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儿怀春的样子，徐为民见得多了。
眼瞅着快到村长家了，一反常态的徐为民忽然拍了拍秦历的肩膀，认真道：“历哥，你到底想要许护士还是王二丫？”
从小到大，只要他和秦历在一起，女孩儿都选秦历。
然后秦历谁也不选。
怪浪费的。
徐为民快奔三了，咋的都得给他留一个。
“刹！”
徐为民脑抽的提问让没料到的秦历突然踩了刹车。
“你小子脑袋有泡啊。”秦历服了，大过年说欠打的话。还选许护士还是王二丫，这是选不选的事儿嘛。
气得秦历往徐为民头上打了一拳，让他小子清新清醒。
大早上说浑话。
“唉，打我干啥，多疼啊。”捂脑袋的徐为民生气道，以为秦历这样是不想给，全要。
“历哥，现在实行一夫一妻制度，做人不能太贪心。”
眼瞅着徐为民话越说越没边儿。
“滚滚滚，下去，自己走过去。”一脚将徐为民踹下车的秦历直接把门一关，自己开车走了。
徒留丢在路上的徐为民闻着呛人的车尾气。
“干嘛啊！商量商量就急眼啊！”在爱情面前，徐为民也来了硬气。踹了一脚脚边的小石头，不服气道：“切，不带我，我就自己走过去。反正她俩之间，我肯定要争取来一个。”
历哥不帮他，他自己主动出击。
……
秦历下车赶到的时候。
堵在门口打石子儿的小孩儿喊道：“哦！哦！人来喽！人来喽！”几个小屁孩立马连土都不玩了，撩起小短腿便往院里跑。
“啥？人来了？”
在院子里还正和其他乡里乡亲商量的王占林，向门口一看。就见穿着一身儿黑衣的秦家二小子和身后的老徐家儿子来了。
虽说是来了，但却是迟到了。
觉得自己村长话不好使的王占林背起手，拿起了“乔”，有些不满意道：“秦二家的，前几天我不还让人告诉你早点来嘛，全村的人都等你呢，你好大的威风。”
王占林指着围在外面洋洋洒洒的村民，责问道。
抓猪，杀猪，那是村里每年的大事儿。
要不是王占林瞧着秦历体格壮，是个靠谱的，他才不把这差事儿给他。
“这事儿是我们的错，家里有点事儿耽误了。”秦历没有想把自己的病说出来的打算，再说他们的确来晚了。
走到村长面前的秦历低声道。
“村长，不管历哥的事儿，都怪我。”秦历身后的徐为民瞅不得村长在那么多人面前，奚落他历哥。
挡在秦历面前，露出自己缠着一层厚厚绷带的手。
徐为民是故意的，出门的时候，他就知道俩人要完蛋，心机地还往上面洒了不少碘伏，显得伤势严重一些。
生怕其他人看不见，跟奥运火炬手似的，抬起绑的“肉嘟嘟的猪蹄儿”绕场一周。
“诶呦，为民这孩子伤的真重啊。”几个坐在树底下的老太太看了直摇头。
“是啊，咋整的啊，这么严重，还出血了。”心疼小辈儿的李奶奶站起来就要扒拉徐为民的手，想回去给他拿点大酱抹抹。
徐为民当然不能说是秦历咬的，想说是狗咬的，又觉得对他们狗场名声不好，遂张口胡咧咧道：“烫的，都烫的，烫的可严重嘞。”
“啥，烫这么凶，咋没去诊所看看。”那玩意儿可留疤啊，虽说是个大小伙子，总归不好看。
于是，打感情牌的徐为民立马蹲在一群岁数快八九十的李奶奶，王奶奶跟前，递小话儿道：“唉，没办法啊，我历哥手也受伤了。我原本心思拉着他一起去医院呢，结果他非得说村长头一次把抓猪的大事儿交给他，倔得跟头牛似的，死活都要过来。”
也不知道徐为民是天生嗓门大，还是嫌周围的一群奶奶耳背，反正那嗓子扯的，整个院儿的人都听见了。
“什么，秦哥哥受伤了？”打从秦历进来，眼神儿便没离开过他的王春草一听，立马不干了。
从抓猪队伍里跑到秦历跟前，一把将秦历掩在袖子里的手露了出来，瞧着绷带上透出的点点血迹。
“秦哥哥，你是不是傻啊，赶紧去诊所啊，这猪谁抓不是抓啊。”一想到自己缺德爹上来便当着众人面前数落他。
他自己有苦往肚子里咽。
王春草便替秦历不平：“都伤成这样了，咋下水抓猪啊，都得发炎了。”
那破猪谁抓不是抓啊。
王春草想的简单，但其实这件事已经上升到了王占林身为一村之长，看看村里的小辈儿到底服不服他的问题。
尤其是秦历这种“把头儿”(在前面)的年轻人。
