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农历八月二十一日,天空飘洒着蒙蒙细雨,仿佛是上天也在为冯聿延的离世而感到惋惜。这一天,是她头七的日子,也是她回到人间的第二天。

    冯聿延独自撑着伞走在湿漉漉的青石板路上,耳边不时传来百姓们对她的唾骂声。还有神神叨叨的鬼怪之说,说是她死后的第四天尸体离奇变成一摊白骨,还有人说她就根本没死……各种说法都有,但没有人说她一句好话。

    她是吸血的蛀虫,死了活该。

    对此,冯聿延倒不以为意 。她从未奢求过留下什么好名声,她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辈子,可连这点愿望都是奢望。

    冯聿延停到一个生意冷清的书斋前,抬头看了眼门匾上写着的“远山居”,然后走了进去。

    书斋里空荡荡的,一个客人都没有。只有一个穿着缝补过不知道多少遍的麻布衣的青年男子在静静地整理着书籍。男子长得白白净净的,相貌虽然不是很出众,却给人一种极其顺眼的感觉。

    陈一允见好不容易来了位顾客,便热情地招呼道:“客官您需要什么?”

    “京中局势。”

    “小姐,您看小生这副模样,像是知道的样子吗?”陈一允的目光在冯聿延身上打量了一番,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好奇和警惕。

    冯聿延大量了一眼,然后说道:“换作旁人倒是不像,但要是在陈老板这可就是像极了。”

    “小姐,您折煞小生了。”

    “太后暗网……”

    冯聿延还未来得说完,陈一允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然后小心翼翼地走到门口,将门紧紧关上。他转过身来,看着冯聿延,语气变得严肃起来:“现下就你我两人,小姐不妨道明来意。”

    冯聿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坦然地看着陈一允:“我乃冀南府君冯聿延,还望先生替我秉明太后,为我冀南冯氏平反。”

    陈一允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显然对冯聿延的话感到有些意外。他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童刺史已奏秉陛下,冯府君已经死了。且我曾见过冯府君的画像,与小姐自是无半分相似之处。这位小姐,您究竟是谁?”

    冯聿延的目光坚定,她的声音平静而有力:“不管你信与不信,我都是冯聿延。”她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波动,仿佛在陈述一个不争的事实。

    陈一允审视着冯聿延,她的神态和气质让他感到有些疑惑。她的样子不像是在说谎,但他需要更多的证据。他微微点头,开口问道:“如何证明?”

    “太后暗网的总部设在盛京文心斋,北庭府一十一处,冀南只有六处,其余各州郡多多少少有两三处。用我将冀南的其余五位告诉你吗?”

    陈一允听后,脸色微微一变,道:“自是不用,在下信小姐是冯府君。”

    冯聿延微微颔首,她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能替我给京中传一封信吗?”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恳求,显然这封信对她来说非常重要。

    陈一允沉默了片刻,然后缓缓开口:“府君是为了冯家上下?太后已从中周璇,虽说保下了冯氏上下。但刑罚不可免,流刑已算是宽恕。”

    “太后大恩,聿延感激不尽。望先生替我秉明太后,聿延从未贪污受贿。”冯聿延闭上眼睛,她的脸上显露出感激之情。

    “太后自是清楚,只是太后如今被陛下软禁。陛下要断了她的财权,您便是第一个被开刀的人。”陈一允深深地看了冯聿延一眼,然后缓缓说道。

    “聿延愿为太后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冯聿延万分坚定地说道,她受太后恩惠亦受她牵连,现在她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府君若是有需要的地方尽可以知会我们,我等必将鼎力相助。”

    “多谢。”

    “你我都是太后的人,自当知道唇亡齿寒之故。”

    冯聿延拿放在一旁的油纸伞,准备要走,临走前道:“我现住在前朝冀王府,先生若是有安排可去那里找我。”

    “在下就不远送大人了。”陈一允平静地说道。

    在昏暗的冰窖中,童贯的身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他身穿一件银白刻丝祥云纹锦衣,上面绣着精致的花纹,披着一件雪白的狐皮大氅,显得高贵而威严。他的头上戴着一个仙鹤束发银冠,银冠上的仙鹤展翅欲飞,仿佛随时都会飞向天际。他走在前面,每一步都显得沉稳而有力。

    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个衣着单薄的黑衣男子,他的身影在昏暗的地窖中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只有一双眼睛闪烁着警惕的光芒。

    冰窖的周遭都是被封存的陈冰,寒气逼人,周遭被封的严严实实不透一点光。童贯持着一个火折子,火光在他的手中跳跃,勉强让他可以视物。

    他们走过狭窄的一段路,随后前面变得开阔些了。地窖的中央,空间变得开阔些了,里面存放着三具尸体,其中一具是被封存在冰棺中的白骨。有一个衣着简陋、发型凌乱的中年男子正在借着烛火的光验尸,他的眼神专注而认真。

    赵可听到有动静便抬头去看,见来人是童贯,便放下手中的工具,恭敬地行礼道:“大人。”

    “不必多礼,冯聿延的尸体在哪?”童贯微微点头道,他的声音平淡,但语气中却透露出一丝不容置疑的威严。

    “大人,最左边那个冰棺存放的就是她的尸体。”封觉先一步说道。

    童贯行至冰棺前,看着里面的那摊白骨,道:“把棺材打开。”

    紧跟在童贯身后的封觉立刻上前,用力将冰棺推开。冰棺发出一阵沉重的声响,露出了里面的白骨。

    “赵仵作,你与封觉亲眼看见她变成白骨的?”

