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状

    贺云璃心内思索不明,于是继续问道:“你一施法,你姐姐就回来了?那那些书呢?你可还记得它们放在经阁何处?”

    不想,柳月丹听着贺云璃的问题,却是苦笑一瞬:“我觉得贺姑娘不必去找那些书啊。”

    贺云璃一怔:“这话何意?”

    “因为它们根本没有用啊!”柳月丹露出些小女孩儿尴尬神情,“我照着那书,各种方法都试遍了,可折腾了一个多月,根本什么用都没有。后来我就没再用过那些方法了。”

    听了这话,贺云璃奇道:“那你姐姐是怎么醒的?”

    柳月丹老实答道:“就是距离现在约两个月前左右,那一天是十月初十,我记得很清楚,那一天,长京内突然降下一场异常的大雪,夜半时分,姐姐托梦给我,说她醒了,她舍不得我,然后我赶到莲心殿,便见到姐姐棺材的盖子自己翻到一边,姐姐的尸身静静躺在棺材内,形貌与生前几乎毫无变化,而就在我踏进莲心殿之时,那棺材一侧,一阵黑烟变幻,大殿冷得滴水成冰,那一刻,我便知道,姐姐真的回来了。”

    “十月初十?”听到这里,贺云璃心里咯噔一声,那一天,似乎是她在这贺云璃凡人女子的身体里苏醒的日子!那段时间,似乎亦是半虎潜入羌夷大军向达太和必勒复仇的日子!

    而在这之前,妖魅鬼怪……于这个世界来说,根本只是传说罢了。

    难道,这一切,都是我带来的?我就是那个让柳月梨得以化鬼的变数?贺云璃不禁有些奇异,是因为她这样一位上古神女选择在这幻境世界苏醒,所以才导致这世界发生了不可言说的变化?

    的确,贺云璃再次细细回忆,她初醒之时,这幻境里凡人们每日上演的人生际遇或说命运走向她大体都有知晓,而梨娘归魂杀人,之前从未上演过。

    贺云璃如此想着,胸腔内一颗心忍不住呯呯直跳,变化了!一切因为她的到来发生变化了!那么,只要她足够努力,是不是真的有可能能打破这幻境内的循环往复,带穆玄回去?

    如此想着,刚刚原本心内的动摇已然荡然无存。

    只是在那之前,她必须要让穆玄想起他真正的身份,否则依着往世命运,楚玚叛乱,再次被杀,就一定会再入这幻境轮回。

    “谢谢你,柳姑娘!”贺云璃眸光晶亮,唇角微笑,“托你的福,我今天似乎终于搞清楚一件相当重要之事。”

    柳月丹脸颊不由自主的飞上一片红晕:“贺姑娘您叫我丹娘就好,您对我姐妹俩都有再造之恩,民女无以报答,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我跟着您服侍您?您就把我当您的粗使丫头也好,不然我真是无地自容。”

    贺云璃笑点点头:“你姐姐的事还没有最终结果,在那之前,你当然都可以跟着我,等事情有了结果,你要走要留,都不必再问我,是你自己的自由。”

    丹娘怔了,半晌,一双明眸涌出滚热的泪水:“丹娘谢过贺姑娘。”

    ***

    贺云璃与丹娘再次来到莲心殿外时士兵家仆们已经减少了不少,两位侯夫人及褚纯郡主都已经在医官们的看护下乘马车先行下山了。

    魏安侯也因为忧心夫人身体先行下山。魏安侯的一位老仆一见到贺云璃便走上前来递上一份谢帖:“贺姑娘,我们侯爷说,今日事急,不及拜谢,改日一定携侯夫人亲自向您登门拜谢!”

