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棺

    4.

    洛扶堪是在当天夜里离去的,狐今年呆呆的站在榻边,整个人像是失魂一般。

    那夜她喝了许多的酒,许多人都说,她似乎,要比之前更疯了。

    雪色埋葬了一地的清冷,山头被重新洗净,一切的过往被一场大雪压入地头,再也直不起腰来。

    她大概,是真的疯了吧。

    小狐狸蜷缩在雪地里,眼角挂了几滴晶莹,她静静的躺下来,碎瓷落进了肌肤。

    仔细说来,洛扶堪并没什么不好。

    他温柔体贴,他固执坚卓,他会在王公贵族的面前毫不掩饰的将自己介绍于他人;他会在春日的小道上折两朵小花,告诉她“吾妻万物不及”;他会每年生辰给她准备不同的惊喜,虽然她知道,那本不是属于她的东西……他的眼中只有宋汐临,可她,她真的是宋汐临吗?

    不是的,她是狐今年,只是狐今年。

    “洛扶堪,等等我。”

    等等我……

    我还有事。

    等等我,我……爱上你了。

    狐今年闭眼而伤,就连那些整日在城内晃来晃去的道士都招了过来。可这一次,她好像不那么怕了。

    她本来就是来找妄秋古神的,如今他历劫归去,按理说,她都是要跟去的。

    可她只剩这一条命了。

    宋汐临,以后,我不能为你活了,我是狐今年,我有自己该做的事,对不住了。

    断尾的狐狸伏在地上,听着那脚步声急速奔来,忽然双目猩红,这是她最后能全身而退的办法了。

    众人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听见耳边传来一阵女人的笑声,那笑声,妩媚中带着些蛊惑。接着,是一众人大喊着从门口杀了进来。

    院中的妖气漫延,却在推门的那一瞬,消失的干干净净。

    只见狐今年躺在地上,碎瓷深深的割开手腕,然后便是一地的血水,将那身下的素袍染的妖艳斑驳。

    “不好了!夫人出事了!夫人被妖害死了!有妖怪……有妖怪!啊——”

    府中的侍女吓破了胆,头也不回的窜了出去。

    宋汐临死了,房间传言,是被妖怪害死的。只有狐今年知道,事情最真实的样子。她看着宋汐临的棺木与洛扶堪的棺木并行而起,知道这一切终于是要结束了。

    那具棺木,其实不过是一具空棺罢了,洛府的人在坟前嚎啕大哭着,狐今年躲得远远的,直到所有的人都走了,她才慢慢地探出头来。

    她看着那块鸳鸯碑,伸手颤抖着摸上那凹凸不平的字。

    不是我的名字,不是我的……狐今年不由得苦笑,她只是个断尾的狐妖,她有什么资格和洛扶堪葬在一起,可是,那些爱……不是假的。

    从一开始就是她误打误撞的进了这场局,如今,她应该自作自受才是。

    狐今年看了一眼山下的楼城,竟还有几分不舍的熟悉,原来,她已经留了十年了。万家灯火,悲哀喜乐,这人间,从此与她无关了。

    她坐在那皎洁的月下,闭眼仔细地搜寻着,忽然,她猛的睁开眼,怎么会在南边?

    苍梧山不在南边,洛扶堪去了什么地方?

    不,不是洛扶堪,是妄秋。难道,历劫没有完成?!!

    她慌张的化影而去,一头扎入忘川。这一次,那鬼差似乎不那么惊奇了。

    “又来了?这次你又要找谁啊?”

    鬼差提着引魂灯,站在忘川边为那些逝去的魂魄引路,木质的桥看着有几分年纪,他漫不经心,好像就是随口一问,根本不放在心上。

    “妄秋呢?不是,洛扶堪呢?我问你洛扶堪呢?”

    鬼差被狐今年忽如其来的摇晃弄的有些转不过弯来,他镇静了一下脑子,这才听明白她要找谁?

    “你说洛扶堪啊!他不在这里……他是什么人,我们忘川哪里请的动那样的大神。”鬼差忙着手中的事,忽然,狐今年一把将他手中的引魂灯夺了过去,然后茫然地往前走了。

    “你干什么!引魂灯不能随便拿,会魂飞魄散的!你……”

    鬼差在身后骂骂咧咧,可狐今年像是没听到一样,自顾自地提着灯往忘川深处走去。

    她当然知道引魂灯不能随便拿,但是,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洛扶堪是她知道的唯一关于妄秋的东西,她一定不能弄丢了。

    虽然,引魂灯燃烧的是她的魂魄。

    引魂灯,引的,是死人的亡魂,若是活人拿着,便是抽魂噬魄,若是过了七七四十九日,便会失魂丧魄,再无轮回。

    可狐今年,顾不得这些了,她感觉骨骼像是被万千蚂蚁撕咬着,全身上下,都如撕心裂肺一般。

    “洛扶堪!”狐今年痴妄着,一把将人拽了过来,可待她仔细看清时,心却碎了一地。

    不是他。

    不是他!

    狐今年摇着头将人松开,加紧脚步往前方跑去。

    忽然,引魂灯灭了,她看着手中微弱的灯光,身边漫天灵火,她痴痴的抬头,那是轮回的前兆,只有化身灵火的魂魄,才能顺利轮回。

    她不能等了,一声长彻。

    “洛扶堪——”

    声音环绕整个忘川,有些被两侧的石岸碰撞回来,形成无数的回音,狐今年站在原地,都不知道自己听了几次。

    狐今年挂着泪,她慌张无措,她痛彻心扉,她心有不甘,她无可奈何。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听说狐音族丢了个人,我还以为死了。”葑崖的剑悄无声息的落在她的颈上,狐今年偏头看着,果然是他。

    “我一个断尾的狐狸,有妖气也是苟延残喘,少君主怕什么?狐山,不是已经废了吗?你还不放心?”

    狐今年说的寡淡,葑崖是冥重的人,大家都是过街老鼠,幽冥之下他或许有些话语权,但人间之上,还不是他能光明正大做事的地方。

    “哼!你倒是知道些东西。只是,你把我当傻子耍呢!!!”葑崖忽然硬了语气,狐今年感觉有什么从颈间流了下来,她用余光瞥了一眼,是血没错。

    “说!你找洛扶堪做什么?他如今就在冥重的轮回镜前,我若是叫人推他一把,你这条命,怕是不够再陪他一世的。”

    “!!!”狐今年大惊,葑崖不知道洛扶堪的身份,他竟然不知道!这样看来他就是纯纯的和自己做对了。

    “人固有的执念罢了。”

    “执念?狐今年,若不是二表哥喜欢你,一直碍事的挡着我和父亲,狐山,早就没了。”

    “喜欢?这也能叫喜欢?你们沆瀣一气,要灭我全族!我怎么领受?葑崖,你们不过是仗着狐山结界难开,我们无人求援才这般苦苦相逼罢了。我狐今年,誓死不与冥重为伍,我不会原谅,永远都不会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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