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苏予瑶坐着爬犁一路滑倒山脚下才停下来。她站起身,检查了弹弓和弯刀,又装了一袋子石子儿,开开心心玩去了。

    她不敢走得太远,万一碰上猛兽,就凭自己肯定逃不掉,于是就在附近找着可以当目标的树丛,练习打弹弓。

    她一个树丛一个树丛的打过去,“百发百中!哈哈!”

    突然,她发现一个树丛轻微晃动,“没有风啊!里面会有什么啊?”

    正疑惑着,突然从树丛中伸出一个又黑又长的猪鼻子,紧接着是两颗又尖又长的大獠牙,黑豆一样的眼睛正卡巴着盯着苏予瑶,杂乱的鬃毛,粗壮的身躯,短小的腿,这只丑陋的黑猪正迈着稳健的步伐向着苏予瑶走来。

    这头黑猪好丑啊!

    苏予瑶不敢贸然行动,只好慢慢地向后退着,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怎么连个树都没有!后面的崖壁我又爬不上去!如果在雪地里奔跑,我能跑得过在雪地里生活的黑猪吗?!

    苏予瑶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后退。大黑猪仿佛感觉到了她的害怕,便大摇大摆地在她周围走来走去。

    走开!走开!苏予瑶在心里驱赶着大黑猪,她抬头看了看天光,得往回走了,如果现在不回去,会被发现的!

    她悄悄地向爬犁挪去。

    “哼——!”大黑猪一声嚎叫,把苏予瑶吓得浑身一抖,不敢乱动。

    大黑猪看了看不敢乱动的苏予瑶,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又自顾自地拱着雪地。

    苏予瑶焦急地看着天光,马上黑天了,被爹娘发现我偷跑出来就糟了!不管了!怎么也得试一试!

    她趁着大黑猪低头的功夫,转身就跑,雪爬犁是没时间拉了,先跑到山顶再说吧!

    大黑猪看着苏予瑶跑了,突然来了兴致,也跟着跑起来。

    苏予瑶在崖壁上,根本跑不过大黑猪,而大黑猪似乎并不想攻击苏予瑶。

    苏予瑶跑得慢了,大黑猪就等着,苏予瑶跑远了,大黑猪才开始追。

    跑跑停停,追追赶赶,一个胖娃娃和一头胖黑猪竟然慢慢地玩到了一起。

    “嗷——!”震耳欲聋地吼叫,把整个崖壁震得嗡嗡作响。

    苏予瑶吓得缩成一团,捂起耳朵,大黑猪听见了声音,叽里咕噜地滚了下去。

    一头巨大的长相同样丑陋的大黑猪用鼻尖抵住了滚下去的……小黑猪。

    啊?是它妈妈?它长这么大竟然还是个宝宝?哈!真有意思!

    猪妈妈嗅了嗅猪宝宝,而后狠狠地瞪了苏予瑶一眼,用鼻尖赶着猪宝宝钻回了树丛。

    苏予瑶看着两只猪走远,这才放心地往山顶爬去,等爬到了山顶,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

    她气喘吁吁地站在山脊上仰头望天,月光清冷、星光点点。她又向下望去,映着月光,只能看到漆黑的山坡和谷道。

    她不敢贸然向下滑,只能顺着山脊向山洞的方向走去。

    远远的,她就望见山洞前火把聚集,灯火通明。

    是有什么事啊?怎么聚了这么多人?

    “呜——!”一声狼啸。

    “啊?!”苏予瑶仔细瞧了瞧,前方的暗夜里走出来一匹满身散发着怒气的雪狼。

    “瑞雪!你来接我啦!太好啦!我的爬犁落在下面了!”苏予瑶一边往瑞雪身上爬,一边兴奋地与瑞雪分享今天的经历,“你猜我遇到什么了?一头大黑猪!它不让我走,也不让我动,刚开始给我吓坏了,后来我俩还玩了一会,大黑猪也不是很可怕,后来它妈妈出来,把它叫回去了,我才回来的……诶?瑞雪,为什么下面有那么多人?他们要干什么去?我也想去!”

    瑞雪驮着苏予瑶平稳的跃下山坡,走向洞口。

    狼族人看见苏予瑶安全回来,连忙喊道,“夫人!夫人!凝宝小姐回来了!回来了!”

