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秦翘家住胡同里的四合院,门口一颗歪脖子槐树,看着有些年头,爬山虎似的盘桓在房顶上,茂盛的碎叶组成了张细细密密的网,阳光斑驳而下,像照亮了片绿色星空。

    进门后还能闻到清淡的槐花香,环境着实优越。宋以桉目光好奇地在庭院巡睃。

    四方院子打扫得很干净。里面围着几块花圃,她对花没什么研究,但看势头长得不错,应该是得到了很精心的照料。阳光粲然处还摆着张竹摇椅,旁边就是圆木桌,桌面老式收音机下压了本《掌中花园》。

    “你和你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吗?老人家真会享受啊。”

    宋以跟在秦翘身后,“老年人好像都喜欢听收音机,我爷爷有个唱戏机,还能调出字幕。每天晚上他都会拿出来看戏,你家老人要有兴趣也可以买一个。”

    秦翘把地上的浇水壶提溜起来闲庭信步往客厅走,听闻无可无不可思索道,“建议不错,但我自己住。”

    “……哦,一个人住挺好的。”

    宋以桉稍迟疑,没那么见过年轻人那么闲度时光的,像白浦,他有个专门的更衣室,球鞋潮品摆了一面墙,秦翘好像不注重这些东西,亏他俩能玩儿一块。宋以桉再回头看躺椅时,就有了略显孤零的味道,本地上大学还一个人住,大概率不是因为喜欢。

    秦翘把浇水壶摆红木矮架上,似乎是想到了上次她在便利店问房那事儿,“你怎么想搬出去?”

    “哥哥,你知道那种离异带两娃的人在婚后搬进新婚丈夫家,俩娃哪怕知道有法律的认可,还是有种寄人篱下看人眼色的感觉。”

    “你有?”秦翘问。

    “我没有,”宋以桉摇头晃脑。

    秦翘扔了擦手的纸巾,转头看她,眼风在她身上落了一分钟,被这虚晃一枪给弄笑了。

    “其实我没什么心理负担。网上不是说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同样的道理,我没负担有负担的就是别人。但那个别人,”宋以桉停顿了下,“负担还挺重。”

    她正儿八经,“家里有小孩儿就有对比,我做的太好,另一个人就得永远生活在我的阴——”

    后脑勺被不轻不重糊了把。宋以桉缩了缩脑袋,回神时只能看见那道闲散朝厨房走过去的背影,男人声音稳劲中溢出笑意,“话挺多,自恋的小鬼,有那么好去厨房里表现吧。”

    ……

    厨房里秦翘找到两条围裙分给俩人,没像之前那样作壁上观在客厅等着,围热闹似的靠厨房门边,眼神松松散散落他俩身上,乍一看如同走后门进来不太靠谱的厨房主管。

    宋以桉看不过,塞了条围裙在他怀里,“哥哥你要是没事就帮忙切水果吧。”

    “你不是说要亲手操刀?”秦翘看着怀里的围裙,心道家里什么时候囤了那么多围裙,前几年请的做饭阿姨好像也就留俩条在这儿,而且还花里胡哨的。

    宋以桉读出他的想法,向他解释,“这条是我从家里带的,我以为你家没这东西,带过来以防万一。你是他兄弟,为兄弟洗手作羹汤多有爱?”

    秦翘抬眉,围裙放一边去洗手池洗手,水声哗啦响动,伴随着他含糊的话语,“你这个形容……还挺恶心。”

    另一头陈宣套上围裙扎扎实实在身后系了个结,走近低声细语给宋以桉指导,过会儿又没了声响。厨房里显得静谧,窗户闭着,偶尔能看见风吹树叶的形状。

    某刻,宋以桉感觉到室内过于安静,偏头有板有眼向陈宣搭话,“你过来了好安静呀?”

    “我怕说话打扰你。”

    陈宣下意识看了眼秦翘。他切着蓝莓,东风吹马耳,听到这句话也漫不经心没给个反应。如果不是刚上车前被敲打了番,他真就以为他完全不在意。

    想起刚才的话,陈宣耳朵发烫。

    “不打扰,我能一心二用,”

    宋以桉不甚在意说完,关了打蛋器,抱着奶油碗问秦翘,“白浦喜欢什么颜色你知道吗?”

    秦翘理所当然,“不清楚。”

    “那哥哥你帮忙问问,”宋以桉说,“我好调个色确定蛋糕主题。”

    秦翘走到岛台边抽根筷子沾了奶油尝了尝,有点过甜。望了眼,宋以桉生疏地给蛋糕抹面,手法一言难尽,招学徒的蛋糕店都会无情劝退。他筷子撂一边,“还要调色?做个最简单的就行了。”

    宋以桉停手抬眼,“那多敷衍,他要是不喜欢怎么办?”

    “你想他喜欢?”秦翘笑得莫测,“一个蛋糕可不够。”

    “???”宋以桉:“他想要多少东西?”

    秦翘:“但也没那么复杂,在蛋糕里塞把车钥匙,保证他欢天喜地。”

    宋以桉放下手中的裱花袋,想骂骂他们有钱人的粗暴作风,要房又要车的,这会儿也不纠结主题了,“所以你们都是直接把贵重的礼物甩人脸上?也不做点什么表示心意?”

