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陆云谙怎么也没想到,阮时安所说的转转,是带她去布庄。

    四目相对,阮时安冲她点了点头。

    陆云谙随掌柜进入内间,掌柜往外瞥了一眼,拽着陆云谙往里靠了靠。

    “姑娘是羌国过来的吧?”

    陆云谙有些惊讶,寻常店家,竟能看出自己的身份。

    “姑娘有所不知,你夫君这样的,在桓国,是会遭人唾弃的。一家之主,身残体弱,无能无为,也就能骗骗你们羌国的姑娘了。”

    陆云谙皱眉,有些生气,“掌柜此话怎讲?”

    “不知你们羌国国风,在我们桓国,男子最高的荣誉,是上战场杀敌,其次就是入朝为官。最没用的,便是病弱之人。”

    掌柜手上测着,眼神透着几分轻蔑。

    陆云谙一瞬就明了,为何阮时安身为王爷,王府之中却无多少侍从,为何江延不愿将轮椅送去,为何府中之人,眼含诧异。

    “别怪我没提醒你啊,若是能行,趁早和离吧。要不然,遭罪的是自个。”

    陆云谙捏住掌柜的手,语气中带着些许怒气。

    “那依照这个说法,战场上受伤导致的人,又该何去何从。伤痛与病弱,又岂是人所想……”

    “云谙。”

    屋外传来阮时安的声音,陆云谙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不能在外暴露。

    松开掌柜的手,垂眸不语。

    掌柜愣了一刻,再次举起尺,连连叹气。

    “姑娘若是与他情深义重,我也就不劝了。别动怒,祝你二位百年好合。”

    陆云谙沉默不语,一直到出了布庄,阮时安的手拍了拍她,才回过神来。

    见陆云谙一脸茫然,阮时安无奈开口。

    “陆姑娘?”

    “怎么了?”

    陆云谙回过神,俯身靠近他。

    这是陆云谙下意识的动作,阮时安同她贴得极近,红了耳朵,抬手指向对面,声音又小了几分。

    “对面还有首饰香料脂粉一类的,陆姑娘去添置几件?”

    陆云谙瞥了一眼,摇了摇头,察觉自己这个动作太过招人注目,装作轻松地起身。

    “不用了,多谢王爷美意。”

    “陆姑娘若是不介意,陪本王去一个地方吧。”

    陆云谙沉浸在桓国奇怪的观念中,不自觉地对阮时安多了几分怜惜,果断答应。

    立在军营之外,陆云谙拧着眉,低头看了看一脸平淡的阮时安,只觉此人必心怀鬼胎。

    她作为一个敌国暗卫,就这么轻易带她入了军营,就说无鬼,她也不信。

    同传令的人一同归来的,还有阮容卓。

    阮容卓的笑容在看清陆云谙的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时安!本宫还为你肯重踏入军营感到高兴,你怎么将她也带来了。”

    陆云谙取出怀中的纸,递给阮容卓,侧身退开。

    “这是轮椅的使用之法,我在外候着就行。”

    阮时安示意陆云谙蹲下,从袖中取出一截布料,蒙住了陆云谙的眼睛。

    “委屈陆姑娘一下。”

    阮时安扶着陆云谙坐上她坐的轮椅,按照阮时安定制的尺寸,陆云谙的双腿悬空,只得抓住扶着自己的手。

    阮时安拍了拍她,作为安慰。

    也不知是不熟练,还是故意为之,起步之际,陆云谙只觉轮椅一颤,幸亏阮时安抓住了她。

    “若是不会推,那便本王来推。”

    阮时安的话语依然温和,其中的警告意味,不言而喻。

    陆云谙看不见,却能感觉距离身后的两人俞来俞远。

    确定陆云谙断不能听见二人的交谈,扶着阮时安的阮容卓这才出声提问。

    “时安,你也太胡闹了,怎能把她带到军营中来。”

    阮时安清咳一声,反问阮容卓。

    “皇兄,你看见她做的那个轮椅了吗?”

    阮容卓心下了然,只得干瘪着斥了一句胡闹。

    “羌国兵力虽不如桓国强劲,但各种木器都比桓国发达,起初也不是没有做这样东西的念头,但木工造不出来。”

    “轮椅这个物件,能够让战场上断腿的士兵,能够重新实现到处看看的愿望。且,这应该不是它的极限。”

    “若是同羌国合作,获取更多的器具制作,对桓国,百利而无一害。”

    话至此处,阮容卓还有何不明白。

    “时安的意思是,同姜烨加大筹码?”

    阮时安点了点头,指了指不远处的陆云谙。

    “陆云谙此人,若盯不好,也不可能放她回去。”

    阮容卓握住阮时安的手,拒绝了这个提议。

    “一个陆云谙而已,姜烨既要用她换你,那她就是放了又如何?”

    阮时安摆了摆头,再次提醒阮容卓。

    “陆云谙此人,决不可轻易放虎归山。”

    眼前逐渐恢复光亮,陆云谙眨了眨眼,阮时安的脸逐渐清晰。

    “陆姑娘,可有兴趣随我转一转?”

    适应了一下光线,陆云谙点了点头。

    军营之中,随处可见巡逻的士兵,陆云谙环视四周,想凭借兵力分布,判断出主营所在的位置。

    阮时安领着陆云谙,一路绕行,巡逻的士兵减少,可见的几位士兵,缠着麻布。

    陆云谙顿了顿脚步,已然知晓阮时安的目的。

    本以为还得费些功夫才能同阮时安谈条件,此刻看来,他倒是送来了机会。

    见到失去腿的士兵,陆云谙并未有所动作。

    倒是满帐内的士兵,对阮时安满是敬佩,这一点与城中府中的百姓不相同。

    士兵脸上写满震惊,连唤阮时安的声音都透着颤抖。

    “王爷?”

