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灵

    宁为玉脸上明显是在幸灾乐祸,也不卖关子了,直接道:“那曲良才回去后,差点被他爹打断腿,听这几日来往送食材的弟子说,那晚上,他的哭嚎阳善峰的打铁声都大。还算他老子有点人性,不然,等我出去了,定然打的他亲爹亲娘都不认识。”

    素枝理摇头一哂,即便他爹惩治了一番又如何。若是不从根上解决,他还是会有下一次。

    她不会因为惩戒一番,就认为曲良才变好了。

    他之前欺负的陈和光等弟子,还要他一个道歉。

    三人吃过早饭不过一盏茶时间,卫栋带着陈玄从山上下来。

    听卫栋说,陈玄现在没大碍,灵识运转受魔气影响,闭关一段时间就能调整过来。

    卫栋看向素枝理,神情有些严肃:“可休息好了?”

    卫栋白胡子今日有些潦草,衣服也有些不整齐,跟三天前那个仙风道骨的长老有些差距。

    素枝理道:“回长老,已经休息好,今日便可以再次清除魔气。”

    听到此回答,卫栋松了口气,脸上掩盖不住的疲倦之色,“那边好,我这就叫人将他送来。”

    素枝理连忙道:“长老,先不着急,清除魔气之前,还有些事情要先说明。”

    卫栋皱眉,“什么事儿?”

    素枝理斟酌道:“长老有所不知,我这个方法虽说简单,用灵识换灵识,但操作起来,还有些需要提前准备。”

    “这就跟治病救人是一样的道理,对病人望闻问切,知晓此人基本情况,才好对症下药。”

    “不知长老可方便,说明此人身份?”

    卫栋皱着眉头,沉默许久叹了口气,道:“说是能说,只不过,唉。”

    四人不说话,齐齐看向卫栋。

    卫栋沉重道:“此事说来话长。”

    他说着展开一副画像。

    画像上的青年看起来二十五六岁,正蹲着轻柔地抚摸地上的小狗。他眉目清朗,面容和煦,身后背着一把长剑,如春日的暖阳一般,令人舒心。

    “此弟子名为姜广记,此画像,是他入模前的样子,这幅画像正是他入魔之际,扔在荒原上的。”

    卫栋捋着胡须,娓娓道来。

    姜广记是万仙盟盟主姜骋的私生子。

    姜骋当年与姜广记的母亲梁青私定终生,但因身份低位天差地别,梁青不高而别。

    姜骋怨恨梁青离开,很快娶妻生子。

    而八个月后,梁青便生下姜广记。姜广记在小宗门中长到十六岁,最后因母亲去世,临终前才让姜广记认祖归宗。

    姜骋对当年梁青背弃誓言离开而耿耿于怀,姜广记与母亲又有三分相似,见之便伤神,便避而不见。

    虽说不见,但他从未断了姜广记的吃穿用度,姜广记结金丹后,便在万仙盟为他安排了个职务。

    姜骋有十数个子女,多一个人,就多一个人争夺姜家家产和万仙盟的势力。

    而姜广记是个单灵根的资质,修为快速,修炼不过三十载,便修成了金丹,此番更是很快成了众人的眼中钉,肉中刺。

    百年来,众人明里暗里要除掉姜广记。

    姜广记无意争夺,只想安分做好自己的除魔工作,不曾想,一次除魔任务后,被魔气感染,不过一炷香时间便堕入魔道。

    本来盟主之子身份尊贵,再怎么样,都不会到众人面前丢人现眼。但姜骋的嫡子姜一鸣主管除魔除妖事物,便做主将姜广记送来太清剑宗。

    想来是想让姜广记即便恢复了,却也会身败名裂。

    宁为玉听了,气的一拍桌子,“都是一个爹,什么样的家产能让他们枉顾兄弟性命,真不是人!”

    齐秉昭神情冷冷,没有制止宁为玉。

    素枝理问道:“那姜广记的娘亲梁青是什么样的人?”