    “侯爷客气了!”贺云璃收下帖子,却听不远处响起争吵之声。

    她望着那个方向停着一辆黑篷马车,面上冷笑,心道果然,随即走了上去。

    黑篷马车前,褚齐正一脸急色的向楚煜城解释着:“瑞王殿下,小儿身体抱恙,实不能在留在这山间寺庙里,您有什么事,不若等到山下,我们到府内详谈。”

    “褚大人,你要走,也要将事情说清楚了再走,贺云璃说过,谁都可以下山,唯有贵府世子,还不能下山。”楚煜城言之确确,一脸固执,“你要走,也等贺云璃出来与她说清楚再走。”

    褚齐闻言,脸上陡然暴怒:“他一个小小罪女,我与她有什么可说的!”话一落,他又反应过来对面的可是当今皇子殿下,急忙躬腰拱手,“瑞王殿下恕罪,臣该死,臣是关心则乱!”

    “关心是真的,”褚齐话一落,却听身旁一侧再次响起那个清清冷冷的声,他面色陡然变沉,转过头,见贺云璃脚步悠然的走了过来,“可侯爷此时的‘虚心’,怕也不是假的。”

    褚齐面颊紧绷:“你什么意思?”

    贺云璃淡淡一笑:“小女子不让褚公子下山实在是为他好,毕竟等他一会儿人才到家里,凳子还未必坐热,又要被官府召去问话,不是要白费了这许多腿脚和工夫!”

    “官府!?”褚齐简直不可置信,“你要干什么?”

    贺云璃却不再看他,更不去答他问的话,只是转眸,将目光缓缓望向远处文元山巅上的美景,浓雾已经散了,那里的天边此时已经泛起一道隐隐光华的鱼肚白。

    贺云璃眸光淡淡,声音轻轻浅浅:“天就要亮了,有些事不宜再拖,不若现在就抓紧去办了吧!”

    “什么事?”楚煜城在旁好奇,“要不要我们陪你?”

    贺云璃却淡淡一笑,悠然答道:“有殿下陪我当然更好,我要去京兆府衙,为柳月梨告状。”

    ***

    京兆府尹危合一大早被连滚带爬的师爷吵醒时本是极为不悦,彼时他还随手抄起榻边的皂靴去砸那胆敢擅闯他房间之人。

    可此时此刻,他人坐在府衙大堂案桌后的太师椅内,忽然就极为感同身受早上师爷那份连滚带爬的慌张,他望了望堂下侧边坐了两整排的皇家显贵,那里有慧王殿下、瑞王殿下、三皇子,甚至还有宣平公、永安侯,这里哪一个当下跺跺脚,他这京兆府衙不得震三震?

    再看堂下府外,一圈圈的百姓争相向内张望,衙役刚刚告诉危合这些人是从京郊文元寺一路进京来府敲鼓的,说是竟与日前两位侯夫人和郡主失踪案有关,因此早吸引了无数百姓们好奇跟着,此刻在堂外站着瞧热闹的人已经是里三层外三层。

    冷汗一圈圈从危合官帽下的额头往下渗,今儿到底是个什么日子啊!

    危合轻敲惊堂木,咽了口唾沫,尽量稳着声音向堂下道:“民女柳月丹,你刚刚说,你想状告永安侯府世子褚泰,联合文元寺僧人圆苍,侵犯你长姐柳月梨,并逼死你双亲,强纳她为妾是吗?”

    “禀大人,是!”

    堂下,与圆苍并列跪在一起的柳月丹磕头回话:“不止如此,褚泰还在成婚后折磨我姐,威逼她喝下堕胎药,使她绝望自戗。”

    危合的目光忍不住看了一眼一直立在一旁的褚泰,侯府世子是不必跪的,可褚泰此时整个人脸色苍白,目光木讷,眼睛只呆呆盯着面前地面自言自语,对此时危合好奇盯着的目光丝毫不理,怎么看,都不太像个正常人。

    危合心有些乱,再次咽了口唾沫,看向堂下:“可有状纸?”

