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棣州城里的来福酒楼客房内。

    床上锦被里鼓鼓鼓囊的,门从外面打开,一身黑衣的万谲走了进来,看了一眼床铺径直走到房间里圆桌边坐了下来,桌上的饭菜一点都没动。

    “你不吃饭,饿死了可没人管。”万谲冲着床铺方向说道。

    按照万谲对桫椤的了解,他以为进门不被拿刀威胁也会被破口大骂。然而这么久什么什么动静没有,他走上床前,轻轻拉开蒙在头顶的被子。

    只见桫椤把自己身体抱成一团,脸上挂满了泪痕,湿漉漉的一片,把被单都印湿了。

    万谲没想到她居然哭了,愣了一下问了一句:“你哭什么?”

    桫椤本来想蒙着被子自己郁闷一会儿,结果想到离家出来之后遇到这么多事,思念爹爹,想到因为自己无辜死去的李猎户,又想到被自己连累受伤的展大哥,越想越伤心。然而在这伤心时刻“罪魁祸首”还来问她哭什么。

    含着泪水的大眼睛翻了一个大白眼,扭头翻身朝里睡过去。

    万谲看她不理自己也没觉得理亏,顺势坐在了床沿:“你为了你的展大哥伤势伤心?他伤势不重,我手下留情了。”

    说完这话,床上的人不仅没有理他甚至更往里拱了两下。

    万谲万大教主,你叫他杀人很容易,他从来也没有哄人的经历,只得干巴巴说一句:“要吃饭的……”在床边坐了一会儿,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过不久,门被敲了几下之后看无人应,有人走了进来走到床边却没了动静,也不说话。

    桫椤捂在被子里半天,哭了一会儿,伤心了一会儿之后,床边人一直也未动,她诧异的将脑袋伸出被子外查看。

    只见床边站的一个年轻的女孩子,也是一身黑衣,将长发如男子般高高的束起来带了一个襄着红宝石的冠。她一脸漠然毫无表情的站着看着桫椤。

    被人盯着看的不好意思的桫椤,不好再躺着,只得从床上坐起来:“你是谁,也是万胜教的吗?是万谲派来看着我的吗?”

    “请不要直呼我们教主名讳,请叫万教主!”冷冰冰的声音如同她冰冷无情的表情说出了冷冰冰的话。

    看来也不用再问,桫椤已经坐起来再躺下去也无趣,她从床上起来,结果此时肚子不争气的“咕咕……”的响出了声。

    “姑娘肚子饿就用饭吧,你都已经答应跟着我们一道走了,我们也不会再在饭菜上动手脚了。”黑衣姑娘伸手朝饭桌伸了伸手,做了个“请”姿势。

    桫椤一开始就只是想跟万谲赌气,这种孩子气的行为只能是难为自己的肚子,她走到桌边拿起饭碗,看到黑衣姑娘又站到饭桌边,她不习惯被人看着吃饭:“姑娘你用饭了吗,一起用点儿?”

    “我吃过了,谢谢!”

    桫椤也不再客气,心里却在想:“这个姑娘上来就气势汹汹的不让喊她们教主名字,但你说她不客气吧,她还会让人和说谢谢。”

    “姑娘,请问你怎么称呼啊,在教里担任什么职位?”桫椤边吃着东西边问道。

    “我叫乌衣,是教主的密使。”真是问一个字答一个字多一句话都不会说。

    “乌衣姑娘,你说你们万教主,他不是以前是少教主吗?莫非你们老教主……”说到这里,桫椤想到万谲现在被称为教主只有一种可能。老教主万江已经去世了。想到这里桫椤放下了饭碗。

    “老教主已经仙去了,少教主已于前些日子继承了教主之位,是我们的新教主了。”乌衣姑娘说到此处声音也略有些不稳,但很快又沉静下来了。

    “老教主仙去,可是前些日子,八月初八前后?”桫椤想到上次八月八在诸葛山庄,本来万谲要强行带走胡神医去给老教主看病的,但是突然收到手下讯息之后又离开了。

    莫不是万谲当时收到的讯息是老教主已经离世了,想到此处桫椤竟然有些不忍心。

    “姑娘如何得知,正是,当时少教主正在外寻医,匆匆赶回也没能见到老教主最后一面。”

    “我当时刚好偶遇了你们万教主,他好像是收到讯息往回赶路。哎……”

    想到万谲跟自己也算是朋友,虽说如今被他羁押在手,但是江湖事一码归一码。叹口气之后又说道:“他肯定很伤心吧……”

    “我不知道……”乌衣轻轻地说道,眼神若有所思的样子,桫椤也正托腮沉思并未注意到。

    用过晚饭之后,桫椤说想出门走走,居然也被同意了,乌衣一路上紧紧跟随,下楼的时候,桫椤没看到,万谲在楼上默默看着她。

    桫椤也没想好要不要跑,乌衣姑娘虽然只是远远地跟着,但是她跑走了去哪里呢?回家岂不是把这些人都引到爹爹那里去了,去找展大哥,最后还是会被万谲他们找上门。

    所幸不如这次解决了这件事,到时候永安侯发现抓错人,她相信万谲也会放他走的。只是她想不通,以万谲的性格怎么会给官府卖命?

