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雅醒的时候已经快中午。
身旁已经无人，书雅抚平他睡过的痕迹，起身。
镜子里的女生一头长发，身上的斑驳昭示着昨晚的荒唐。
锁骨和脖子两处的痕迹尤其明显，想着今天是不能穿低领的衣服，书雅洗漱完迈步出了洗手间，
抬头时却愣住了。
她以为已经离开的男人，此刻倚着床头，微闭着眼。
睡袍系的松松垮垮，露出紧实的肌理。
书雅轻手轻脚的上前。
靠近的一瞬，男人缓缓地睁眼。
书雅小声说：“刚刚没看到你，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他垂下眼睫，没接话，多说一句话都嫌麻烦的样子。
书雅看他从床头柜摸了支烟，凑过去，想要吻他。
周行恪微微偏开，目光落在她纤细的锁骨上，眼里带了些嘲弄，意有所指的问：“不想休息了?”
烟没点着，他放进嘴里。
书雅想到被自己藏起来的打火机。
他自然是知道的，只是懒得计较。
这会儿烟瘾犯了，也只是拿了一支叼在嘴边。
意识到抽烟这事他没计较，书雅心口微热，凑近了些看他。
他偏着头，额前碎发垂着，遮住他凌厉的眉形，比平日更温和些。
书雅换个话题，没话找话的问：“今天不出去吗？”
“一会儿。”
书雅动作滞了滞，嗯了一声。
心里有些后悔这个问题。
她看着周行恪，却发现他仿佛欣赏似的，就垂着眼看她。
书雅面色一滞。
她知道他在欣赏什么。
她毫无保留的爱，她的不舍，她入骨的思念，在他眼里就像一出可以供人观赏的剧目。
……
“书雅！”
书雅回过头，是南礼舞蹈团的团长李茵。
她年逾四十，但保养的还是很好，身材纤细，只看背影，与舞蹈团的年轻姑娘们没有什么差别。
见书雅回头，她稍稍走近了些。
李茵眼角微微有些细纹，却给她添了几分韵味，像古画里走出来的江南女子。
看书雅换了舞蹈服，她点了下头：“去练舞？”
哪怕保养得好，她这个年纪也已经不在舞团成员之列，现在只处理舞团事务，不会参与表演。
书雅嗯了一声：“有什么事吗？”
“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演出……”李茵停顿了下，观察着书雅的表情，而后嘴角的笑意微敛：“你决定好了吗？”
去北城大剧院的舞蹈演出，南礼离北城不算远，但书雅进舞蹈团以来，还没有参加过在南礼市外的演出。
书雅莫名的想到昨天早上那一支烟。
周行恪没有计较的那支烟。
书雅犹疑了会儿，问：“我想要张演出的票，可以吗？”
“啊？”李茵先是有些疑惑，然后反应过来书雅这是要参加的意思，语气都带上了笑意：“当然可以，多少张都可以。”
只是，她有些好奇的问：“是想让谁来看吗？”
舞蹈团不少年轻有气质的女孩子，但其中要说最漂亮的，只能是书雅。
女孩面容精致，往那一站别人的视线只会停在她身上，看不到别人。
此刻书雅立在她身前，长发尽数盘起，露出雪白的肩颈，肩颈线条优美，像沉静的天鹅。
书雅资历不错，李茵也很喜欢她，但她性格偏内向，不爱与人说话，私下也没和舞蹈团其他成员联系过，虽然来舞蹈团几年了，也与李茵谈不上热络。
李茵做好这个问题被打马虎眼的准备，没想到面前面容姣好的女孩抿了个笑。
“嗯。”
她声音里难得染上笑意：“一个很重要的人。”
女孩笑起来时一双杏眸微弯，眼尾嘴角都是漂亮的弧度。
李茵看得恍了神。
只在心里想，大概，真的是她很重要的人。
……
擦掉额前的薄汗，书雅和其他成员打了声招呼，去了旁边的休息室。
休息室开着空调，她打了个冷颤，把温度调高了些。
休息室有一面仪容镜，她看着镜子里身材纤细高挑的女孩，愣神。
脖子上的痕迹其实还没消，过了一天颜色竟然比昨天还要深些，但练舞的衣服自然全是低领的，她最终只能对着镜子一点点拿粉底盖住。
周行恪在这件事上向来不讲究温存和怜惜。
但书雅很心甘情愿。
心甘情愿的，让自己沉溺在这种把自己近乎是献祭给他的瞬间。
思及至此，书雅拿出手机，打开微信。
她的消息列表十分干净，一眼看得到底。
最下面甚至是一年前的信息。
她没有朋友，也不擅交际，自己早已经习惯。
置顶的消息框还是没收到回复，但书雅还是点开了。
大片的绿色信息，基本上都没有回复。
聊天框仿佛是她一个人自言自语的地方。
【我做了虾仁面，要来吃吗？】
【今天下雨还降温，记得穿厚点。】
