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小泠，漱，我回来了。”
我站在蓝黑色的楼道摸索着旋转钥匙打开了门，扑面而来的都是安心的暖黄色灯光，一进门我就像条终于见到水的鱼一样扑到了沙发上。
“好晚啊，姐姐，”小泠咬着牙刷走出来含糊不清地抱怨。“怎么今天也这么晚？
”漱看起来刚洗完澡，黑色的头发还在滴水，他打了个哈欠抬起眼皮：“又碰到熟人了？”
“抱歉，和朋友商量了点事，不过你们俩是吃醋了吗？放心，姐姐最爱的还是你们哦~”我抱着抱枕从沙发上反过来给他们比了个爱心。
“……”漱习惯了我的玩笑，没有理我，自顾自说了下去，“四月八号有空吗？”
嗯？
我警觉了起来，然后慢慢从沙发上坐了起来小泠把嘴里的泡沫吐掉，补充说：“这家伙终于选上首发啦，请我们去看比赛呢，姐姐之前不是以前也踢过足球吗？应该会很有趣的吧。”
我摸头笑笑：“那都多久之前的事了，不过小漱居然能上首发了吗，很厉害啊!”
他看着我的动作，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原来是有事了。”“四月八号那天，我们有高校间的比赛。所以你来看吗？”
我一下子纠结了起来，
一边是亲爱的弟弟第一次正式比赛，
一边是可能在闹别扭的朋友。
………………
“又是你那几个朋友邀请的活动吗？明明早就厌倦了这种过家家的游戏吧。”
我们沉默地对视了一会，几秒他等不到我的回答，便低头用毛巾擦着头发，闷闷地说，“像之前一样拒绝掉就好了吧，反正已经有了理由了。”
我又低头考虑了一下
抬头
漱立刻对上我的目光。
我问：“什么时候。”
结果时间完全冲突啊，比赛结束后根本来不及赶过去。
我经过深思熟虑后认为，我同意安的提议给燕夏凖庆祝生日其实只是想解除我们目前有点尴尬的关系，但是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不需要一定挑他生日那天，我完全可以自己创造机会。
燕夏凖啊燕夏凖，说实话我搞不懂你到底在别扭什么，你现在是在和我冷战吗？
被我占了便宜对你来说打击那么大吗？你真的有那么嫌弃我吗？
不懂，不懂，明明身为女性的我都没有在意……
好吧，当时是吓得魂都飞了，燕夏凖要是生气的话，我的大学生活绝对要一直活在他的阴影下了，这种生活绝对不要啊！
“所以你要对我说的就是这些？”燕夏凖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既然这么害怕，那你就等着接下来活在阴影里的校园生活吧。”
我的寒毛竖起，为什么感觉他情绪更差了！
我毕竟和燕夏凖他们三个不是同一个专业的，在学校每次就靠着那么几节公共课和选修课才能见到，但最近他都有点回避我，基本只和安和朱雀野说话，我根本插不上嘴
午饭时间，我一般还要兼职给同学送一般还要兼职给同学送午饭，所以也没时间说话
放学他是专车接送，我们住的地方还在反方向不可能厚着脸皮蹭他的车。
我因为早上起不来所以选了很多晚课，而燕夏凖和我几乎相反。
想到这里，我惊叹我们两个堪称太阳和月亮的两条平行线到底是怎么相交的，不过我很快就说服了自己。
虽然听起来很不可思议，但正如高中地理教科书中的月相章节里说的，太阳月亮在天空同时出现这种事每个月还是有那么几天会发生的。
一下课，燕夏凖就被女孩子们层层围绕起来，明明每一个都很可爱，却不停地往前挤着，排很长的队，只为了和这位微笑贵公子寒暄几句没用的话。