    秦翘不置可否,坦然道:“别人不一定,白浦喜欢这种。”

    “……”绝了!

    “怎么加入你们的圈子?”宋以桉眉眼极为认真,“我也喜欢这种。”

    ……

    没多会儿,一个朴素的蛋糕顺利制成,宋以桉吐糟完“像是庆祝和尚出家的”,从秦翘那接过水果,在周边点缀,驯服裱花袋的过程不太顺利,她灵机一动借用了秦翘的毛笔,沾上奶油笔走龙蛇落下两行字。

    [白浦生日快乐]

    [吃好喝好]

    完笔后,秦翘目光停在蛋糕上几秒。

    宋以桉心虚地瞥了他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秦翘没回话,细长的眼含着毫不收敛的笑,半晌意有所指道,“手法称不上高明,甚至有点拙劣。”

    宋以桉怔住,耳朵有点热,抿了下唇把“吃好喝好”改成好吃好喝,拿裱花袋在字下面挤了个歪歪扭扭的爱心。

    云层遮住太阳,在庭院里洒下片阴影,又如荡波惊鱼般,很快染回亮眼的金。

    陈宣抱着盒子被秦翘送出门,“谢谢你的蜥蜴。”

    “没事儿,”秦翘回,“我该谢谢你帮忙。”

    宋以桉拿着手机从后面出来,“要不加个微信吧你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不用了,今天我没什么事,闲着也是闲着,”陈宣连忙拒绝,那模样仿佛宋以桉是什么洪水猛兽般像是避之不及。

    宋以桉目送他走远后若有所思问秦翘,“他是不是心情不好?或者我刚刚做了什么让他不喜欢的事了吗?”

    秦翘掩了门,无关痛痒地往回溜达去照看院子里的花花草草,“谁知道。”

    “好吧,蛋糕就放你这儿了,麻烦你明天带过去,”宋以桉细致地交代,特别强调了他先别告诉白浦是她亲手做的蛋糕。

    “你要给他个惊吓?”秦翘说。

    “是惊喜。”宋以桉纠正,在客厅里转了会儿坦坦荡荡解释完,似是不经意提起,“哥哥你待会儿有事吗?我请你吃饭吧。”说完没头没脑补了句,“钱不是找家人要的,是我自己存的奖金。”

    这大概是宋以桉第一次别有目的地约男生单独吃饭。

    心底发麻,十分紧张。

    “你的钱好好存着,”秦翘眼睛微弯,“哥哥有约了。”

    —

    傍晚时宋以桉去便利店找徐晚意,俩人搭地铁回她姐家吃饭。虽说这边地铁四通八达不堵车比开车还方便,但赶上下班点就特挤的,俩人脸贴脸抱团堆在门口,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嘉南地铁这个点好像没那么挤,”徐晚意边看手机边回忆,“你看白浦视频下的评论了吗?他们的聊天日常都已经是买房了?我去钵钵鸡多拿一串都要考虑很久。”

    宋以桉在视频刚出来五分钟时就刷到了,这会儿凑过去扫了眼,热度很高,点赞最多的评论是号召姐妹共同凑钱买房反正是婚后共同财产……宋以桉觉得好玩往下翻看。

    徐晚意也是随口,“评论是真疯啊。这还是白浦的评论区,你说要真是秦翘自己发,肯定有不少私信约他的。何坪随便在网上发发健身房照片凹造型都有人约,更别说他了。”

    何坪是俩人初中时的同学,高中辍学后就去了健身房工作,一直在朋友圈和社交媒体上秀着腹肌照,还勾搭过宋以桉。

    那会儿他跑宋以桉楼下给她送坦桑蓝手链说是请朋友从国外带回来,攒了很久的工资给她买的,宋以桉还算镇定,心平气和找了放大镜过来,头对头给他指明宝石里的气泡,不像是告白,像是专家鉴宝现场。

    “你蛋糕做好了?”出了地铁,徐晚意问她。

    宋以桉,“过程中出现了点问题,秦翘找人帮了我的忙,最后在他家做的。”

    徐晚意兴趣一下子被拉到了顶点,“你们俩进展那么快啊!”

    宋以桉瞥她一眼,摇了摇头,“没什么进展,就是挺正常的相处,做完我请他吃饭,不过他好像看不上我三瓜俩枣的钱,说他有约了,估计是跟哪个女生吧。”

    “你不是说他还没女朋友吗,没有就一切都好说,他的长相肯定招蜂引蝶的,你真对她有意思溜得做好心理准备,这点打击都受不了的话,我只能说你要么找个长得有安全感的,要么等着人上门倒追。”

    徐晚意觉得自己一针见血指出了问题,想劝朋友想开点慢慢来,但宋以桉心态更好。

    “顺其自然,我目前也就比较喜欢他的皮囊,这种喜欢太肤浅,说不定哪天就腻味了,就跟追星一样,指不定哪天遇上更符合我审美的。”

    “这想法有前途,”徐晚意支持且表示肯定,“等你以后成富婆了,还可以找个更年轻的,出钱让他照着秦翘的模板整一个,不满意再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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