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洲海域(四)

    千里符载人瞬行千里,眨眼间就将风长赢席玉等人送到东洲海域。

    符纸燃尽的那一刻,众人停在一处沙滩上,风长赢服下一颗回灵丹,丹药有效却不能快速补足她耗尽的灵力。

    修为压制下她强行透支灵力除祟,极其损耗心神,经脉也会一寸寸裂开,如同烈火灼烧一般。

    她皱着眉,额角渗出冷汗,昔日明亮的双眼满是疲惫。

    “我传灵力给你。”席玉握住她的手想将体内所剩不多的灵力传给风长赢,这样至少能让风长赢好受点。

    风长赢无力说话,推开席玉的手,原地盘腿坐下运转心法试图调整体内混乱的灵息。

    林听和沈辞安安静地站在一旁,看到风长赢痛苦的模样,林听问道:“吃丹药也不好使吗?”

    “识海和灵力就像泉眼和泉水,她的灵力透支,相当于泉眼已经干涸至开裂,要想恢复不是短时间可以做到的。”

    沈辞安握着灵剑耍了两下,他回答了林听的疑问,随后敏锐地察觉到这里的灵气比起人界其余地方更加浓郁纯粹。

    海上两轮明月,一月静置于空中,一月则随浪舞动。

    席玉取出灵石和阵盘在风长赢身边设下一座简单的聚灵阵,以此帮助风长赢吸取灵气浸润枯裂的经脉,重修识海。

    风长赢在此休息打坐,其余三人也只好留在此处,等到她恢复后再一同前往东天柱。

    林听知道风长赢是无敌大反派,反派姐超强不会死在这的,她不像席玉会担心风长赢,也不像沈辞安一肚子坏水说不定在算计什么。

    她站在海边,夜风裹着咸湿气味吹拂而来,海浪击打礁石和沙滩的声音格外清晰。

    白天海边吹海风,晚上海边吹陆风,林听突然想起高中地理知识不由得笑起来。

    沈辞安疑惑地看她:“你作为灵宠,主人受伤了竟然还笑得出来?”

    “我不是灵宠,风道友亲口向席道友介绍我是魔宫修士。”林听反驳道。

    风长赢从未将她当宠物对待,也没用主人之名命令过她,她只是受制于反派姐的夺舍小贼罢了。

    林听此前没见过大海,她展开翅膀想要在海上飞一圈,双脚尚未离地,耳边传来风长赢的警告声。

    “海域邪祟诸多,不可低飞。”

    程多程少和欧阳牧设阵截断海域,虽成功阻止邪祟顺水流向江河进入人界,却没有除尽海里的邪祟。

    靠近海边或是在海面上飞行都需提高警戒,以免被邪祟偷袭。

    东天柱裂缝未补,便会一直有邪祟流入人界,海里的邪祟会不断增多,若非必要最好不要入海。

    林听失望地收起翅膀,她修为不够飞不了多高,若是贴着海面飞行肯定会被邪祟拉进水里,只好打消了绕海飞行的念头。

    风长赢惨白的脸上恢复了点血色,席玉摆在她周边的灵石已经化成粉末。

    她垂下手臂准备起身,席玉伸手去扶,沈辞安跑过去不着痕迹地挤开席玉,抢先扶住风长赢。

    他问道:“你灵力尚未恢复,海上又凶险,此时不宜赶路,要不在此暂做休息?”

    “此处是?”风长赢目顾四方,此时天光破晓,朝阳从海平线上升起,耀眼金光驱散黑暗,让她看清了周围的景色。

    席玉几乎是同一时间和风长赢异口同声道:“东洲海域荣坪村。”

    不远处的沙滩上有数十只渔船,船身都已破损成为海蟹的栖息地,再往远处瞧,能看见稀稀落落的几间房屋。

    越往后房屋越整齐越密集,想来是一个依海而生的渔村。

    “你们来过这里吗?”林听跳起来看也没找到有写渔村名字的建筑物,风长赢和席玉是怎么知道这是荣坪村的?

    风长赢愣在原地,双脚似灌了铅,沉重得无法挪动,她自嘲地笑了一声。

    这是天意吗?

    东洲海域那么大,千里符为何偏偏将她送到了这里?

    天道因荣坪村一事用劫雷劈她,在她身上留下雷痕,又因为此事在她下界时过度压制她的修为,如今又让她故地重游。

    “来过。”风长赢承认,既然天道有意送她来此,她是避不开的。

    不如直面应对,她倒要看看天道所为何事。

    风长赢带头走在最前面,其余三人跟在她身后,路过废弃的渔船时,风长赢瞥见一条渔船里有两条贝壳项链和几块人骨。

    她无意识地咬紧牙关,匆匆移开视线,手心被指甲压出血痕。

    为了避免自己不断回忆起两百年前的事情,风长赢问席玉:“你也曾来过这里?”

    方才席玉和她几乎同时说出了荣坪村的名字,风长赢记得席玉今年正好两百岁,他出生那年荣坪村就已经被她屠灭。

    席玉不应该知晓这座渔村的名字,除非他后来修为足够来人界历练正巧来过这里,真的会这么巧吗?