    陆云谙忆起一场旧战,莫非,阮时安参与过那场战役?

    阮时安询问了一番士兵的情况,派人将轮椅推了进来,从始至终,陆云谙靠在门口,一动未动。

    唤来巡逻的士兵,将断腿的士兵抚上轮椅,在阮时安的指导下,推了出去。

    帐中伤兵都跟着出去,看轮椅的效果。

    耳边传来士兵的欢呼声、笑声,和轻微的啜泣声。陆云谙按了按眉心,有些走神。

    阮时安去而复返,寻了处地方坐下。

    “那断腿的士兵名唤江余,是江延的独子,七年前,在同羌国的战役之中,失了双腿……”

    “王爷想要什么,云谙知道。但王爷拿什么来换呢?”

    陆云谙并不打算同阮时安耗下去,试图在阮容卓赶来之前,就达成自己的目的。

    “陆云谙,你莫不是忘了,现如今,你的性命都在本宫手上,一声令下,顷刻之间,你便身首异处。”

    阮容卓早知陆云谙此人会借机发难,却不想她如此胆大妄为,直接出言提醒她注意自己的处境。

    陆云谙闻言,冷哼一声,望向阮容卓的眼神淬了毒一般。

    “太子殿下莫不是忘了,你二人同裕王做过交易。杀死我自然是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可交易,自然是不成了。”

    陆云谙说得随意,目光取并未放过阮时安,只可惜,他的脸上并未有什么变化。

    “裕王留下你,果真是别有所图。你二人莫不是真以为本宫对你就无计可施,刑部的刑法,陆姑娘即便是都尝试一番,本宫也有办法将你吊着一口气。”

    阮容卓到底是自幼按着太子的标准培育,一身威严之气,可惜,陆云谙自小就在替皇室办事,这一套对她无用。

    “我说过了,太子捏死我自然简单,可你们要的东西,就不一定能得偿所愿了。”

    陆云谙留意着阮容卓的动作,思考着是挟持阮时安逃离,还是赌姜烨同他二人所做的这项交易,足够支撑她不死。

    姜烨并未告知她,同这二人做了什么交易。可既然既定的计划当中,即便无这二人的干预,也足以支撑姜烨离开桓国的边界。

    进行修改之后,虽更加稳妥,但稳妥绝不是姜烨改变计划的缘由,他必然是有别的缘由。

    陆云谙选择相信姜烨,赌这背后的缘由之中,包括她的性命。

    阮容卓命人将陆云谙押了下去,同阮时安折回主营议事。

    “姜烨与陆云谙在桓国不过一年又三个月,这二人平日都限制在寝宫,皇宫都未曾出过。可依那日的路线来看,他二人的手,早不知伸向何处。”

    远离皇宫,寻得机会,阮容卓将忧虑自己多日的问题提出。

    阮时安明白阮容卓的担心,早在同陆云谙下棋之时,他便察觉这二人的不对劲之处。

    羌国所送来的质子,名为质子,实际上,是来一探底细的。战乱刚刚结束,就已经想着反攻。

    又顺了一通万寿节前后至今,阮时安轻声说道,“皇兄,你说,姜烨同我二人所做的交易,陆云谙是事先就知晓,还是仅靠自己猜出来的?”

    若是事先知晓,万寿节当夜不必冒寻死的风险,甚至脱口而出,断不会给他留下危害羌国的可能。

    若是事先不知晓,方才对峙之时,陆云谙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逼得阮容卓将她关押下去。

    二人交换了个眼神,不约而同想到,陆云谙应是依靠她同姜烨的默契与信任,自己猜出。

    陆云谙此人,万不可久留。

    可若是除掉陆云谙,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前功尽弃。

    “姜烨,下得一盘好棋啊。”

    阮容卓近乎于咬牙切齿,平白遭人摆了一道。

    “皇兄当日,是如何救下陆云谙的?”

    阮时安继续回忆万寿节当夜,有太多细节拼不上,姜烨的动向他们一清二楚,可陆云谙的,却不合理。

    平白多出来的一具女尸,突然出现的陆云谙。

    阮容卓将事情原原本本讲了一遍,得出另一个结论,“姜烨早就料到,陆云谙会折回烧寝宫,制造假死的情况替他拖延时间。寝宫内,留有人。”

    两人不约而同想到,将计就计。

    阮容卓想起陆云谙软硬不吃的模样,拍了拍阮时安的肩膀。

    “眼下的情况是,需了解陆云谙的行事风格。这就只能看你了,时安。”

    阮时安进入了帐篷,陆云谙并不意外。若想同她达成协议,那个人只可能是他。

    与她谋事,一个不小心就是通敌叛国的罪名,太子背不了,可一个不引人注意的皇子就可以。

    “陆姑娘要做什么交易?”

    阮时安蹲下,平视着陆云谙。

    “姜烨的消息,换轮椅的图纸。”

    “陆姑娘莫不是欺我桓国无人,照着成品,不过多费些时日,陆姑娘还以为这些图纸,有用吗?”

    阮时安的笑意消失,同陆云谙僵持着,一时间,剑拔弩张。

    “王爷大可去试,云谙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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