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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姜灿星为他的直白感到不可思议,“我还以为是我想太多呢,没想到你还真是……”

    她顿了,迟疑着要不要说、合不合时宜说,他却问:“还真是什么?”

    “你真要听?”

    他点头。

    姜灿星偏过脸去,含含糊糊地说:“唯利是图,利欲熏心,很可怕。”然后缩了缩脖子。

    面对这样的评价,叶淮让依然神色平静,只觉得她这又怕又跳还涂个大红嘴唇的样子实在无敌,傻子值拉满了:“我以为劳动关系本就是以利益来维系,正当的谈薪并不可耻。”

    姜灿星的脸微微涨红,“我,我知道,可我又不是让你打白工,我只是不认同你一上来就谈钱的行为。”

    “也有道理。”他说。

    明明得到了认同,对面少女的肌肤却愈加发红,与叶淮让的神容自若形成鲜明对比。

    他从书包里抽出一张硬面传单,对着自己扇风几下,然后递给她:“你看上去好像很热,用这个扇扇会好些。”

    姜灿星哽住,他怎么突然态度这么好?难道是要答应她了吗?

    手却忍不住接下那张纸,朝着自己脸上扇了几下。那股灼灼发烫的感觉总算逐渐消退,她糊里糊涂地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叶淮让笑了笑说:“但是同学,交易这种事本就是你情我愿的,纯看脸你也可以找别人,抱歉,我不合适。”

    他的表情和语气仍然温和有礼,姜灿星却分明听出一丝兴味索然的距离感,果然,刚说完他就抬步要走。

    姜灿星当然不从,像一头小牛一样牟足了劲将他推回原地,加快语速道:“那如果我说我每个月给的报酬绝对不少于童话乐园呢?这样总行了吧?”

    既能让她的父母不满意,又能打退纠缠不清的前男友,而且还不算完全不熟,这种乙方太少有,别人,她又能去找谁?

    叶淮让似乎忽然想到什么,眼皮一抬,“你一定要找我,是因为上周的事?”

    姜灿星登时郁卒,抓狂地反手挠了挠门板子:“当然是啊,不然你以为呢……如果不是因为你染了这么个头发,我和我爸妈怎么会吵架?要不是因为这件事,我今天才不会来找你。你应该……”她抿抿唇低了头,声如蚊蚋:“你应该善始善终。”

    然后假装生闷气,扭头哼了一声。

    叶淮让却心中一松,原来只是为了这件事,终于找到答案,他的意识自动解除警报,深重的疲倦感也再次层层叠叠席卷而来。

    “那可能是我的错吧。”他轻点下颌,很冷很淡。

    “本来就是。”她强调。

    叶淮让伸手擦过她薄薄的裙子侧线,握住门把,“嗯,那就和我去酒店。”

    姜灿星一脸警惕:“为什么要去酒店?你要是有兴趣,我们在这聊不就行了吗?”

    叶淮让并不给她商量的机会,“可能不太行。”他用眼神示意:“麻烦让一让,你这样,门开不了。”

    “不让。”姜灿星虽怂,但偶尔也坚定不移。

    “真不让?”

    “绝对不让,我不去酒店。”

    叶淮让点点头。

    下一秒,姜灿星腰背一凉,硬生生被门板托着向他靠近了一步,鼻尖霎时沁出一层薄薄的细汗。

    “你!”她吓了一跳,一时失去言语。

    叶淮让轻松地拉开她,打开门,用手撑了一下她的背:“走吧。”

    姜灿星随着他的力道往前走了一步,叶淮让从后跟上,她察觉到他跟的很近,一股皂香气入侵呼吸,冷冷的薄荷味,特别的质感。

    她想要质问他凭什么这样,临到口却只是张了张嘴,愣是一句话也没说出来,就这样金鱼似的瞪眼看着他走到前面。

    这人长腿三两步跨过她身边,踏风也似的速度,非但没等她,还越走越快,衣角飞起一卷弧度,跟她早上上学遇到早高峰匆匆忙忙下车跑去学校时一样急不可耐,偏又一幅沉静模样,不知道自己走的有多快似的泰然自若。

    姜灿星没吃早饭,只能饿着肚子艰难跟上,一路头晕眼花,累的简直想吐。

    ……

    天马中学学校后门,一辆白色埃尔法低调停下,常年负责接送姜建华一家的司机王忠开门下车,给姜灿星发微信:姜小姐,我已经到后门了,您随时可以过来。

    姜灿星很快就回复:不好意思王叔,我和同学已经在聚餐了,你先回吧。

    王忠皱眉看着微信。

    没有报备就去聚餐,姜太太恐怕又要动怒,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他也要跟着遭殃。但实在接不到人,他也无计可施,只好重新上车。

    车子平稳启动,视线正前方,校门里忽然走出一个白色头发的高个子男生,出于某种敏锐的直觉,他向他仔细看去。

    这一眼,王忠不无惊讶。这个男生竟然不是姜小姐班里那个姓叶的男同学,而是毕业于附近国际学校的许氏地产许老板的二儿子,许岚。

    难道上周是他认错人了?

    可是,以许岚的出身来说,怎么会?