我以前非常不理解这种追星行为，我认为这对双方都是没有意义的交流，如果只是喜欢燕夏凖的对外人设，为什么不去虚拟角色上寻求安慰。
在我看来，燕夏凖在她们面前的营业行为就和各种游戏里虚假的完美数据一样，应该相似类型的平替有很多吧，真的有必要拘泥于燕君这一个人吗？
当初我向前来找我占卜咨询如何能够追到燕夏凖的女生委婉表达了我的想法后，我差点被炎上。
然后我才意识到喜欢一个人的力量实在不容小觑。
从此，喜欢燕夏凖的女生也被我列为需要小心对待的角色。
只是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沦落至此我挤进这些女孩子的前面，为了和他道歉，或许是我词不达意，燕夏凖完全没有领会到我的诚挚的心情。
被挤出来之后，我有些不耐烦还有点恼火。
他到底在别扭什么，我是真的把他当朋友才低头道歉的，换成其他人，我早就嫌烦把他放进我的社交黑名单了，而烦人到燕夏凖这个级别的，我断交前可能还要偷偷打他一顿。
然后我又泄了气
这些都不能干
因为是朋友啊
我远远望了燕夏凖一眼，他的眼神略过了我。
我低头点开燕夏凖的头像，啪嗒啪嗒迅速编辑了消息点击发送：“中午XX食堂见，有话和你说。”
我咬牙拒绝掉了帮几个同学带饭的委托，还退了违约金，虽然不多，但我也很肉疼，后天就是四月八号，我今天绝对要在今天把这件事解决掉。
但是燕夏凖居然拒绝了我的邀请。
等你想好说什么再来找我吧。
燕夏凖是这么回我的，还配了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笑脸表情。
我有种通宵加班的无力感，瘫倒在了安的腿上，感觉自己像从奶茶杯里摔出来的黑糖珍珠，我碎了。
因为推掉了工作，我好不容易有机会跟安和朱雀野一起吃午饭，和他们说明了我现在两边为难的情况。
朱雀野咽下了最后一口我的手作便当夸赞道：“好好吃。”
我闭着眼睛虚弱地说：“谢谢你，朱雀野君。但是我现在该怎么办啊，我不想以后都过看燕君的脸色的生活啊……”
“额，”安用手轻轻按着我的头皮帮我顺了顺无精打采的头发，有些为难的说，“老实说，OO，我以前觉得夏凖喜欢你……但是现在我有点看不透了。”
“我也越来越看不透了。”我用手捂住了脸，声音闷闷地隔着手心传出来，“以前根本没有遇到燕君这样的人，可能我根本就不能像安酱和朱雀野君一样成为他的朋友吧。”
难得见我这么苦恼，朱雀野手忙脚乱地安慰我。
“夏凖虽然有时候性格确实很恶劣，但是他肯定没有让OO这么烦恼的意思，听说OO以前很受欢迎吧，以前是怎么对待别人的，要不要试一试，”
朱雀野显然是认真思考后说的，以前我都当他是音乐上的天才生活上的笨蛋，现在看来，他有时候还是能从他独有的角度提出考参考建议的。
我以前是怎么对别人的，我的大脑开始循环播放CG
体贴地关心后辈？
做点心带给同学？
为别人解决麻烦？
在体育比赛中情绪低迷的时候鼓励队友？
懂得怎么和人聊天，考虑对方感受？
不对，这仅针对于普通人，燕君不论是能力还是脾气都已经不属于普通人的行列。我觉得可能是因为我以前称得上朋友的同学都是女性，唯一深交的男性还是我弟弟所以在社交上偏科了，而如今燕夏凖又正好是一道难题。
还是很难办。
如果我真的像对待女孩子一样或像对待弟弟一样对待燕夏凖……
我想象了一下那个画面——
感觉对方会想＿了我。
虽说确实很想试试
安戳了戳我捂住脸的手背，我将手打开一道缝，眼睛可怜兮兮地露出来，然后从他腿上坐起来又没骨头地倒在他肩上。