    “是,小人当仵作这么些年,第一次见到这种情况。”陈可小心翼翼地回道。

    “确定是冯聿延的尸骨?”

    “在封大人奏秉了您之后,我就核检了尸身,是冯府君的尸骨无疑。”陈可恭敬地说道。

    “怎么说?”童贯略显怀疑地问道。

    “冯府君的身量要比一般女子要高些,与她体型相像的尸骨并不好找。且腹部的伤口与尸身完整时对得上,且这右臂那有两处骨裂,与冯府君半月前围猎,右臂受伤对得上。”赵可头头是道地解释道。

    “如若是被人替换的呢?”童贯继续追问道。

    “绝无可能,这具尸体是新骨化的。况且四天之内,何人有能力找到一具与冯聿延别无二致的尸体将其替换,要把这些都做到可以说是难如登天。”陈可斩钉截铁地说道。

    “京中已获悉此事,大理寺的官员不日便会抵达冀南。本官不管这尸体究竟是谁的,你都得把这件事咬死,听懂了吗?”童贯的声音冷冽,如同淬了毒的利刃,让人不寒而栗。

    “小人明白。”陈可连忙磕头,他的身体颤抖着,颤颤巍巍地答道。

    “还算聪明。”童贯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满意的意味。

    这让陈可的心中稍微安定了一些,他知道只要他听话,他就能活下去。陈可的头更低了,他的身体几乎贴在了地面上,道:“谢大人夸奖。”

    童贯觉得没有待下去的必要,转身便往回走。封觉不需要多言,就领会了童贯的意思,他跟在童贯身后,就像影子一样。

    待他们走出冰窖后,封觉便替童贯取下身上的狐皮大氅。

    “封觉你有何看法?”童贯撇了一眼一旁的封觉问道。

    “封觉不知。”封觉的声音平静而冷漠,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看透一切,但他却选择了沉默。

    童贯沉默了会儿后,道:“冯聿延死得蹊跷,死后更蹊跷。大理寺程渡,太后最衷心的鹰犬,接下来有场硬仗得打。”

    冯聿延回到冀王府后,便吩咐小厮将正门挂着的牌匾换了下来,换成了观海潮三字。这三字由冯聿延亲笔所写,自是不忍直视,拉低了整个宅院的雅致。

    既然要在这里长住,那么正门挂前朝王府的牌匾不合适,写冯府二字更为不合适。于是冯聿延打算随手写几字挂上,待遇到合适的再换上。

    “小姐,换下来的门匾放哪?”董源看着放在地上的门匾问道。

    “先放到杂间。”冯聿延淡淡地回答,虽说槐殷将宅子给她的,但是把门匾随意扔了确实不合适。

    “小姐,您还有别的安排吗?”董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期待,他站在雨中,身上已经被雨水打湿,但他的眼神中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冯聿延看着下得越来越大的雨,眉头微微皱起,道:“雨下大了,好生歇着吧,明日再收拾也不迟。”

    “谢谢小姐,有你这个东家是小的的荣幸。 ”董源的声音中带着一丝感激。

    “是吗?”冯聿延淡淡地笑道。

    “是,其他东家对我们这种下人都是非打即骂,把我们当牲口。小姐把我们当人……”董源真诚地说道,声音带着点乡话,听起来憨憨的。他的眼神中闪烁着一丝感激,显然对冯聿延的善待感到非常珍惜。

    “行了,别奉承了。”冯聿延说道,然后撑着伞往院里走。

    华殷小住内,柳如胭闲来无事,正绣着一块帕子,打发时间。她的眼神专注,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她无关。然而,当她听到了院中细微的动静,她的手指微微一顿,不用去看,便知道是谁来了。

    “大人出事了?”柳如胭放下手中的针线,悠悠问道。她的声音平静,仿佛已经预料到了这个消息,但她的眼神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大人因祭都判官的事被阎王责罚,现被关押在十八狱受刑,下官请夫人去照看大人。”丧岂的声音冷冽,仿佛来自九幽地狱,让人不寒而栗。没有一丝人味,忘了他是阴曹鬼差怎么会像人。

    “我知道了,劳烦大人道路。”

    “职责所在。”

    华殷小住在柳如胭走后,像是没有任何人生活过的痕迹一样,冷清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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