    瑞雪化成人形,把苏予瑶背在身后。

    “怎么啦?”苏予瑶搂着瑞雪的脖子问道。

    “怎么了?!你瞎跑什么!把夫人吓坏了!”瑞雪生气地说。

    “凝宝!凝宝!”萨夫人红着眼睛跑过来,把苏予瑶从瑞雪的背上接下来,搂在怀里,不停地摩挲着她的脸蛋儿。

    “你跑哪去了?娘担心死了!”萨夫人眼睛里的眼泪还没流干,说着说着又涌出来了。

    “娘……对不起,”苏予瑶拱在萨夫人的怀里,撒着娇说,“我遇见大黑猪了,吓坏我了!后来它妈妈把它叫回去,我才脱身……都怪大黑猪……要不我早就回来了!”

    “你这孩子!那是野猪!多危险!以后可不能乱跑了,听见了吗?”萨夫人搂着苏予瑶说道。

    “凝宝!过来!”萨寒一浑厚的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苏予瑶从萨夫人怀里探出头,望过去,只见高举火把的人群已经让开了一条路,这条路直通满脸怒火的萨寒一。

    “凝宝!过来!”萨寒一又提高了音量。

    “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苏予瑶看着萨寒一青筋暴起的小臂和红得发黑的手掌,双腿开始不住的发抖。

    “夫人,把凝宝带过来!”萨寒一对夫人的语气始终温柔。

    苏予瑶紧紧地抱着萨夫人,“我不去……我不去……我害怕……”

    萨夫人看着苏予瑶这个熊样,哭笑不得,“你个熊孩子,惹祸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看到你爹的时候就怂了!”

    她拉着苏予瑶向萨寒一走去,“跟你爹认个错去!发现你不见了,你爹吓坏了,把族人全召集起来要去找你呢!还好你回来了……”

    “我不去……我不去……”苏予瑶向后挣脱着,她看了萨寒一的脸就知道,如果她被萨寒一抓住,就是全体族人看着她挨顿胖揍。

    萨寒一看着夫人和苏予瑶像拔河一样,半天也走不到跟前,实在没了耐心,两步迈到萨夫人身前,一只手挡开萨夫人的肩,另一只手一把攥住了苏予瑶的手腕子,直接把苏予瑶提溜起来。

    “啊——!救命!娘!救命!”苏予瑶被萨寒一拎在手里,毫无反抗的能力,她只能大声嚎叫,以减轻内心的恐惧。

    “大人!大人!别吓着凝宝!”萨夫人赶忙去拦。

    “踏霜!看好夫人!”萨寒一拎着唔嗷喊叫的苏予瑶说道。

    “是!大人!”踏霜赶紧拦住萨夫人。

    萨寒一拎着苏予瑶坐了下来,一把扯下苏予瑶的皮裙,将她按在大腿上,举起巴掌,狠狠地扇在苏予瑶的屁股上。

    “还敢不敢乱跑了?!还敢不敢自己打猎了?!”

    “啊——!我不敢啦!饶了我吧!啊——!救命啊!”虽然苏予瑶的棉裤被萨夫人做得极其厚实,但也抵挡不住萨寒一百年狩猎的手劲,这个力度着实让苏予瑶承受不住。

    没打几下,苏予瑶的喊叫求饶声就响彻了山谷。

    集结起来的族人本来都要散去了,听见苏予瑶挨揍的声音,又都好奇地聚了过来,纷纷掩面偷笑。

    瑞雪虽然也有些心疼苏予瑶,但是一想起自己挨得那些欺负,便心安理得地看着苏予瑶挨巴掌。

    只有一个人是真的担心,那就是萨夫人。

    苏予瑶的每声喊叫都刺激着萨夫人的泪腺。

    “大人!别打了!您干嘛下这么重的手!”

    哼哧哼哧挥了一顿巴掌的萨寒一终于停了手,对萨夫人说“夫人!凝宝这孩子如此顽皮,就应该严厉管教……”

    “大人!”萨夫人打断了萨寒一的话,“如果凝宝犯下大错,您严厉管教我并不反对!但这次,她又做错了什么?无非就是自己跑出去玩儿而已,您没听她说嘛,她还遇到野猪了!多危险!她能平安回来就已经万幸了!您为何还要打她!”

    “夫人!小惩大诫!”萨寒一也有些气恼地伸着巴掌说,“再说了,我就只用巴掌……”

    “啊——!救命啊,娘!我再也不敢了!帮我求求情吧!疼死我啦!”苏予瑶抓住了机会,赶紧喊道。

    萨夫人一听,忍不住了,“萨寒一!你快放开凝宝!”

