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祁门和卿月站在牝母宫的宫门前,看着百妍拉着哭得梨花带雨的飞花离开,又看着灰头土脸的玄风追了出来。

    祁门赶紧上前拉住玄风,“大人,总归是这样了,先回去拾掇拾掇吧!您虽不是有道天君了,但还是……天君啊!”

    玄风闭着眼,深深叹了一口气,“仙师,我终究还是错了……也许,我不应该交出无极道中……”

    一只蝴蝶翩翩飞来,落在卿月耳廓上。

    “什么?!”卿月大惊。

    “娘娘,是发生什么事了吗?”祁门问道。

    卿月看着失魂落魄的玄风,不忍相告,于是说道,“哦,没什么事……就是问我何时返还。你们先回扶光宫吧,让玄风好好休息一下,我得回去了。”

    祁门深深作揖相送,“臣祁门,恭送卿月娘娘。”

    卿月点点头,连忙示意远处的素娥,赶紧返还。

    “哦,对了!还请劳烦娘娘多照顾瑶儿一段时日,依照目前的状况看,恐怕不能马上去接了。”

    “哦,好,知道了。”卿月看了看玄风的样子,如果这时候跟他说瑶儿失踪了,对他会不会又是一记打击呢?

    ……

    玄黄谷中,又下起了漫天的大雪,将苏予瑶的血迹和雪橇滑过的伤痕完全掩埋。

    “夫人,这孩子是什么伤?还有救吗?”萨寒一喝着暖酒问道。

    他的夫人并不是白皙脸庞、杨柳细腰,反而是小麦肤色、宽肩厚背、大手长脚的妇人。

    她帮苏予瑶查看着伤口,用了些止血的草药,转过头说,“大人,这孩子的胸窝处应该是被刀刺中,又从悬崖落下,身体内的脏器都已经受损,要救这孩子,就不能从外伤治起了,而是必须重新塑命,恐怕得需要千年的雪莲,您舍得吗?”

    “千年雪莲?你是说,给她还魂?”萨寒一皱着眉头问道。

    “是的,大人!这孩子虽然还有口气在,但是魂魄却已经散开了,如果不是因为这个挡了一下,”萨夫人递过来一个项圈,上面挂着一块被穿透的扭曲变形的长命锁,继续说道,“恐怕您见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彻底死了!”

    “雪莲……”萨寒一搓着下巴琢磨着,“别的行不行?”

    “别的……这孩子就只能等死了!”萨夫人又拿起项圈,婆娑着上面的“长命百岁”四个字,叹着气说,“这是谁家的宝贝闺女,爹娘还给买了长命锁……大人,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有个孩子啊……”

    “夫人……别着急,我正吃着药呢,只要我精壮起来,还愁没孩子吗?”萨寒一心疼地握着夫人的手说。

    “大人,您已经很精壮了,是我的问题……”萨夫人掩面抽泣着,“咱们想要却没有,别人家的孩子想救却又不能救……”

    “谁说不能救?!”萨寒一看着夫人流泪心疼坏了,连忙说,“瑞雪!瑞雪!去把千年雪莲拿来一个!”

    “是!大人!”那只健硕的雪狼,化成了俊朗的少年,应道。

    千年雪莲,青白色的花朵,绿色的衬叶,放在萨夫人的手中,却像个精致的小馒头。

    萨夫人小心地将雪莲放在锅中,温火慢炖,不多时,雪莲就已经软烂。

    萨夫人扶起苏予瑶,用小汤匙,一小口一小口的将雪莲喂进苏予瑶的口中。

    苏予瑶一直沉睡着,她感觉不到疼痛,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事物,仿佛整个身体随着她的意识融化掉了……

    嗯?这是什么味道?清冽的甘甜混着一丝淡淡的草药香气,香气逐渐唤醒沉睡的身体,各个身体碎片又慢慢的组合在一起。

    还是好困啊……好想睡觉……

    一朵雪莲下肚,伤口的血止住了,苏予瑶终于有了点血色,身体内的脏器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也都平稳了下来。

    萨夫人每天帮苏予瑶换药、擦拭身体,看着苏予瑶的气色一天天的好起来,心里也期盼起来,这孩子到底什么时候能醒呢?