“就这点小伤，再过一会儿没准都愈合了。我年轻的时候，下乡被野狗在小腿儿这咬走一块儿肉去，第二天不照样下地干活？矫情！”王占林边说着，边掀开了自己的裤腿。
想当年，他还因着这件事儿，受过大队表彰呢。
不过看着自家闺女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也被弄烦了的王占林往地上吐了口老痰，不耐烦道：“这么点儿事儿，磨磨唧唧，爱干就干，不干拉到。”
真是的，王占林说完撸起袖子，召唤着众人就往后山走：“走啊，不等了！现在就下田抓猪！”
他不信缺几个人，猪还吃不上了呢。硬拖，他也给死猪拖回来。
“哦！抓猪喽！抓猪喽！”
“诶呀妈啊，可算是能换地方，我腿都坐麻了。”
在院子里等着的村民呜呜泱泱地跟在王占林的后面，眼瞅着秦历也要跟着走。
“秦哥哥，你干啥啊，走，我带你去诊所。”赌气的王春草拉着秦历衣袖就让他跟她走。
村长嘴上说爱去不去，但秦历要真不去。
指不定以后怎么想他。
“王二丫，你是不是傻。你刚才没看见诊所的王大夫都跟你爹走了，你带我历哥去诊所干啥去啊，大眼瞪小眼儿啊。”
“我……我……。”被调侃的王春草不知道说什么了，拉住秦历的袖子停在半空中。
“春草，别闹了。”男女有些，春草都这么大了。秦历将手抽了出来，叫着徐为民一起跟上大部队。
“走吧，走吧。”徐为民抬抬手，追在了秦历身后。
路过王春草的时候，还不忘上下打量了一下她的新造型：“要我说二丫你还是像以前这样的假小子发型好看，咱都一个村的谁不知道谁啊，绑个大假辫子甩来甩去的。”
徐为民觉得王春草自然，大方儿的，多好。
非得学她姐王春绵，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姐做派。
他就不喜欢。
“滚啊。”闹心的王春草懒得搭理他，抬脚要给他一下。结果被他躲开，“诶诶诶，打不着，打不着。”招人恨地办了张鬼脸儿跟秦历走了。
“讨厌！你们都太讨厌了！”
受不了的王春草连抓猪都不看了，抹着眼泪儿跑回了屋里，扑在炕上嚎啕大哭。
她明明那么维护秦历，秦哥哥还不向着她，最后到底跟他爹走了。
要是换做是春绵姐，秦哥哥是不是就听她的了。
受委屈的王春草呜呜哭着。
在屋里知道怎么回事儿的春草娘便抱着二虎子走了进来。
“大过年的，你哭个啥子，一年的好运都让你哭没了。”春草娘觉得晦气，坐在炕上让春草别哭。
外面有人听见了，磕不磕碜。
“就哭！我就哭！”王春草不知道二虎子上炕了，学着小孩儿撒泼的样子，趴在炕上蹬着腿儿，大声折腾道。
都说她，谁来都说她！
“喔～，羞羞羞，二姐掉金豆子了。”分不清场合的二虎子趴在王春草跟前，透过王春草嘎鸡窝往里面瞅他二姐干啥呢。
“去去去，哪儿都有你。”
没看她正哭着呢嘛，瞎捣乱。
嫌二虎子烦人，王春草手上没有轻重，将二虎子推开时，脑后勺磕到了墙上。
“呜呜呜！娘！二姐打我！”磕疼了的二虎子踉踉跄跄地跑到春草娘怀里告状，鼻涕一把泪一把的。
看那样儿是真给孩子摔疼了。
可把春草娘心疼坏了。
原本想着劝劝王春草，没想到她这么不懂事儿：“你属六亲不认的啊，谁来都挨你一下子。你弟弟都哄你了，你还跟疯了似的。”
怀里二虎子嗷嗷哭的吵闹声和春草娘的叫骂声弄得王春草更是头疼。
“走走走，你们走给我走。”她跳下地，一把将她娘和弟弟推搡到了外面，重重地关上了门：“都别来烦我！让我静静不行嘛！”
小丫头片子胆子真大，还敢把她推出来了。
想当年春草娘也是村里骂人的一个好嘴，人要是不强势，咋能吧王占林这脾气大的拿下。
要不说自己家娘最了解自己孩子呢。
春草娘脾气一上来，站在门口气急败坏地骂着王春草：“你个小丫头片子，我养你还养出仇来了。都快二十多岁了，跟个千金大小姐似的，啥也不干。你要是像你姐也行啊，人长得好看又贤惠，嫁了个好男人在城里吃香的喝辣的。结果人不咋地，脾气还大，小姐的身子丫鬟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