    “夫人!”萨寒一也急了,“我管教凝宝的时候你不要插手!”

    “哪有你那么管教的?!往死了打?!”

    “拍这几下!能疼哪去?!”

    “能疼哪去?!萨寒一!一会儿我给凝宝验伤!但凡打坏一点,我就跟你没完!”

    “慈母多败儿!你不趁着现在好好管教,万一将来惹了大祸怎么办?!”

    “她一个小姑娘!能惹什么大祸?!反倒是能救你的命!”

    “你!”萨寒一被萨夫人说的实在不知怎么反驳,便低下头看着停止嚎叫正在看热闹的苏予瑶。

    “还好意思看热闹?!”说着,把攒足了力气的大巴掌又狠狠扇了下来。

    “嗯?”苏予瑶正疑惑爹娘怎么吵起来的,突然屁股上又开始剧痛,“啊——!我不敢啦!饶了我吧!”

    族人第一次见萨寒一夫妇吵架,十分惊讶,没想到吵到最后,苏予瑶还是挨了顿胖揍,又觉得好笑,以往的狼族哪里有这个热闹看?因此聚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苏予瑶刚被揍的时候,确实觉得自己错了,后来被揍又觉得冤枉,他们俩吵架为什么拿我撒气?

    她被萨寒一按在腿上,没有人敢救,萨夫人又一直跟萨寒一吵架,没时间救她,她自己挣扎了一下看能不能挣脱开,被萨寒一发觉,又被扇了两巴掌,“还不老实?!”

    “哇——!”苏予瑶的哭声更大了。

    “诶呀!老大!凝宝小姐这么小,得慢慢教!别生气了,咱们喝点?”

    “夫人,快问问凝宝小姐是不是饿了?今天碰上了野猪,是不是吓坏了?”

    两边的人一劝,萨寒一夫妇终于有了台阶,都闭了嘴。苏予瑶也终于被解救下来。

    她捂着屁股看着跟叔叔们喝酒的萨寒一,又看着被婶婶们围住的萨夫人,她被扒了皮裙,挨了一顿大巴掌,却没有人来安慰。

    她越想越委屈,刚要张嘴哭,就被一块香得冒油的羊肉堵住了嘴。

    她嚼着肉,看着面前忍着笑意的瑞雪,抽抽哒哒地说,“真……真香……”

    屁股上的疼痛让苏予瑶坐立难安。瑞雪想了想,削了一根木签子把烤肉串起来,又化成雪狼让苏予瑶拿着烤肉串趴在背上,让她减轻一些疼痛。

    苏予瑶趴在瑞雪厚实的毛发上,嘴里含着香喷喷的烤肉,眼皮开始止不住地打架。

    不一会儿,还没吃完的烤肉从瑞雪身边掉落。

    瑞雪小心翼翼地站起身,看了看还在喝酒的萨寒一和还在抹着眼泪的萨夫人,想了想,驮着熟睡的苏予瑶回到了自己的洞穴。

    “诶?凝宝小姐呢?”终于有人发现苏予瑶不见了。

    大家又开始慌乱起来,当看到穿着棉裤、满嘴油花,正在瑞雪肚皮下熟睡的苏予瑶时,萨寒一也懊悔起来。

    他轻轻抱起苏予瑶,走回洞穴,萨夫人已经帮苏予瑶铺好了被褥。

    “啊……疼……”刚躺到床上的苏予瑶迷迷糊糊地说道。

    “大人!您下手太重了!凝宝不像我们狼族人皮糙肉厚的,这么细嫩的孩子,还下那么重的手……”萨夫人检查了苏予瑶的伤,嗔怒地说道。

    “我错了,夫人,今天太着急了……看着凝宝回来,就没压住火……”

    “您还跟我吵架……”萨夫人又要开始掉眼泪。

    “我错了……”萨寒一的手又探进萨夫人的衣襟里,“别生气了,以后我绝对不会打凝宝了!”

    萨夫人本来还稍带愠色,被萨寒一的手挠了两下,便面色绯红,嗔怒变成了嗔吟。

    萨寒一微微一笑,搂着夫人,回床上挠痒痒去了,而熟睡中的苏予瑶,还在吧唧着嘴,嘟囔着,“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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