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等着？开什么玩笑！”阿勇哆嗦着大喊大叫，但又不敢有任何行动：“我们会死的！都是因为你！自私透顶！你背上的女的反正活不了了，就应该——”

    声音越来越大，苏无忧投去淡淡一瞥。

    对方一下熄了火，识趣地闭紧嘴，只有唇瓣仍在无声地不停颤动。

    她瞥了眼另外两人恐惧绝望的神情，打起精神微笑起来，将自己的推测全盘托出。

    “我认为原地等待是最好的出路。”说完，她总结道：“但我没法对你们的生命负责。你们可以自己考虑到底要怎么做……执意要献祭掉一个队友的话，我也不再阻拦了。但这个人是被我打晕的，在他醒来之前，你们不能伤害他。”

    三人面面相觑，交换着无措的眼神。所有人都一样，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除了苏无忧。

    只有她，坚定而平静地站在原地，脸上是始终如初的微笑。没有一丝恐惧，一瞬动摇，一滴汗水。

    终于，三个人都颤抖着，慢慢坐下，神情呆滞。

    子妍伏在男友肩上，小声啜泣起来。阿勇拍着她的背安慰，拍了没一会，和女友抱成一团齐声呜咽。又过了几分钟，张哥也抱住阿勇的背，伏在阿勇肩上哭了起来。

    苏无忧：……

    “别哭啦各位，不是什么都没发生吗？”她弯腰安慰，话一出口，四周再次轰隆作响，窄道震颤，浪涛翻涌。

    这也太不配合她了！！

    无数石块碎屑如雨掉落，她下意识眯起了眼，骤然，天光倾泻。

    “恭喜307号传送带苏无忧，柳漱阳，张有才，彭勇为，李子妍，涂捷通过考核，成为血笑主播！”

    “通……通过了？！”

    “得救了？！”

    “还活着？！”

    三个哭成一团的人兴奋抬头，眼泪汪汪，下一秒又抱成一个球，更用力更大声地哭了出来：“呜呜呜呜啊啊啊啊终于出来了！”

    这哭声惊天动地，响遏行云，没两秒就惊醒了旁边的胖子，劫后余生哭哭团顺利扩充至四人组……

    苏无忧忍俊不禁，确认四个人都哭得很有劲后，扭头瞥向身后的人。

    “姐姐……姐姐？”

    柳漱阳依旧昏迷不醒。

    好在心跳和呼吸都很平稳……应该没事吧……

    眸中笑意散尽，渐渐浮起了忧虑，她放眼四周打量着新的环境。

    眼前似乎是一座荒废已久的回字形酒店，走廊上有无数扇一模一样的木门。天井中央长出了一片茂盛的植物园，巨型芭蕉叶遮挡了走廊与天光的连接，爬山虎的藤占据了走廊老旧的瓷砖地面。紫色花朵在绿叶间盛放，散发出腐烂的臭味，和泥土潮湿的芳香糅杂。

    淡黄色的瓷砖上贴了个大大的红色箭头，苏无忧瞥了眼身后正哭在兴头上的四人，默默往箭头所指的前方走去。

    一直走到长廊尽头，站在了铁灰色的电梯门前。

    进电梯的话，不知道电梯里又是什么……柳漱阳的身体……虽然感觉没有大碍，但还是先找个医生……不，在这里也找不到医生。

    短暂犹豫后，她踮起脚，借柳漱阳的膝盖按下了开门键。

    幸运的是，电梯里什么也没有。

    只有四壁上贴着几张海报，一张是外卖广告，画了一些品种丰盛，色彩鲜艳的饭食，在最上方写了平台名称和使用方式。它隔壁的巨幅海报却画风迥异，一张类似惊声尖笑里那个白骷髅面具的脸占据了大半画幅，四周围绕着一些血腥恐怖的小插画，最上方写着血笑直播，最下方写着几个扭曲的大字：献上你的鲜血和死亡，换取我们放声大笑！

    另一侧电梯壁上贴了一张单人海报，少女雪肌乌发，但整个人很没精神，气质颓靡。唇色苍白，发梢微卷，眼下乌青，眼皮半睁。戴着银色细边方框镜，漫不经心地瞥向镜头，从中透出的目光却像手术刀一般冰冷，徐徐剥开与之对视的任何存在。

    海报下方有个鲜红硕大的数字：NO.4。

    还有些“滴滴代播”“房屋交易”之类的广告，配图都很朴素，没什么特别的。她默默记下了所有广告的使用方式，看向按键。

    1~100。

    这栋楼这么高吗……

    苏无忧略感吃惊，随后按下了10的按键。虽然没有任何明示，但众多按键中10，20，30等可以被10整除的数，磨损程度明显比其他数字严重许多。其中最严重的是20，但10更近，谨慎起见，苏无忧还是决定先去十楼看看。

    叮——

    电梯门缓缓拉开，急促的脚步声和嘈杂的交谈声涌入耳畔，面前竟不再是酒店长廊，而是一个大公司的格子间。许多人在其中停停走走，不时交谈，看起来……就像回到了每天上班的公司。

    苏无忧有些恍惚。从噩梦里的实验到废弃工厂，到黑暗空间，再到荒废死寂的酒店……场景短时间内飞快变化，像是做了场乱梦。此刻，她才回到了现实。

    但她很快发现，格子间里的人她一个也不认识。

    而那些人，全都看向了她。

    有人吹口哨：“哟，小妹妹~”