【我今天有演出，有些紧张】
【出去喝酒回来一定让陈叔去接你，不要自己开车。】
【我把家里的酸奶换成草莓味的了，好像是他们新出的口味。】
翻不到底的聊天界面。
昨天他走后到现在，书雅又没了他的行踪和消息。
手指微滞，最终还是打下一行“今天回锦厦吗”发了出去。
空调吹得风还是有些冷，书雅不想多呆，准备收拾东西回去。
刚要出门，撞上了一个人。
是个男生，书雅额头磕到什么，下意识闷哼一声往后退。
退的两步站的不稳，书雅踉跄一下，胳膊被男生拉住。
书雅捂了下额头被撞到的地方，抬头。
舞蹈团不是没有男成员，虽然没几个，大部分还都是学的现代舞双人舞，但书雅都见过。
面前这个人书雅完全没有印象。
他白t牛仔褂，十足的大学生打扮，穿着和模样都给人干干净净的感觉，手里拿的是磕到书雅额头的罪魁祸首——相机。
应该不是舞蹈团的人。
见书雅抬头，他顿了顿，松开手，指了指相机，十分抱歉的样子：“对不起……我没看到……”
“小许！”
李茵着急忙慌的跑来，：“这是女成员的休息室……你都不看的吗！”
被叫小许的男生抬头看了看，表情一顿，更尴尬了，“我……我没看到……”
支支吾吾的又说了两遍道歉。
李茵探头往里看，这才看到门边的书雅。
看着书雅额角那一块红印子，她有些疑惑：“这是怎么了？”
男生声音更小了：“……不小心撞到我的相机了。”
李茵：“……”
她有些无言，心里给这个年轻人定了个冒冒失失的印象，凑近去看书雅的额头，见没有磕破出血不会留疤才稍稍放心。
这张脸要是在她舞蹈团被毁了，是要遭天谴的。
书雅不太习惯骤然亲密的接触，有些回避的低下头，声音有些小：“没事的。”
“没事就好。”
李茵倒是没太在意，把男生往前扯了扯。
“介绍一下，这是小许，许易，来我们舞团实习的记者。”
南礼舞蹈团是有宣传这个部门，但书雅一直没见过人，还以为只是个空名。
记者相关专业来舞蹈团这种地方实习实在有些另辟蹊径，书雅不清楚国内大学这些繁复的流程，沉默的点点头。
李茵又给许易介绍：“这是书雅，我们舞蹈团的成员。”
许易看着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犹犹豫豫的点了下头：“多多关照。”
又飞快的补充了一句：“对不起。”
本来也没什么事，书雅只客气点了下头：“多多关照。”
—
书雅跟着周行恪来中国后就一直住在锦厦。
锦厦这里的装修和周行恪之前在英国暂住的房子装修风格如出一辙。
黑灰色调，简洁冰冷。
当她一个人在这里时，冰冷的感觉更甚。
微信还是没收到回复，书雅知道周行恪今天不会来了。
或者说她发信息时就知道周行恪今天不会来了。
她想到那两只流浪猫。
灰扑扑的那只偏瘦，书雅想，她一会儿可以下楼再喂一下它们。
练舞之后身上感觉黏腻，书雅去冲了个澡。
洗完澡出来，正准备打开冰箱看有什么食材时，她听到了微信消息通知音。
是周行恪回消息了吗？
她眼睛亮了亮，连去拿手机的步伐都有些快。
待按亮看清消息来源后，她嘴角笑意微敛。
是南礼舞蹈团的大群。
她一早设置了免打扰，这会儿是有人艾特了所有人她才收到了提醒，想着是不是李茵讲演出事宜，她点开了。
但发信息的人不是李茵。
她不认识，也没添加备注，视线却僵在那一行字上。
【这个和周少爷传绯闻的小明星好眼熟，她是不是我们舞蹈团出身的。】
下面附着新闻链接。
可能是对于自己这个发现太过震惊，她艾特了所有人来问。
书雅感觉自己手指都僵涩。
周少爷。
从书雅还在英国时，还没有认识他时，身边的人就这么称呼他。
回国后更甚。
家世显赫，周家掌权人最疼爱的那个外孙。
但书雅还抱着一丝不可能的侥幸想。
万一呢，万一不是他呢。
但她却恐惧点开那个娱乐新闻。
书雅知道自己为何恐惧。
图片上男子身形修长，只一个背影书雅就认得出来是谁。
况且是比一个背影更多的信息。
他偏着头，露出一个堪称完美的侧脸。
偷拍图很模糊，但还是能感觉到男人的漫不经心和冷淡。
图片连续几张，拍出了男人懒散的叼上烟的过程。
最后一张，是一个红裙子的卷发女生上前，看动作是想给他点烟。
图片旁的配字大的有些刺目。
“周家少爷”“当红女星”“夜店门口”，这些书雅本能不想接受的词汇挤进她的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