“话说弟弟君知道OO明天有安排吗？而且如果是正规比赛的话应该会多提前一段时间说明的吧。”安突然问我。
我说我也怀疑过，但是他不可能提前知道我的安排啊，而且他故意那么晚告诉我的动机又是什么，我后来还去问了四季，他说学校确实最近有比赛。我还问了以前足球社的后辈，漱的确是首发只不过是因为替补前几天受伤的前辈所以才很晚通知。
总不会这么多人联合起来骗我吧？漱如果想骗我应该不会用这么漏洞百出的借口。
02
感觉是大学之后脱离社交久了，我的问题解决能力已经直线下降了。
回想起第一次遇到他是朱雀野陪我搬器材去音乐教室的时候偶遇了安和燕夏凖
但是我当时注意力完全没在燕夏凖身上，倒是性格张扬热烈的安吸引了我，他加了我的line，还支持我刚起步的占卜事业，因为性格也合得来于是我们很快熟悉了起来。
正式第一次和燕夏凖见面的时候，我正在做校园占卜。
从音乐社社长手里借来了社团教室连通的隔间，光线都被墨绿暗纹窗帘隔离，漆黑一片里只有乳白色的蜡烛摇晃着虚弱的火焰，盖着枣红色桌布的课桌上摆了一副精美的塔罗牌，坐在紫红色丝绒枕头上的水晶球毫无声息地小睡。社长说首先要布置的有气氛才能吸引到人。
塔罗牌，占卜道具，水晶球，这些标志性的东西都不是重点。
只要解决问题就好了。
不就是故弄玄虚吗！这个我也会，在简单解析了客人抽到的三张中规中矩的塔罗牌后，我手放在水晶球上慵懒地撑着脸，温声细语地指点着恋爱迷途的少女。
“照你这么说说的话，既然你们是同班而且已经加过line，对方似乎是很受欢迎的人，如果这样，最重要的是你的心态，现阶段，你对他的喜欢是崇拜的但你要记住，你不是低人一等，要像猎人看猎物一样也要有耐心。当然，你也要提升自己，毕竟帅哥比美女抢手多了。”
面前的孩子眼睛亮亮的
一个劲的点头，说着是是是我该怎么和他聊天呢，魔女大人。“
你们在line上可以先从他感兴趣的东西，这一点你应该比我了解。还有不要打卡式聊天，只发早安晚安真的很没劲，你就分享一些有意思的或者能产生共鸣的那种。虽然有点羞耻，有时候其实也可以尝试制造一点只有你们两个知道的梗。”
“该结束的时候就中断话题，可以留白，留到晚上或第二天早上继续聊，这样又能开启新的时间段聊天。
”好的，好的。“记住我们提供的是情绪价值，在提供情绪价值前，你自己的情绪要先稳定。男生都是想被认同，被关心理解的。现在社会上只要是个人就多多少少在亲情啊事业啊各种地方受过伤，像燕夏凖这样财阀家的贵公子肯定也不例外，如果能聊到中期你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最后最重要的一点，不要在恋爱中迷失了自我哦，爱人先爱己，一个没法爱自己的人就算侥幸建立了恋爱关系也只会互相折磨罢了……”
“那么~今天我们就先这样吧。”
她起身弯腰给我鞠了一躬“真的很感谢，是非常有意义的建议，这是报酬，我，我会再来的。”
打扮可爱的女孩红着脸和我道谢，然后放下500日元离开。
又帮助一个孩子解决了她的恋爱烦恼，
啊，这是今天第十个喜欢燕夏凖的小粉丝，那个杂志上的模特除了长相外到底哪里好了，关于这一点，很多女生专门给我解释过，温柔，笑起来很好看，帅气，认真，全能等等都是他的优点。
但是这些和我好像没什么关系
少女浅粉色的百褶裙摆背影像害羞的蝴蝶一样，等到门关上的声音响起后，我感叹着，多么美好的青春啊，然后伸了个懒腰，随后好像听到门口传来刚才那个那个孩子小声的惊呼。
？
我慢慢坐正有点担心，然后我就理解了
那个活在封面上，学校论坛上，少女们的想象中的，传说中的微笑贵公子出现了。