    卫栋思考道:“听人说,是个刚强的女子,性子执拗坚韧,从未区服于各大势力。自己带着姜广记在小宗门生活了十余年,即便没钱,也从未找过盟主一次。”

    素枝理点头应下,心里有了一定的打算,又询问了一些小细节,譬如姜广记日常习惯,起居等。

    但卫栋不过一个负责此事的长老,平日里跟姜广记接触不深,也问不出什么来。

    卫栋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不过,姜广记此人,十分喜爱动物,甚至不惜腾出一个别院,专门收留灵宠与未开智的妖怪,只不过此事被盟主知晓后,下令他处理了那些妖怪动物,之后便再也没见他养过了。”

    素枝理默默记下,但得不到更多信息了。

    眼下,还得是见到真人,看看他到底是什么情况。

    她跟卫栋说道:“长老,现在了解的差不多了,可以差人将姜广记送来了。”

    卫栋面色凝重,消息发出,很快便有四名万仙盟的随从弟子抬着一个金色的大箱子来到随意峰的小院上。

    大箱子比素枝理还高半个头,上面刻满金乌烈日等印纹,还贴着无数符咒,此刻在烈阳下,比之天上的骄阳还耀眼。

    素枝理疑惑问道:“这个箱子是干什么的?”

    他们随意峰可买不起这么富贵的东西。

    卫栋解释道:“这封灵箱是专门研制封印修士的灵识修为外散的,避免魔气传染的。”

    素枝理皱眉,一个正常人被封闭在狭小空间内一定时间都会产生不好的思绪,更不用说是一个被魇气缠绕的人了。这样下去,只怕是会加重姜广记的魇气。

    素枝理取出一把白色小旗子,手一挥,旗子落在封灵箱四周,她焦急道:“我刚刚布了阵法,现在他的魔气不会四散而出,烦请长老现在打开封灵箱。”

    卫栋见素枝理眉头紧皱,神色着急,似是在担心什么,也不敢耽搁,手掐诀,封灵箱一面落下,四周的小白旗子瞬间变成黑色,一道黑线凭空出现在旗子两边。

    封灵箱里黑漆漆的,封灵箱中却看不见一丝光线。

    素枝理皱眉定睛看去,突然,一双干枯的爪子伸到眼前。

    素枝理被吓得略往后一步,深呼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定睛往里面看去。

    那是一双扭曲变形的手,干枯变形的已经看不出手的样子。手掌黑红,血液流通不畅造成,指甲也掉了几个,血淋淋的看得人心惊。

    卫栋手中动作不停,随着其他面落下,封灵箱中的姜广记终于暴露在阳光下。

    他嘴角流着涎水,眼睛通红,头发乱糟糟,他依旧被绑在一张黑椅子上,身上的绳子被绑的乱七八糟的,两只手绑在一起,直挺挺地向前举着,似乎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嘴里喃喃发出的声音,似乎是某种语言,但没人能听懂。

    已经不成人形。

    比之三天前,更为狼狈。

    宁为玉倒吸一口凉气,忍不住附身在陈玄耳边,“还好小师妹救你救的早,不然现在坐在这儿的就是你了。”

    陈玄冷着一张脸,直直盯着姜广记,没说话。

    素枝理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

    她若是不知道他之前的模样,或许能接受他现在的样子。

    但见过画像之后,只觉得太可惜。

    好好的一个美青年,竟然被作践成这种样子。

    灵识略略扫过,他识海灵台全然被魇气侵占,不见一丝清明,比之陈玄的,要难上许多。

    这种情况他不可能自己入睡。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

    素枝理对卫栋道:“长老,一会儿还烦请您出手将他打晕。”

    卫栋疑惑,“为何要打晕?”

    素枝理回答道:“他现在没自我意识,我怕靠近他灵识会被下意识攻击。”

    他现在灵识太紧绷,若是现在就拉他入梦,困难程度翻倍不说,她的灵识也会因为他下意识的抗拒而受伤。

    他跟陈玄的情况还不一样。

    更何况,现在没有在姜广记所熟知的环境,也没有他熟知的人在,也不能拉其他人的灵识进入他的识海一同绘梦,难度再度提升。

    现在,她只能多次拉他的灵识入梦,多次绘制,这样来构建梦境而后清除梦境更为稳妥。

    卫栋抚摸着胡须若有所思,“我们也试过给他打晕,但他毕竟是金丹后期的修为,□□强悍,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会清醒。”