    ……

    一周前。

    日光自云层斜出,深空湛蓝如海。

    接近十二点,童话乐园摩肩接踵,叶淮让和最后一个小女孩合完影,准备下工离开。

    刚刚走到更衣室门口,一张手机照片忽然出现在他眼前,屏幕上的少女笑眼纯净温软,五官明明偏淡,整个人却因为笑容而明媚娇憨,不是明艳张扬的美,但有种少见的生机勃勃感,很特别。

    他觉得这女生有点眼熟,仔细看一会,才发现好像是他班里的同学,班主任祝萌萌口里的励志典范,从开学倒数到年级前二十,孙敬苏秦异地转世,头悬梁锥刺股,他不太理解的那种人。

    可能是毕业了睡够了,她的眼下没了常年带着的黑眼圈,看着比之前还要陌生点。

    “兄弟,这个就是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我女朋友,姜灿星。”

    许岚身上带着冲鼻的酒气,一只手搭在他肩膀上,另一只手举着手机直愣愣地看:“漂亮吧?今天刚拍的。”

    叶淮让自然地将许岚的手放下来,头一侧,视线偏离那张照片,冷色调灯光下,他的声音也带点无机质的清冷:“漂亮。”情人眼里出西施,说了你又不想听,但不关我事,随便。

    “对,漂亮,她,她是我特别喜欢的那种长相,好纯。”

    许岚大着舌头点头,没一会,他忽然仰头哭出了声:“三年,我暗恋她整整三年,好不容易等她毕业追到了手,她怎么就和我分了?”

    “这才谈了大半个月都不到,我说我好像一直没好好给她拍过照片,我看人家情侣都是会互拍的,今天我想给她拍,她答应了,可是刚拍完她就和我提分手,你猜为什么?她说是因为我晚上去夜店……”

    “她可能不喜欢夜店吧,比较单纯。”叶淮让突然打断他,声音又恢复一如既往的温润,仿佛刚刚那点冷淡是错觉,虽然他想说的其实是蠢,不是智商上的那种蠢,而是天真的像个傻子。

    许岚是什么人,这种究极玩咖,她也敢跟他谈恋爱?

    他不怎么有温度地笑笑,嘴角提了个临场应对的弧度,安慰许岚道:“也许你可以试试纠偏思路,找一个能接受你晚上出去的人,又或者改变你自己。”他一向认为学习就是不断纠偏的过程,想必谈恋爱也是这样,因此这样说。

    说完,他拉开更衣室的门,准备进去换衣服。

    “我就是不懂。”许岚红着眼跟了上去,“我爸最近断了我的经济来源,要我出来自力更生一个月,这大热天的,我白天在乐园兼职累成狗,晚上出去放松一下怎么了,而且我早就不和那些男男女女有多少往来了,我到底做错什么了我……”

    正诉苦不迭着呢,他忽然一顿,惊了:“我靠兄弟,你这腹肌不错啊,我看你这张脸,一直以为你就空有个身高呢。”

    叶淮让对外貌的事不感冒,从不在意别人评价,他知道自己长的还可以,但知道的不多,因为他只喜欢学习。

    叶淮让换上全套天马中学的夏季旧校服,随口道:“以前经常帮外公干体力活,自己没事也会练练。不然经常在电脑前待着容易颈椎病。”

    当一个人陷入痛苦的时候,身边人更大的不幸总是能让他拨云见雾,于崩溃中看见自己的幸运之处,此刻的许岚就是这样。

    “唉,老叶,你是真不容易啊。”许岚坐在长凳上,悄悄关掉了那张手机里的照片:“其实我也是这次被我爸把卡密码全改了,出来打工才知道挣钱有多难。”

    叶淮让换上自己的旧球鞋,温和地笑道:“听说通往成功的必经之路是吃苦,你爸爸的用心良苦没白费,卓有成效。你还是好好打工感悟人生吧,别谈恋爱了,浪费别人时间。”

    许岚踢他一脚:“老子只谈喜欢的你怎么不说?”

    叶淮让转身躲开,继续整理角色服,“一个不怎么重要的建议,听不听随意。”他说话始终不紧不慢,看上去专心而沉静。

    “别说这些玄乎的,我听不懂,我就知道一个事儿,我喜欢的女人,那是住在我心房里的宝贝,哪怕她想走,我也要把她追回来。”虽然手里暂时没产业,但许岚多少沾了点霸总的样子,就是再霸总也忍不住还在想那腹肌的事,隔一会又开始咂摸:“等我爸把卡重新给我,我就去办个健身房会员,我也要练腹肌,到时候我再重新去追姜灿星,我就不信她能不爱。”

    正想象着有了腹肌后要怎么花式炫才好,他又忽然脸色一变:“我靠,我突然想到我爸说要把我的自力更生期限加到两个月了,因为我染了白头发!”

    “是吗?”叶淮让很礼貌地抱歉:“看来这事得怪我。”

    许岚说话像打枪,语速特快:“可不是么,你说你小子,那个领班不是说有白色和棕色两种颜色可以选吗,你哪怕选个棕色呢不是好多了?我和你是一个角色,咱们是经常交替着来的,像今天你下午有事儿我就能来顶着,那你先染了白色我可不就只能也染白色了?你真不知道我爸那天发多大的火,说我不学好,成天搞这些没用的玩意儿……”

    “白色更帅吧,你染的时候也很开心。挺适合你的。”叶淮让对许岚晚入职好几天,导致他以为这个角色只有他一个人的事只字未提,整理好角色衣物,单肩背上书包:“下周发工资了请你吃饭,慰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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