    “在此。”一个清清冷冷的声音于堂内响起,危合望过去,见是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安静立于柳月丹身后的女子。

    那女子一身素色衣裙,粉黛未施,周身并未着首饰,不像什么重要身份之人,更何况危合身为府尹,对那女子额角上的刺青之迹再熟悉不过。

    这竟是一个罪女!

    可令危合奇异的是,一般罪女羞于见人,且不说见人总眼神闪躲,言谈支支吾吾,更喜欢戴帷帽出门,可堂下那女子偏生站姿笔直,双手交叠于身前,下巴微抬,一张瓷白小脸上那双美目大方而坦然,怎么看都不是普通民女,那是一种怎样的气质和超然,危合说不上来,只是更加好奇女子的身份。

    衙役将状纸从那女子手中接过呈来案前,危合不禁问道:“你又是谁?”

    “民女贺云璃。”

    此话一落,堂上危合连同堂下衙役,还有堂外大门处无数跟风而来瞧热闹的百姓无不低声惊呼!

    这个名字,数月之前,长京上下无人不谈,无人不晓,当然,更多时候,还会带上名字前的那个称呼——假郡主!

    “贺、云、璃?”危合有些不可置信,数月前真假郡主的传闻街知巷闻,传闻里假郡主贺云璃不止样貌平平,更是德行有亏,气质不佳,何以她会是堂下这名气质超然的女子?

    危合将目光有意无意带向一旁的永安侯褚齐,后者从刚刚上堂后就一直冷面黑脸,此时眼睛里更似要喷出怒火。危合忽然确信了贺云璃的身份。

    却在此时,贺云璃轻声开口:“大人!我流放的枷锁还是大人府衙签发的,大人不若是忘了吧?”

    危合听话一怔,尴尬讪笑:“是吗?这我倒不太记得……不太记得。”

    危合一边打着马虎眼,此时脑中万千想法和老道的官场经验却如车辕滚滚般一遍遍在心间反复,当下情急,他先不去想假郡主贺云璃如何回的长京,又是如何与这民女柳月丹搅和在一起,可危合此时能确认的是:

    贺云璃与永安侯府有着血海深仇!

    那么,柳月丹就极有可能是贺云璃回京后想要向永安侯府报仇的工具!至于何以这些贵人会出现在堂上?危合想了又想,觉得最合理的解释,莫过于刚刚文元寺中传来的郡主与侯府夫人获救一事,那么很有可能,这些贵人们此刻走在一起,一定是想助永安侯保褚泰的!总不至于这些贵人们是来帮这罪女贺云璃来告状的吧!

    这样想着,危合脑中思量已经渐渐有了定论,神色也比刚刚镇定了不少,他放下手中状纸,再敲惊堂木:“柳月丹,你刚刚所告之事,除了状纸,可还有其他证据?如若只是空口无凭,信口开河的话,就不要再耽搁本官和府衙的时辰了!”

    “自是有证据。”柳月丹磕一个响头,声音笃直:“京郊文元寺后花园莲池上的乌篷船,是当年褚泰与圆苍合谋侵犯我姐姐的工具,那池底密室,现在还停有我姐姐的尸体,永安侯府文轩阁是褚泰杀人的场所,桩桩件件,皆是铁证。”

    危合肃颜听着,最后却忍不住冷笑出来:“你这些证据日久年深,哪里还有可查可信之处?”

    危合话落,堂外百姓们皆议论纷纷。褚齐在此时脸色终于放松下来,他看得出来,危合是个聪明的。

    “我们还有人证,”忽然,一直静立于侧的贺云璃悄然开口。

    危合惊讶:“人证?早有人证的话,为何早不来告?人证是谁?”

    贺云璃向前一步,微展手臂,扫向堂侧道:“慧王殿下、瑞王殿下、三殿下、国公爷、魏安侯,就连永安侯大人自己,都是我们这案的,人证!”

    ‘当啷’原本被危合一直捏在手里的惊堂木因为他的震惊而落在桌案之上,一时之间,堂内堂外,哗然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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