    ……

    “大哥!您这样做太不厚道了!”泽渊在大殿之上对玄风说道。

    “泽渊,这件事,我并不知情。”

    “不知情?!无极道中八个方位的天门将军在短短几日之内全部请辞,您说您不知情?!”泽渊气急败坏地质问道。

    “玄风,你有没有过问这件事?”伊母垂着眼睛问道。

    “娘娘,儿臣不知道此事,又怎么会过问。”玄风低头回道。

    “你既然不知道,就去查一查吧,也给泽渊一个交待。”伊母慢悠悠地说,“泽渊,你也不要着急,你父亲潮汐君正在帮你协调,过不了多久,新的天门将军就会到位的!”

    从大殿出来,泽渊仍然愤愤不平,“大哥!如果您不想交出无极道中,就不要交!交了之后,又把人都带走,这不是摆了我一道吗?!”

    “泽渊,交回无极道中的时候,我已经跟八位将军说好了,让他们好好辅助你……”玄风尽量安慰着泽渊。

    “大哥!不管怎么说,现在无极道中八个天门,都空了!您让我怎么相信您?”泽渊说完,气愤地一甩手,走了。

    玄风也很纳闷,明明都交代好了,为什么这几位将军又突然变卦,把他也弄得措手不及。

    “祁门仙师,您那边有什么消息吗?为什么八大将军突然请辞?”

    “微臣也不太清楚,不过,已经派飞鹰去探查了,大人稍安勿躁。”祁门回禀道。

    “好。”玄风点头说道,“我去看看飞花,您先回扶光宫吧。”

    “大人,您这几日天天去看飞花仙子,看到她人了吗?”祁门问道。

    “没有……”玄风神色落寞。

    “那……百妍仙姑,让您进万簇园的大门了吗?”

    “也……没有……”玄风的神色,更加落寞。

    “大人,您真的这么喜欢飞花仙子吗?”祁门不解地问道。

    “我……以前,每当我坚持不下来的时候,就会想起与飞花的婚约,正是因为有了这个婚约,我才走到今天……”玄风低声说道。

    “到底是飞花让您走到今天,还是这个婚约让您走到今天?”祁门继续问道。

    “仙师,您为何这么问?没有飞花哪来的婚约?”玄风不解地问道。

    “呵呵,”祁门捋了捋胡须,笑了笑说,“大人,咱们该走的地方都走完了,是时候回仙山看看了。”

    “也好。”玄风点头说道,“我先去看看飞花……”

    “那何时去接瑶儿?”祁门问道。

    “哦,对了,还有丫头。”玄风终于想起了被遗忘的苏予瑶,“我去跟飞花说一声,咱们立即启程,去接丫头,然后回仙山,还得查查八大将军,到底什么回事……”

    万簇园中,蒲公英铺天盖地,百妍仙姑气得直翻白眼,而飞花却含着眼泪一个一个地接住,放在耳边。

    “玄风……又要走?”飞花失落极了,又放飞一朵蒲公英,“为什么你还要走?不能陪在我身边吗?咱们得婚事,你就不能再坚持一下吗?”

    百妍横着眼睛说道,“飞花,你清醒一下吧,玄风没有了无极道中,为了修为,他就得在仙山和各个堂口之间来回奔波,到时候,你独守空房就是常事,你还指望他能陪在你身边?”

    飞花不舍地流着眼泪,“我可以跟他一起奔波,我不怕吃苦……”

    “傻孩子!你看看他刚回来时的样子,灰头土脸的,你能行?!”百妍欣赏着她塑造了几千年的飞花,“你一定要争口气!别看伊母娘娘风姿依旧,但毕竟年事已高,连孩子都生不出来了!又怎么能再继续维持世源的运转?”

    “潮汐君是珊瑚之身,受伊母娘娘独宠!泽渊也一定差不了!为娘是在为你考虑啊!”百妍拍着飞花的手说道。

    飞花的脸腾地红了,娇羞地低下了头,“母亲……”

    ……

    萨夫人看着睡得又香又沉的苏予瑶,轻声说道,“大人,这孩子真招人喜欢!又白又胖的!长得还可爱!咱们要是能生这么一个胖娃娃就好了!”

