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曦坐在书桌前，她思考片刻，又将日记本从黑盒里拿出来。
她翻到新的一页，提笔写下徐栗的名字。
徐栗到底是谁？
朝曦给邬老板发了条消息。
之前她托邬老板调查克里斯和徐栗这两个人的身份，但邬老板迟迟没能答复。
按理来说，这并不正常。在朝曦印象中，只要钱给到位，邬老板一向办事麻利。
朝曦等了好一会儿，才听到光脑的震动。
邬老板先是发了个小猫抱歉的表情，随后又发过来一条链接。
朝曦点进链接，页面跳转到一个论坛。
这个链接是邬老板捣鼓出来的，隐蔽性和保密性极高，专门用于信息交易。
论坛主页飘着各种各样的宠物帖子，排在前三的热门帖子分别写着“某地宠物走失，请派人速来认领”、“家宠性格暴躁，急需出手，有意者私”、“大量出售各类宠物鱼、宠物猫、宠物狗等等，欢迎大家前来选购”……
这些帖子底下还有不少人回复，看起来有模有样的，完全不像是AI。也不知道是邬老板从哪里找来的演员。
邬老板的交易铺：这是你要的消息，它们可费了我不少精力（沧桑点烟）
邬老板发来一个文档。
关于克里斯的消息洋洋洒洒地占据大半篇幅——
克里斯，上城区人，父母工作体面，生活富足。
八岁时父母因车祸去世，克里斯不再上学，自此沦为流浪儿童，靠盗窃抢劫勉强谋生。
新历2324年，克里斯加入反联盟，曾参与反联盟多次组织的恐怖袭击、煽动上城区居民游行罢工。
新历2026年，克里斯频繁出入女士用品售卖店，疑似有恋爱关系。
新历2030年，克里斯明面上不再参与反联盟激进的反抗行动，转为幕后策划。
新历2045年3月1日，克里斯主动参与反联盟对隔壁蓝鲸市的一场突袭行动，然而突遇海啸，小队成员均不知所踪。
新历2045年5月9日，克里斯的通讯器信号短暂地恢复了五分钟，随后又再度消失。
反联盟收到该信号后，认为克里斯仍然活着，于是对克里斯展开了大规模的救援行动，然而行动失败了。尽管如此，反联盟仍坚信克里斯是蓝鲸市海啸的幸存者，至今仍未放弃对克里斯的搜救计划。
新历2045年5月9号，正是朝曦杀死克里斯的日期。
克里斯没想过自己会死，那么他主动联系反联盟只可能是为了能再度回到反联盟组织，继续窃取其内部信息，并将信息提供给陆遥。
他绝对不会想到，他这一举动反倒帮朝曦转移了反联盟的视线。
再结合朝曦利用【心灵羁绊】获得的信息，克里斯的死暂时不会给朝曦带来麻烦。
朝曦把克里斯的事情放到一边，打开了写着“徐栗”名字的文档。
徐栗，上城区人，有一个双胞胎哥哥徐立。成年后，父母离异又各自组成新的家庭，但父母双方每年都会给这对双胞胎兄妹一笔高昂的生活费。
徐立学业优异，提前毕业后直接参加工作，在一年前因过劳而猝死。
徐栗完成学业后，任职于影盒科技。在半年前突然辞职离开岗位，现在不知所踪。
与克里斯的档案相比，徐栗的履历过分干净，像极了一个遵纪守法的上城区居民。
朝曦微微皱起眉。
徐栗应该是在影合科技任职的时候，认识了仪君。
可是按照她过往的经历，一个衣食无忧、生活堪称美满顺遂的普通人会有什么动机放弃炙手可热的影盒科技，而参加陆氏的入职考核？
而且看徐栗的身手，她绝对经历过系统训练。不仅如此，她的兽化能力也远比同阶的C级异能者强上不少。
有时候，履历太过正常反而更让人怀疑。
朝：你还能不能找到更多有关徐栗的信息？
邬老板的交易铺：找不到了。
邬老板的交易铺：她的信息看起来很正常，很少人会刻意关注像她这样的普通人。我的消息渠道有限，但凡是我能找到的消息，我都给你了。
朝：……行吧。
一个会潜入陆氏财团的人是普通人？
朝曦并不相信。
更何况……
朝曦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徐栗对她说的话：“‘就这样断送你的职业生涯，你真的甘心吗？’”
她当时就察觉到不对劲。
一直以来，朝曦都觉得雇佣兵这个职业有钱途而没前途，还随时都有掉脑袋的风险，如果哪天真让她不干了，她兴许还会松一口气。
但是在她当雇佣兵的那几年，为了赚钱，她疯狂接受各种委托任务，除了一些风险过高的任务，她基本上来者不拒，的确像是一个工作狂。
其他人产生“放弃职业生涯会对朝曦造成很大打击”这个猜测也不无道理。
可是雇佣兵工会为了保护她的隐私，根本不会对外显示她的历史委托记录，那么徐栗又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朝曦几乎可以肯定，徐栗一定接触过雇佣兵工会，更有一种可能——徐栗其实也是雇佣兵工会的成员！
想到这里，朝曦恍然大悟。
“咚咚——”
门外响起敲门声。
这时候会是谁来找她？
朝曦愣了一秒，迅速将日记本放回黑盒，再推进抽屉锁死。
朝曦悄然贴在门后。
透过猫眼，朝曦看到一缕粉色的头发。
朝曦卸下防备，转动门把手。
“朝曦！”徐栗看到朝曦的那一刻，嘴角的高高扬起。