    围着客栈转了一圈,因为已经是晚上了,这客栈附近也没什么好玩的,四下已无人,桫椤就讪讪的回房间准备睡了。

    出乎预料地却是乌衣要和她一起睡,听到这个消息,桫椤惊讶地说道:“干嘛要睡一起?你怕我晚上跑了,你武功这么厉害,睡哪里都能察觉到我要跑到我动静吧,没必要睡一起吧。”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

    “教主说桫椤姑娘聪明伶俐,还是睡一起稳妥些,我就靠着床边就好,不会碰到你的。”这话说的好像变成了桫椤的看护。

    “算了,我现在就是一块鱼肉,没有什么置喙的余地。我靠里面睡一点,你也脱了衣服躺进来吧。”说着脱了自己外套钻进被子,还拍拍旁边的位置让乌衣躺进来。

    乌衣是个孤儿,很小的时候被丢弃在路边,当时万江刚好路过,看到她,自己的夫人正在病重,一时起了善念,将这个小娃带回万胜教。然后她就一直在教中长大,万江后来又教她功夫,让她给万谲当护卫。在一帮男人待得地方,从来没有同龄的小姑娘跟她一起玩耍过。

    今日遇到桫椤,虽然是自己看管她的,但她却对自己像闺中密友一样,自己前十八年从未遇到如此奇妙的处境。

    “你先睡吧,别管我。”乌衣只得这么说道。

    “嗯,那你早点睡吧。”说完桫椤在被子里打了个哈欠就闭上了眼睛。

    半夜客栈桫椤乌衣房间中。

    “爹爹,爹爹,你别丢下我……我再也不离开家了……爹爹……李大哥,李大哥……狗蛋狗蛋在蓬莱派,他……他很安全……李大哥你不要哭啊……展大哥……”在睡梦中的桫椤非常不安稳的嘴巴一直说着梦话,脸上已经是满脸泪水。

    乌衣本来和衣靠在床边轻轻地打着盹,此刻早已清醒,看到桫椤越来越不安稳,只得附身上前,轻轻拍打她的脸轻声叫道:“桫椤姑娘,桫椤姑娘……醒醒……桫椤姑娘。”

    呼唤起了效果,桫椤从噩梦中慢慢清醒了,一双泪眼朦胧的眼睛,在月光中让人看了也不免伤心。

    桫椤做了一个悠长又伤心的梦,她梦到先是爹爹在把她往家外丢,不让她进家门,说她离家出走就算了还把灾祸带回家,不认她这个女儿,结果丢出家门后,在门口遇到了李猎户带着李大爷,一直抓着她问她狗蛋在哪里,是不是把狗蛋弄丢了。最后居然从嘴角流出了血,突然面孔一变又变成了展大哥,不变的是展大哥的嘴角也在流血。

    醒来之后,眼泪也无法止住,此刻在月光下,看到乌衣关切的眼神,她一把抱住了乌衣的脖子整个人抱了上午,哭了起来:“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害人……我不是灾星……李大哥和大爷不是我害死的……”反反复复说着这几句话,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流了下来,不过一会儿就已经浸湿了乌衣的脖领处。

    乌衣一时也不知道如何应对,只得学有些妇人带孩子时候安慰哭泣的孩童那样,两只手上下轻轻拍着后背,边拍边说:“不哭不哭……都是梦,只是做了个梦……”

    不知道哭了多久,桫椤的声音都哭哑了,打着哭嗝。乌衣托着她后背给她喝了些水,才把她放在枕头上,桫椤哭累了,没多久又沉沉的睡了过去。

    乌衣看着她睡着了起身去打开房门,门口乌黑一个高大身影,她弯腰行礼:“教主”

    从桫椤哭醒之后,万谲在隔壁的房间就听到了,走到门口听到了她和乌衣说的话。知道了她之前缘何蒙着被子独自哭泣。他一开始知道桫椤和展伯恩交好,但不知道她们之前的经历。所以他只以为是他把展伯恩打伤了桫椤才如此伤心,此刻听到她的梦话,这其中还好像牵扯到人命。

    “你去休息吧,我在这守着好了。”

    “教主,没事,我来看着吧,桫椤姑娘看着有些可怜。”乌衣往床上看了一眼又低头回道。

    “把你找来干这种琐事,是有点委屈你了……”万谲看着乌衣说道。

    他对乌衣态度也一直比较复杂,一开始他爹带乌衣回来的时候,他一直把她当妹妹看待。后来乌衣一天天长大,爹并没有收她当义女,而是教她一些近身搏命的招式,让乌衣给自己当起了近卫。他也猜不透爹的用心,只得交代乌衣去做一些隐秘的事情。

    这次主要桫椤对他已经起了戒心,少一个贴身监视的人,他就想到乌衣,正好她在棣州就把她叫了过来。

    “不委屈,属下的职责就是完成教主交代的任务。”

    “嗯,去吧,你跟她一起睡一会儿吧。我会守着的。明日一大早咱们就上船出发去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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