但无奈体力悬殊,抑制不住泪水。

    翌日,苏茗伊醒来,望着落日的余晖,神情都有些呆滞。

    等听得宫侍请安的动静,她缓缓看向入内的帝王,缓慢的起身行礼。

    泰兴帝瞧着行动异常缓慢的苏茗伊,弯腰径直将人抱回床榻,含笑着问:“还敢不敢不学好了?”

    “会……会学好的。”苏茗伊哑着声,带着些敬畏开口。

    泰兴帝荤起来,那才叫荤。

    不敢回想。

    “把安嘉美人是泰兴帝的女人,这话写上一万遍。”泰兴帝见人眼里透着的一抹怯,笑着加重音调:“否则以后别想见秦司民。”

    苏茗伊恭顺无比:“嫔妾一定会好好敬国舅爷。”

    听得苏茗伊的用词,泰兴帝愈发满意:“看在朕的安嘉美人懂事的份上,朕不拦着你们见面,但宫中规矩辈分一定要牢记清楚。”

    像是怕两人记不得清楚,泰兴帝还详详细细诉说起来如何见面:“来乾清宫得朕同意后,秦司民还得去坤宁宫拜见,你也去坤宁宫!你们两在坤宁宫偏殿见面,在御花园见面,在乾清宫都可以。别像昨天一样给我关着长乐轩大门。”

    苏茗伊听得帝王强调的见面地点,没有慈宁宫的见面地点,轻轻嗯了一声。

    “否则你们两若是有风言风语的,闹大了,朕只能杀你苏茗伊!”泰兴帝垂首,定定的看着苏茗伊。

    苏茗伊举手发誓:“嫔妾一定牢记陛下疼惜嫔妾小命的恩情。”

    泰兴帝见人苏茗伊眼里透着真挚的目光,嗯了一声:“好好休息。”

    “那嫔妾告……”苏茗伊话还没说完,看着抬手揽着她腰的帝王,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骨子里都酸了:“陛下,妾还在生病。”

    “朕给你上点药。”

    “您今日点寝时间到了。”

    泰兴帝迎着人还狐疑的眼神,一把拿掉自己的腰带,解开衣带,指指胸膛上道道的抓痕:“朕点谁?”

    “你是嫌日子过的太安生了,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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