    “听说过。”席玉一生甚少说谎,却已经在风长赢面前说了三次。

    闻言风长赢缄默无语,修真界如有人好奇魔界帝姬的过往,很容易就能打探出她百岁时于人间历练时,狠心地屠了一整个村落的事情。

    这个村落的名字费点心思也能问的出来。

    “这家里怎么没人?”林听跑到最前面察看第一间房屋,她踮着脚往里瞧,发现大门是开着的。

    屋里没有烛火,也没有人说话的声音。

    她轻轻碰了下门,屋檐上的灯笼直接掉落下来,这次林听反应迅速躲到一旁,没有像上次一样被砸中。

    沈辞安扫了一眼便下结论:“门口积灰严重,灯笼一碰就掉,这房子至少近百年没人住过了。”

    林听和沈辞安对风长赢了解不多,只知道她情缘众多,因此不晓得这座村落正是被风长赢屠过的渔村。

    大门被林听推开,院子里的景象映入眼帘,两具白骨抱在一起缩在院子里的角落里,周围散落着瓷碗碎片。

    “他们像是在吃饭的时候被人杀了。”林听根据院子里的线索推测道。

    风长赢脑海中浮现赵阿婆赵阿公笑着请她吃鱼的记忆,面容慈祥的两人已化作一堆枯骨。

    她不愿再看,一声不吭地朝前走去,她想他们三个随后都会跟上来的。

    每往前走一步,破败的渔村都逐步鲜活起来,房屋里的灰尘消去,破损的门窗恢复如新,无数具白骨长出血肉。

    心绪烦乱的风长赢未能察觉到周围的环境悄悄发生了变化,也没发现其余三人早已不在她身后。

    檐下风铃作响,伴随着稚童清脆的笑声,风长赢如梦初醒。

    被屠灭的荒村如今恢复生机,死去的村民活生生地出现在她眼前,戴着贝壳项链的小孩笑着从她身边跑过。

    恍惚间,风长赢以为自己回到了两百年前。

    那年她来人界历练,被压至琴心境的她冒险斩杀了一头凶兽,代价是灵力散尽掉入海中。

    不过她很幸运,被捕鱼的村民捞了上来。

    “长赢姐姐,你让我好找,不是说好今日陪我下海捕鱼。”

    来人身着赤色交领短袍,腰束墨皮云纹腰封,裤脚高高挽起,脸上洋溢着欢快的笑容,正满心欢喜地朝她奔来。

    少年高高束起的马尾随风晃动,额边扎着一根小辫,冷峻的面容瞬间多了几分可爱。

    风长赢被少年的笑容晃了眼,一时竟不知作何反应,痴痴地愣在原地。

    他的笑颜比起日出朝阳还要耀眼夺目。

    脑海里不自主地出现少年临死前看着她的画面,诛邪剑没入他心口,他却伸手擦去了她眼角的泪水。

    “发什么愣呢,你怎么换了身衣服?”少年凑到风长赢面前认真打量她,语气认真,“长赢姐姐这身衣服很好看。”

    “我好看还是衣服好看?”风长赢泪眼模糊,同少年开玩笑。

    “当然是人更好看。”少年温柔地抬手,一如当年缓缓擦去她的泪水,他问道:“怎么哭了?”

    风长赢握住少年的手,任由泪水滑落,少年不解地望着她:“到底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村子里的人都将你视作神仙,我真想不到谁能惹你生气。”

    “没有人。”风长赢回道。

    她近乎贪婪地凝望着少年的脸,恨不得将他的面容描摹入心底,两百年太久,记忆里模糊的容颜再度清晰。

    “对不起。”

    风长赢垂眸呢喃自语,少年听不清她的话歪着头靠近她:“说什么呢?”

    话未说完,少年的笑容消失,他僵硬地低头看见心口插着一把赤色长剑。

    他揣着欢喜来见的长赢姐姐冷漠地拔出长剑,一掌将他推倒。

    摔在地上后,他看着风长赢的裙角从身旁拂过,没有一句解释也不曾多看他一眼,就那么径自离去。

    “诛邪,灭!”

    风长赢不舍地闭上眼睛,再睁眼时眼底只剩下无尽的冷意。

    灵剑诛邪随令而动,一剑一剑屠杀渔村里的所有村民,谈笑风生的村民们眨眼间死不瞑目倒在地上。

    祥和安宁的渔村顷刻间沦为人间炼狱,鲜血染红土地,哀嚎声不止。

    风长赢一袭白衣立于其间,不染鲜血不沾尘埃,可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死于她手。

    “真是好狠的心肠。”空中传来一道略显沧桑喑哑的声音。

    风长赢抬头,诛邪飞至她的身侧守护她。

    “你是谁,想要做什么?”

    荣坪村的人早已死去,决不可能复活,风长赢清楚刚才的一切不过是幻像,而要制造出如此真实的幻像绝不是易事,对方的修为境界一定极高。

    “我什么都没做,但你杀了好多人呢。”声音的主人终于现身,它坐在屋顶上,象鼻翘起露出嘴边的长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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