    素枝理坚持道:“还请长老出手打晕他,之后的事儿之后再说。”

    卫栋见素枝理坚持,也不再劝说,一挥手,一股凛冽灵力自袖中而出,冲向姜广记。

    姜广记闷哼一声,嘴角流出一抹暗黑色的血,猩红的眼睛扫了一眼众人,又合了上去。

    那眼神,比之野狼更令人胆颤。

    素枝理又取出黄色符纸,贴在姜广记身上。

    旗子和符咒,是她娘亲在的时候教授的,本是一套,同名为镇灵。

    配合使用,可封印阵法中人的灵识。

    魇气自心中而出,寄生于灵识中,同样也会被封印。只要魇气被封印,也就没有传染性。

    素枝理接着道:“烦请你们将他搬入我房内。”

    卫栋道:“这又是做什么?”

    素枝理解释:“此方法要求两人都得在一稳定安静的环境中,我的房间,就是最好的地方。”

    齐秉昭不赞同,皱眉道:“他一个金丹期修士,你对抗不了。”

    素枝理是一定要睡得舒服的,定然不会睡在外面。但若是她在房中睡觉,姜广记在院中,灵识外泄被卫栋察觉,得不偿失。

    她道:“所以,麻烦诸位师兄师姐和长老了。”

    齐秉昭被素枝理一句话给噎住,又看素枝理一脸坚定,无奈道:“小心些。”

    素枝理点头,立马指挥众人将姜广记搬到自己房间,取出舒神香,还未点上,卫栋好奇问道:“你这又是在做什么?”

    素枝理便将舒神香的作用说给卫栋解释了一遍。

    卫栋不解,还想再问,不曾想,素枝理已经下了逐客令,“若是场上多人在的话,会导致灵识不稳定,出现混乱,所以你们还是出门等候吧。”

    卫栋不解,“不是麻烦我们看着他们,怎么又要我们出去?”

    素枝理解释道:“只有熟人在场,对气息熟悉,才能保持患者稳定。不然多一个人,就多一分风险。”

    卫栋见她神情严肃,不容置喙,冷静的不像是一个十五六的小姑娘,更像是一个常年面对顽疾杂症的老医师。

    卫栋只得走出,临出门前,素枝理已然点上舒神香,他嗅了一口,只觉得灵识通明,浑身舒畅,刚想询问,素枝理已然准备关门了。

    他也只得作罢。

    桂花香气四散,眼下,她的房间里只剩下两个人。

    姜广记坐在椅子上,身子被绳子束缚,昏得东倒西歪,肉紧紧勒进绳子里,看起来很是难受。

    素枝理虽然心疼,但也不敢给他松绑。

    毕竟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

    她犯不着为了别人的性命,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能救就救,救不了反正外面还有卫栋给他吊着命。

    自己只要尽力问心无愧就好。

    素枝理深呼吸一口气,上床躺下,闭上眼睛。

    灵识飘动,尝试着去拉姜广记的魇气。

    如昨天一样,她很快陷入一片黑灰之中。

    眼前漫天黑灰,如狂风卷沙,刮得灵识生疼。

    又是熟悉的魇气。

    看起来,似乎与辛同身上的,还有一定的关系。

    而姜广记不过是为虎作伥的伥鬼,迟早有一天,她会解决掉源头那只老虎。

    素枝理收敛心神,这次未曾直接与魇气抗衡,她取出散入琴,灵识调动,一股轻缓琴音流出,灵识接触魇气,融入其中,开始绘制梦境。

    房间内此刻已经满是香气,香气从门缝、窗缝中飘出,飘到室外,从外看去,房间内仿佛着火了一般。

    守在院子中的众人眉头紧皱,谁都不知道,其中发生了什么。

    齐秉昭品着茶,看样子是没什么在意的。

    但眼睛一直盯着房间,灵识在其中盘旋,从未离开一丝一毫。

    若有一丝一样,他定会第一个冲进屋中,唤醒素枝理。

    舒神香燃尽,房间中依旧安静如常。

    素枝理和姜广记呼吸平稳,眼睛紧闭,已经进入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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