朝曦从未见过徐栗这般高兴的模样，虽然以前徐栗也总是冲她笑，但今天的徐栗似乎高兴得连她嘴角的两颗虎牙都恨不得弯成笑脸的模样。
“怎么了……”朝曦刚打开宿舍门，话还没说完，就被徐栗抱住手臂。
徐栗：“我们进去说，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朝曦一关上房门，便被徐栗拉到沙发上坐下。
徐栗分别从口袋、头发、衣袖摸出几个不起眼的零件，来回摆弄，眨眼之间就拼成了一个小型屏蔽仪。
就在朝曦惊讶于徐栗这番手艺时，听到徐栗眉飞色舞地说：“我和仪君已经确认过了，陆遥现在因为重病，能力大打折扣。朝曦，这是天赐良机！”
“但是。”朝曦缓缓开口，“你不觉得这一切太过于巧合了吗？”
“你们如何得知这个消息？”朝曦问道。
且不说徐栗她们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陆氏财团，光凭她们入侵陆氏监控的手段，朝曦隐隐猜测她们应该来头不小，最起码应该掌握了比较可靠的消息渠道。再加上徐栗和薇薇安都提到了这个消息，朝曦现在不得不重新审视它的可靠性。
徐栗起初也很怀疑，所以她反复确认了很多次，直到彻底打消疑虑之后，她赶紧来找朝曦。
“仪君接到调岗通知，陆氏要求她前往主宅。”
“陆氏主宅不是那么好进的，陆氏给主宅配置了最高程度的警戒防线。”正是因为这一点，徐栗动摇了她原先的怀疑，“如果不是因为某个大人物急需医治，我认为陆氏绝不可能做出这个决定。”
在陆氏，除了陆氏的心腹，没有一个员工能够迈进主宅。陆氏对员工有着极为分明的等级划分。像朝曦这类入职年限短，又自愿调岗去边缘岗位的员工，并不被陆氏重视。陆氏严格管控他们的行为，不仅设置了外出权限时间，还禁止他们离开庄园，变相将这些员工软禁在这儿。
自从入职以来的近半个月，朝曦再没能离开过陆氏一步。
朝曦沉思着，问：“仪君是什么时候被叫走的？”
徐栗：“就在你离开医院的时候。”
“她随身携带的信号器能实时发送她的位置，可是在某一个时间点之后，她的信号突然消失了。”
“在信号彻底消失前，仪君向我传递了一则消息。”
“陆氏要求她前往主宅为一位陆氏家庭成员看病。”
说着，徐栗把她的光脑递给朝曦：“这是我们的人拍到的资料，陆骁现在不在陆氏。”
照片上，一座威严气派的半拱形建筑高耸屹立。
这座建筑经常出现在新闻里，它是财团联盟的会议厅。
照片的拍摄日期是今天上午。
照片中的陆骁正视镜头，神情稳重而不露声色。
很明显，陆骁认识拍照的人。
换个说法，徐栗和仪君安插在陆氏的线人深受陆骁信赖。
朝曦意识到这一点，忍不住瞧了眼徐栗。她有点想不明白，既然徐栗和仪君的来头这么大，为什么还要雇佣她接受委托。
朝曦微微抿唇，把这个疑惑压在心底。
徐栗接着说出自己的推测：“陆氏是传统的家族制财阀集团，陆骁不在时，由陆遥管理集团内部事宜。”
“陆家还有个旁系叫陆尚童，她的身份很特殊，算是陆氏安排在财团官方组织警卫司的亲信。陆氏财团的对家为了抓住陆氏涉嫌搞家族政治的把柄，很关注陆尚童的行踪，所以陆尚童为了避嫌，压根不怎么回陆氏庄园。”
“但是，我已经连续几天看到她出现在陆氏庄园了。我怀疑她是被临时喊来救场的。”
“排除掉不可能的人选，这时候需要医生的，只能是陆二少爷，陆遥。”
徐栗又调出一份机密文件：“这是我黑进医院系统后发现的陆遥就诊记录，这些年陆遥基本每隔几个月都会进一次重症病房，而且我还查到了陆遥出院后医生给他开的药剂。”
朝曦看到一张药方：R激素、精神力稳定剂……
徐栗：“这些药剂价格昂贵，很多上流家庭会给他们的孩子从小注射这些药剂，因为它们能促进他们的精神力的稳定和增长。”
“当然，还有更关键的一种药。”徐栗指着R激素，语气激动，“因为它的药效太强，虽然能大大增强异能力，但也极易引发异能者能力失控。所以它只适用于想要开发异能的无能力者。”
能使用R激素，这说明陆遥现在确实无法使用异能。
基于这些证据，徐栗的猜测有理有据。
朝曦陷入沉思，她将这些线索一一串起。
她注视着徐栗提供的证据，心脏不自觉地加速。
陆遥那副高高在上的傲慢神情浮现在朝曦脑海里。
朝曦呼吸有些急促，但脑子却意外地清醒。
她听到自己说：“徐栗，或许不需要等那么久就可以结束这一切了。”
她得先探一探虚实。
*
主宅。
厚重的雕花大门紧闭。
屋内就连一小扇窗户都没有。
“滴答——”
“滴答——”
水滴悄悄坠地，发出令人不安的噪声。
空气中布满一股多年未经清扫的灰沉味道。灰沉从门口密封条的缝隙中钻出来，弥漫口鼻。
忽然，一声声咳嗽打破屋内的安静。
陆遥伏着床沿慢慢站起身。
而余梁静静地跟在陆遥身后，他的双手滴着血，地上则躺着一具生死不明的尸体。
“余梁，快把这些垃圾带走！”
陆遥肺部一阵绞痛，他的精神力再度降低至一个新的低谷。他面部扭曲而狰狞，精神力在他的肌肤四处乱窜。
“少爷，您的情绪病又发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