    “夫人,”萨寒一搂住夫人的腰说,“咱们再多试几次,肯定能行!”

    “大人,要不……您再娶个小……”萨夫人有些犹豫地说。

    “夫人!不要胡说!咱们狼族向来都是一夫一妻!我怎么可能?!”

    苏予瑶渐渐地听到了声音,什么狼族?她努力回想着,最后的记忆是一个黑色的纱笠……然后,就是窒息……很痛……

    “夫人,也许这孩子就是上天给咱们的,如果咱们救活了她,就收她为女儿吧,反正也没有人要她了,咱们就养着!”

    嗯?救活?没人要?是说我吗?苏予瑶努力地睁了睁眼睛,尝试着动了动手脚。

    “大人!您快看!这孩子是不是动啦?!”

    “嗯?你们……是谁……”苏予瑶终于卡巴着眼睛醒了。

    萨寒一和萨夫人兴奋不已,萨夫人连忙将苏予瑶轻轻扶在怀中。

    苏予瑶看了看这对粗犷黝黑的夫妻,又看了看点满火把的山洞,我竟然住在山洞里?!

    “孩子,”萨夫人看着懵懵登登的苏予瑶,小心翼翼地试探着问道,“你……从悬崖上掉下来了……还记得吗?”

    从悬崖上掉下来了?哦……那个戴纱笠的男人,他杀了我,还把我扔下悬崖?

    “看来不记得了。”萨夫人看着努力思考的苏予瑶心疼地说道。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萨寒一又问道。

    我到底为什么会被灭口?是因为我是苏源的女儿?还是因为我是玄风身边的人,无论哪个,最终都是因为我叫苏予瑶……

    “看来也不记得了!”萨夫人的语气竟然透漏着兴奋。

    “孩子,你还记得什么?”萨寒一轻声问道。

    “我……”苏予瑶的大脑快速地运转着,我应该记得什么呢?或者说,我应该让他们知道我的什么事呢?好像哪件事都不能轻易地说出去。

    “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萨夫人彻底兴奋起来。

    “孩子,是这样,你从悬崖上掉下来了,是我救了你,既然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这么多天以来,也没有人来找过你,你就做我们的女儿,好不好?”萨寒一笑着说道。

    “没有人找我?”苏予瑶有些失望,“我……躺了多久?”

    “躺了不少时日了,一直没有人来寻过,不如这样,我们养着你,如果你的家人来寻你,你再跟着回去!”

    “这是什么地方?”

    “玄黄谷!我们是狼族人,负责看管玄黄谷道!”萨寒一说道。

    玄黄谷道?无极道中?苏予瑶的脑袋有点运转不了。

    “咕噜咕噜……”苏予瑶刚醒,肚子就饿得直叫唤。

    萨夫人笑着问道,“是不是饿了?想吃什么?”

    “我……想吃肉……”不管怎么说,先吃饱再说!

    萨寒一哈哈大笑说道,“吃肉可以,但是今天不行,你刚刚醒,得吃点软烂的东西……”

    “那……把肉做的软烂点不就行了?”苏予瑶在冰轮宫吃了几天素食,实在是不想再见到蔬菜叶子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萨寒一爽快地笑着,说道,“好!”

    萨寒一看着搂住苏予瑶就不撒手的夫人,宠溺地笑了笑,站起身走到洞口喊了一声,“踏霜婆婆!炖锅肉!要软烂一点的!”

    苏予瑶抬起头看着一直搂着自己的萨夫人,问道,“夫人为何一直抱着我?不累吗?”

    萨夫人看着苏予瑶可人儿的小脸蛋儿,心花怒放地说,“不累,孩子,你既然想不起来名字了,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

    苏予瑶眨着眼睛,问道,“什么名字啊?”

    “凝宝!好不好?”

    “凝宝?”苏予瑶笑着说,“真好听!”

    苏予瑶欣然接受所有的一切,目前还不能露面,万一被别人知道我还没有死,想让我死的人就会再杀我一遍!所以……彻底消失一段日子才是最安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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