见疑似客人的不速之客到来，我立刻换上我的招牌营业微笑。
“原来是燕夏凖同学，你在我这里很火哦~”
“怎么，燕同学也是来向我倾诉恋爱烦恼的吗？”
他看了看我桌上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500日元纸币，抱臂微笑着说：“冰原同学好像对我很了解啊，500日元就把我卖了。”
我哈哈笑了，一手撑头另一只手用指尖轻轻点着桌上散落的塔罗牌，抬头看向他：“托燕同学的福，我的生意很兴隆呢，今天之后估计会更好了吧~”
“你给我找了很多麻烦啊。”
“我很抱歉，燕君，但是我很缺钱啊，”我大大方方地承认，毫无愧疚地接着夹起一张塔罗牌，对他挑衅地笑道，“要不要来抽一张，我保证可以解决燕君的烦恼哦~”
“……”
解决燕君困境的方式其实也不难，他本来也是情商很高的人，我们两个串通好和女孩子们的话术就行了。
事情很快解决，燕夏凖约我去了学校附近的咖啡店。
他说他知道我，我是学院常年的第一，奖学金获得者，大大小小的奖项数不胜数，还在学校干着五花八门的兼职，但是除了名字，本人在学校却低调倒像没有存在。
我一边吃着巧克力蛋糕一边说：“燕君，虽然这家的蛋糕很好吃但其实我更喜欢学校门口的奶茶店。”
吃完最后一口蛋糕，我舔了舔嘴角说：“我不在乎陌生人怎么想我。如果存在感强烈的表现是燕君那样的，我会很苦恼的。”
“另外我的时间很宝贵，既然燕君的委托结束了，那么请给我钱，这样我们就两清了，毕竟燕君应该不太喜欢我这样的人呢。”我毫无形象地向后倒在沙发靠背上。
“你很缺钱？”燕夏凖没有对我的无礼言行表现出任何嫌弃，反而饶有兴趣地看着我
我在想一会去喝什么口味的奶茶还有最近要代写的公共课作业，随口回答：“对啊，只要给我钱我什么都能干。”
“听说只要价格合适要求合理，冰原同学无论什么样的委托都可以出色完成是真的吗？”
我一听他这话，立刻进入状态，坐正说：“没错，我学东西很快，有四年打工经验，请相信我的专业能力。这里是我的价格表，按小时计费。”
我将随身携带的一张纸推向桌子另一边，但他没看。
“那就麻烦无处不在的万能魔女大人了。”
虽然这个羞耻的绰号从他嘴里说出来格外让人别扭，但是燕夏凖出手阔绰，让我完全忽略了这一点
我们交换了联系方式，他用手机转给我了一笔让我大开眼界的数目
“500日元的一百倍，”他笑着挥了挥手机，“定金。”
我还以为他要我干什么高危任务，只是要我把之前我和女孩子们说过关于他的建议都告诉他，我每说完一条，他都要反驳否认加阴阳怪气一番，差点让得我一向引以为豪的职业素养掉光了，对方却似乎对我的反应感到很愉悦。
这个人绝对是很差劲的抖S。
本来因为女孩子们把他夸得天花乱坠，我还一直对本人很好奇，从那之后我就开始渐渐同情起来被他完美人设蒙骗的无辜少女们了。
我干的事就像陪聊一样，在我搞不懂他为什么要为这种事给我那么多钱之后，当时已经和我关系很熟的安和我说：“因为夏凖很想和OO做朋友呢。”
我表示理解，毕竟燕夏凖身边很少有对他不感兴趣的女生，就像言情小说里那样，产生兴趣了吧。
安摇头，立刻双手比叉反驳：“夏凖才不会因为这种自恋的理由关注别人，是因为OO真的很优秀很有趣啊。”
好吧
理由无所谓
钱到手了就行
只是没想到以此为契机，真的渐渐和燕夏凖成为了类似朋友的关系。不管对方怎么认为，朋友关系这种东西只要一方承认就算存在，不是吗？
……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