    有人皱眉：“看起来有点傻……”

    有人惋惜地摇摇头：“还挺漂亮的，怎么落到这个鬼地方。”

    终于，有个人朝她露出了正常的微笑，大步走来：“你是新来的吧？”

    “应该是的……”苏无忧也立即回以微笑，语气礼貌乖巧：“您好。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血笑直播总部。”青年简短回答，拿出了一台平板：“不用问为什么会到这里来，没有答案的，你可以理解为自己被‘神’选中了。来，先选房间吧，标绿的都可以选。”

    屏幕上出现了八张酒店包间的照片，风格各异对比鲜明，下面都标上了房间号。有些房间逼仄阴暗连地板都裂开了，有些却是钻石吊灯豪华大床地板上还卧着雪白的萨摩耶……不过，标红了。

    “这是第二个来的新人选的。”似乎察觉了她目光的停顿，青年安慰道：“不过你也已经很快了，前面只有六个人，有两个入住了同一间房。你还有很多选择。”

    他说着，划了下平板，屏幕上又出现了八张完全不同的照片。

    他将平板递给苏无忧：“你自己看，自己选，只要在下一个新人报道前选完就好。也不用太谨慎，想换房间随时可以换。”

    “今天可以休息。明天最好早上九点能来准时上班。这里没有固定工位，你来之后选一台电脑操作登入直播间就行。很简单。不过如果你想提前熟悉流程好明天更早开工的话，可以选完房间后就去试试。理论上来说，我们有双休政策，每天上班时间从早上九点到晚上五点。但具体怎么上班还要看你的工资而定……当然，你只能选择灵活加班。”

    苏无忧一边挑选房间，一边听着青年语速极快几乎不带任何喘气的介绍。青年说完，她也刚刚选好：“我想选这个，可以吗？”

    “当然可以。”青年瞥了一眼便微笑点头，从手边拿起一块证件牌，挂在了苏无忧脖子上：“这是你的工作牌，工作的时候需要插入电脑。同时也是房卡。你的同伴是……吓晕了吗？那你暂时把她的工作牌拿着吧，等她醒了给她。”

    对方将另一张工作牌塞进了她的上衣口袋，又随手拍了拍她的头：“那就这样了，小苏，可以去房间休息了。明天早上再来上班吧。”

    “好的。”

    苏无忧乖乖点头，又扫视了一眼看上去和寻常公司别无二致的格子间。

    不远处，一个戴着兔耳朵的员工凭空消失了。

    她没有做声，若无其事地转身走向电梯。

    选的房间离电梯很近，不一会就走到了门口，用膝盖抵着房卡凑近门锁。开门时传来一股淡淡的幽香，房间内部格局和常见的酒店双床房差不多，窗外有一片明亮的阳光和繁茂的紫藤花架，双人床床头的墙壁中镶嵌了一个巨型鱼缸，五彩缤纷的小鱼像蝴蝶一样在深蓝色的海水中欢快游动。

    她将柳漱阳轻轻放到床上，打了壶水烧上，仔细检查了一遍房间角落，没发现什么问题。又给柳漱阳漱了杯子，倒了热水，尝了温度，正要扶她坐起喂下热水，床上的人却低低哼了一声，睁开眼睛。

    “姐姐？”苏无忧立即放下水杯，扑到了对方的怀抱中。

    “苏苏……？咳咳……这是在哪？酒店？”柳漱阳不停揉着眼睛，轻声咳嗽：“我这是怎么了……对了！有人绑架我！”

    说到这，美人眼中的茫然困惑统统消失，化作怒火：“杀千刀的！就知道偷袭！要是正面——等等，苏苏，那你怎么会和我在一起？”

    “因为是刘兴绑架的你……他想用你威胁我来着，不过他现在已经被自己的保镖反水杀死了。”苏无忧胆怯垂眸，声音越来越小：“对不起姐姐，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抓了……”

    “怎么会？！那都是刘兴的错！猪狗不如的畜生，好死！”柳漱阳义愤填膺，马上又想到苏无忧，语气瞬间放柔，拉起苏无忧的胳膊四处查看：“没有吓到你吧？你受伤了没有？”

    苏无忧咧嘴傻笑，摇摇头：“我没事，姐姐，你呢？”

    “笨蛋，我有那么脆弱吗！姐姐我可是练了十年武的！”柳漱阳骄傲说完，看向苏无忧的目光又充满了担忧，忍不住捧起对方的脸，忧心忡忡：“倒是你呀……苏苏……你这么傻白甜老好人，被人欺负了都不知道还手。又没背景又没后台的，看起来也这么任人拿捏，偏偏还要干这么危险的事……要是那畜生没被窝里反，你怎么办……”

    “别想啦，姐姐，我们不是都没事吧？”苏无忧打断对方，忐忑开口：“现在，有件更重要的事……”

    “什么？”

    “那个……我们好像穿越到恐怖电影里来了。”苏无忧笑笑，打开了相机：“给你看，这是我刚刚真真实实拍到的照片。”

    她打开相册，屏幕上却弹出了一张高中男生的脸。男生穿着校服，青涩瘦削的脸庞上满是惊慌，发丝飘起，背景是广阔的天空，和触手可及的蓬松云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